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村人都傻眼了，他們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連想都想不到！蠻荒中的族人，並沒有什麽誠信守諾的概念，因為本不需要，他們本就沒有耍詐騙人的心思，說換那就肯定會換的，甚至都不會去想誰先把東西扔過來。

所以虎娃也沒想到那個花海村人會故意不扔東西，以為他是忘了。這時水婆婆走出村口來到斷崖邊，著朦朧的霧氣道：“他不是忘了，就是故意騙我們的東西。大家不要著急，等族長回來，會找花海村說這件事的。”

族人們這才反應過來，站在斷崖邊朝著對麵破口大罵。剛才因為恰好從雲層中出，瀑布那邊飄過彌漫的水霧，他們也沒看清對麵那人到底長什麽樣子，這下找都不好找了。

而虎娃站在斷崖邊愣了半天，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什麽騙人，居然有人用這種方法騙走了路村的三十個蛋和好幾尺水布！他當然不可能聽過白煞曾經對理清水說的話——蠻荒中原始部族不可能永遠保持古樸，他們遲早也會學會謀與欺詐，今天的事隻是一個開始。

其實“欺騙”在狩獵中也能見到，有不野都很擅長偽裝，將自己掩藏在複雜的環境裏以騙過天敵的耳目。如今那個人一定會自以為很聰明，因為他功地將路村人都騙了，白白得到了那麽多東西。

但是路村人都氣壞了，就連南花都到氣憤和愧，因為那個人來自的娘家花海村。路村人並沒有想到別的可能，斷崖對岸的深山中隻生活著花海村人。族長若山是在天快黑時回到村寨的，他這次外出並不是狩獵，而是帶著伯壯、仲壯等幾名族人到原先清水氏一族生活的穀地中有事，所以並沒有帶上盤瓠同行。

族人們向族長說了這件事，山爺隻是沉著臉點頭道：“我知道了，會置的！”

這天夜裏，族人們都休息了，和的月灑下，山中的景仍依稀可見。盤瓠又來到祭臺前準備定坐修煉，卻聽見山爺的聲音道：“你跟我來！”

盤瓠站起晃著尾跟著山爺走了，發現水婆婆竟然也在，兩人一狗出了村寨來到斷崖前，他們就站在兩側峭壁之間最窄的位置，也是當初盤瓠把母攆過去的地方。水婆婆說道：“白天我在村寨裏察覺靜，等出來的時候那個人已經走了。我想起了你我的約定，總要留一個人守在村寨中，所以並沒有追過去。”

若山沉道：“我們不必為三十個蛋和幾尺布而大幹戚，但這種苗頭很危險，假如不得到置，會讓人們以為欺騙是有利無害的行為，從而引發部族間的混與紛爭。所以我一定要找花海村的族長說清楚，必須讓人們有所敬畏。”

然後他又指著七丈外的另一側斷崖，低頭對盤瓠道：“你應該能跳過去的，現在就試試，這樣做比較危險，你平時要注意回避危險。但此刻卻沒有事，我能保證你不會掉下去！”

盤瓠如今已比一年多以前聰明得多，完全能聽懂山爺這番話的意思，退後幾步在石間四蹄蹬地助跑幾步騰空一躍，嗖的一下便跳到了斷崖對岸。然後它在那邊站起揮著一隻前爪像是在招手，表示自己功了。山爺微微一笑，騰空也躍過了斷崖。

山爺帶著盤瓠去了花海村，水婆婆又回到了村寨中，而其餘的族人們仍在沉睡。但在小屋裏定坐的虎娃卻知道了這件事，他可以說是“看見的”，也可以說是在定境中知的。當時他又進了那種朦朧可見周圍一切景的狀態，尚未收攝知而觀。

虎娃今夜並沒有在行功之後自然地睡著，等出離定境，他又在想——山爺一定是去找那個人了，帶著盤瓠想把路村被騙走的東西要回來。

山爺和盤瓠是在黎明前回村的，那時候虎娃已經睡著了。虎娃起床後發現盤瓠回來了，便問它昨夜發生了什麽事，可是這條狗隻是晃著耳朵很得意的樣子，反正它也不會說話當然講不清，於是虎娃又去問山爺。

山爺拍著虎娃的小肩膀笑道：“你等一會兒就知道了，我們等著看花海村的人會怎樣做。”

太升起之後，在村口外斷崖邊晾曬火麻籽與獵皮的族人們又發現了對麵有靜，這天並沒有霧氣出現，所以看得很清楚。花海村的族長蠱辛帶領村中數十位壯的男子來到了斷崖前，他們在山中砍倒了一株十幾丈高的巨木，眾人合力將它架到了斷崖上，搭了一座看上去很危險的橋。

但是走慣了艱險山路的部族男子，都踏著這巨木穩穩地走了過來。這時若山也率領族人迎了過去，像對待客人一樣，將這些花海村人迎到了村中的祭壇前。

蠱辛滿麵愧地說道：“請山神恕罪、請路村的族人們原諒，我們村有人做出了那樣丟臉的事，是全花海村人的恥辱。這裏有三十個天鵝蛋和一頭昨天剛獵殺的野豬，算是花海村的賠償。”

一旁的阿槿很不解地問道：“蠱辛大叔，花海村欠路村的隻是十五個天鵝蛋和兩條豬，您為什麽要賠償這麽多？”

蠱辛很認真地解釋道：“昨天夜裏我已經和山爺談過了，這不僅是賠償也是懲罰，做錯了事就得付出代價。如果隻是原樣還，那麽做錯事的人如果得逞，便騙走了別人的東西，如果不得逞也沒有損失，又如何阻止這種行為呢？所以必須要付出額外的代價！”

這番道理倒是很簡單，族人們都聽懂了。這時花海村有人不滿地說道：“當時斷崖上飄著霧，誰也看不清對麵是誰，怎麽就能肯定是我們村的人呢？就算是花海村的人幹的，也隻是他一個人的事，不應該讓我們全村人來賠啊！”

蠱辛扭頭嗬斥道：“斷崖對岸隻有我們村的人，也隻有花海村的人才知道這樣和路村人換東西！若是別的部族，誰也不會獨自一人在深山中冒險走好幾天的路，就是為了騙路族這些東西。今天這麽做，是為了讓你們記住，不要幹讓自己丟臉、也讓整個部族蒙的事！平時收獲的獵、換來的東西都歸全村人所有，出了事難道不該全村負責嗎？”

這時忽有一個稚的聲音喊道：“蠱辛族長，我知道是誰幹的了。”

眾人扭頭去，隻見說話者是人群中的虎娃，虎娃邊還有一條像人一樣站著的花尾狗。蠱辛走過去蹲下來道：“孩子，你當時看清那個人了嗎，他是誰？”

虎娃答道：“你看——連盤瓠都認出來了！”隨著話音，盤瓠抬起一隻前爪指向花海村中的一個人，正是剛才開口表示不滿者。虎娃又說道：“就是他，盤瓠指的人！”

蠱辛站起來麵現怒容道：“猴子，這件事原來是你幹的！”

虎娃確實認出了那個人，聽他的腳步聲就覺得有點悉，這是常人難以理解的敏銳知，但他還不敢確定，可是這人一開口說話，聽他的聲音便確定無疑了。不僅是虎娃，盤瓠也很確定地指出了那個人，就在蠱辛今天帶來的族人中。

那位名猴子的男子有些慌地退後幾步道：“小孩，沒證據你怎麽可以胡說，連一條狗指都能信嗎？我剛才都說了，昨天斷崖上有霧，是本看不清對麵的。”

山爺突然沉聲道：“昨天夜裏我去找蠱辛族長的時候，本沒提到當時斷崖間有霧，今天你們來到這裏，也沒有別人說過這些，而你是怎麽知道的？”

猴子張口結舌答不出話來，眾人這才恍然大悟。蠱辛嗬斥道：“隻有幹了這件事的人，才清楚當時的況。猴子，就是你！”

這時盤瓠突然朝猴子發出一聲低吼，後一蹬躍了過去，直接將他撲倒在地。很健壯的一名男子，在一條不大的狗麵前竟沒有毫的反抗餘地。山爺及時喝了一聲：“盤瓠，你先別，讓花海村的人自己置。”

盤瓠並沒有張咬猴子，隻是將他撲倒，聞言又直起子晃著尾很得意地走了回來。而猴子全都已經了，好半天爬不起來。蠱辛吩咐族人道：“把猴子架起來，帶回去按族規置，今天賠償路村的東西，也都算到他的頭上！”

這件事理完畢，蠱辛又向虎娃和盤瓠表示了謝，終於查出了是誰幹的。而虎娃心中則對山爺佩服得不得了，他雖認出了幹壞事的猴子，卻無法拿出讓別人都能確信的證據來。但是山爺一句話，直接就點中了猴子話中的破綻，讓猴子無法否認事實。

這就是智慧嗎？虎娃還不懂得什麽智慧，但在他樸素的認知中，山爺此刻表現出的就是智慧。他還約意識到另一件事，昨天剛剛見識了欺騙，但隻要是欺騙總會留下破綻的，而世上的一切事，仿佛都包含著等待人們去發現的玄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