果然不遠，就停在這東麵院落最北，最高最偏僻的一個獨院裏。

此地勢更高，山上隻是微寒，這房間，幾乎和冬天一樣了，宋采唐覺，溫度最多零上一二度，時間再晚，可能更低。

溫元思讓人將燭盞點上，五六個燭盞在側，也不覺得房間夠亮。

“抱歉，條件不好，線有些暗。”

“沒關係，隻是看看的話，足夠了。”

宋采唐一邊說著話，一邊走近停臺，手去掀覆布。

溫元思頓了片刻。

隻是看看的話，足夠了？

如果線更亮，宋采唐還想，或者說，還能做些什麽？

溫元思眼梢微瞇，看著宋采唐纖纖手指上前，一點點掀開了覆布……

小姑娘眉頭皺了一下，似乎有些驚訝，卻沒半點害怕。

什麽樣子，他這主見過不隻一次，知道視覺效果有怎樣的衝擊力，這姑娘竟半點不害怕……

意識回歸時，溫元思注意到自己盯著姑娘的臉看了好一會兒，非常不禮貌。

他清咳一聲，走到宋采唐側。

宋采唐看到，就明白了之前溫元思的話。

隻求幫忙確認份，不求分析死因……

因為死因太明顯，是被人毆打致死。

拳印，扼痕，皮下出，出，弧形挫裂創，骨折，以及……

宋采唐手按向腹部，髒損傷出。

死者生前遭了強度極高，極猛烈的毆打。可死者正值壯年，材魁梧高大，也很富，什麽樣的人，能把他打這樣？

宋采唐眉頭微蹙，看向死者的臉。

死者的臉被，比如說石頭，磚塊一樣的東西，拍打的變了形，整張臉模糊，深深陷下，眉眼鼻分不清哪是哪，更別說看的清楚了。

大約因為此，溫元思才想請幫忙確定死者份。

五被砸爛，看不到死者眼睛，無法從角渾濁程度判斷死亡時間，宋采唐拿起胳膊了，發現僵已經消失，斑分布多在枕部，項背，腰『』及四肢後側，全是仰臥與臺接的位置，『』紫紅，指不退『』，翻轉不轉移……

哪怕尚未出現腐敗綠斑，也能確定，死者死亡時間超過五天，據眼下低溫推測……七八天，也是有的。

再看了看死者的背，以及上服，背有被拖拽傷痕，服上染有青草『』——

與山間味道頗為相似。

轉頭看溫元思，目清澈通：“第一案發地點，可是在後山，林草之間？”

溫元思眸過一暗，角帶起笑意：“我祖母同你說的？”

宋采唐搖了搖頭，笑了，指著：“他告訴我的。”

溫元思若有所思。

進房間一盞茶時間，宋采唐沒說話，一直在看，而且案相關……他並沒同祖母說過。祖母知道的，隻是死者死亡日期，份無法確認，以及他在發愁，細節，一無所知。

宋采唐那邊又開了口：“我雖懂驗，卻也不是神仙，知曉凡間所有，此人，我不識得。通判大人想讓我幫忙確認份，隻看，怕是不夠。”

事實上，在現代，查找死者份並不是那麽難，份證，駕照，指紋，dna，很多技都能幫忙，可是古代不行，條件不允許。

“大人言死者份不能確定，卻沒說完全沒有線索，我大膽猜測，此案，有相關人員，可能認識死者，但本人不能準確認，可是如此？”

眸若點漆，慧斂，燭下著靈，似乎能看穿人心。

溫元思現下篤定，這姑娘是真聰明，忍不住眸起讚賞之『』：“姑娘所料不錯，我已命人將其中一者提到隔壁廂房，姑娘請——”

這個案件相關者是個子，姓馬，名馬三娘。

馬三娘是個正值花信年華的寡『婦』，白貌，眉眼含春，柳腰款款，很有風。

如果能把作裏的慌張，眉眼裏的恐懼心虛都去了，會更有風。

宋采唐一看，就知道這子有，看向溫元思，溫元思正淺淺喝茶，眉眼肅正，麵上沒有任何表。

“說吧。”宋采唐微微手，示意馬三娘開始。

馬三娘眸微閃，垂下頭，開始講述。

這個案子，是報案人。

“……我手藝不錯，常接外單，半個月前，這天華寺東側雜院，住進了三位香客，名為石群，西門綱，和安朋義。此三人是結拜兄弟，此次虔誠向佛，戒酒茹素，但裏還是個味，便請我專門為他們烹製齋飯……是以，有些悉。”

“這個死者，有些像西門綱，又似乎不像，因臉壞了，我實在認不出……”

馬三娘說話間，眼神微微閃爍，小心翼翼看溫元思看宋采唐，甚至看四周，看窗外，隔壁停的房間，卻一眼都不敢看。

怎麽看，怎麽著虛。

說話也含含糊糊的，似乎想藏什麽。

有問題啊……

宋采唐看向溫元思，就不相信這位通判大人瞧不出來。

可通判大人麵『』不變，神沒一丁點變化。

大約辦案之時，主必須嚴肅，不能被人瞧出緒，以防被誤導利用？

宋采唐不再關注溫元思，麵是問馬三娘：“三人是結拜兄弟，如何排行，各自脾『』怎樣？”

“三人年紀相差不到七歲，石群為大，西門綱行二，安朋義最小。石群能力最強，令下麵二人拜服，西門綱脾『』急烈，若非石群製，定會接連惹事，安朋義因不好，總需要哥哥們照顧。”

“你何時發現的死者？”

“初九一早，辰時初。”

宋采唐算了算，今天是十四，死者至死了五天。

“當時就覺得是西門綱？”

馬三娘抿了抿：“他上……穿著西門綱的服。”

宋采唐頓了頓，又問：“初八晚上，你在何？”

“我給三人送來心調做好的飯菜，伺候三人吃完，就下山了。”馬三娘『』了『』，眼簾垂下，“直至第二日晨間，都未來過天華寺。若非初九起晚了，想趕時間走小路，也不會看到那……。”

宋采唐哦了一聲，微笑看著麵前人。

好像並沒有問馬三娘如何擇路，看到。

不過麽……

想到了一個角度，目微閃。

“你為三人廚娘，想必對三人飲食偏好非常悉。”

“是。”

“初八晚上，幾人都吃了什麽，尤其這西門綱，你且詳細道來。”

馬三娘有些遲疑。

宋采唐麵上笑容更大，話音滿是深意：“酒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三人瞧不上寺裏的素齋，非要在外麵點，這裏麵什麽門道，大家都懂，你也莫要扯謊，這種事通判大人一查，就能查出來。”

馬三娘這才咬，跪了下去：“非妾不說實話，隻是這種事說來總有幾分……”

“好了，你說吧。”

馬三娘就將當日況說了。

“要說這三兄弟，口味非常不一樣，石群喜歡大，各種鹵的醬的煮的，都喜歡，就著酒，別的都不。石門綱喜歡油炸的東西，那日我做了很多油炸花生米，炸骨脆，春卷，炸丸子，那碟炸骨脆，就擺在他一人麵前，他自己吃。安朋義不好，喜歡吃點清淡的，一直在素菜，涼拌菜……”

馬三娘一邊說，宋采唐一邊問問題，問幾個人習慣，相特點，說了什麽話，馬三娘雖不明白，但看看溫元思的臉，還是有問有答，一一都說了。

這些，大部分都同通判大人說過的……

說到最後，眸含愁，帶著懇求：“我同三人隻是認識，真的不太……那安朋義得了風寒，還在寺裏養病，姑娘若願意，可請過來仔細問問，他知道的定比我多。”

隻說安朋義，為何不說石群？

宋采唐眼神微閃，不信有其他證人在，溫元思不會想辦法。最終仍然不能確定死者份，說明這問題繞向了死胡同，無解。

不過沒關係，已經有了確認份的方法。

讓馬三娘下去，宋采唐看向溫元思：“我已經知道怎麽確認死者份了，隻是這方法，有點嚇人，大人可敢一試？”

溫元思麵『』變的肅正，疏朗眉宇裏出堅毅之『』：“隻要能破案，談何敢不敢？”

宋采唐就笑了。

眼梢微翹，眸底似能映出深邃星空，神又寬廣：“我要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