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失的那支箭可比一隻野珍貴多了,哪怕多隻野也換不回來啊,因為其箭簇是鋼製。世上原本沒有鋼這種東西,普通人還不會冶煉此等,它們都是修士高人以神通法力煉化而出,這些箭簇就是當年山神賜給花海村的。
鋼的質地既堅韌又鋒銳,但必須小心養護,每次使用後都要用鹿皮拭幹淨,並細細地塗抹上油脂,否則就會生鏽,等鏽蝕完就什麽都剩不下了。當然了,也有高人以鋼煉化的不鏽不蝕、難以摧毀,還擁有神奇的妙用,但那樣的東西已經屬於法,山神不可能賜給普通人使用,這種普通的鋼已是部族中製作武最好的材料。
族人們的武分兩種,有些也是屬於私人的品,比如在集勞作之外的時間,自己尋找材料加工出來的東西,一般都可以自行保留,族規雖嚴格但也有人味。可是像鋼箭簇這種東西,肯定是全族共有的,在集狩獵時才會拿出來分配給最好的獵手使用。猴子今天箭時也很小心,注意了方向和角度,原本是不會飛落深壑的,可是誰能想到空中突然砸過來一石頭?
見猴子這麽問,虎娃答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躲在那邊出一箭,如果不是石頭恰好中了箭,你這一箭恐怕就中我了。箭飛到斷崖下麵去了,已經找不回來了。這隻雖然是我打下來的,你若是想要,就送給你吧!反正我也吃了你們村不天鵝蛋。”
虎娃倒是大方,並沒有跟猴子計較。猴子卻氣急敗壞地道:“你說得倒輕鬆,快賠我那支箭,那箭頭可是鋼打造!”
虎娃愣了愣,他沒想到猴子居然要他賠箭,但看猴子的樣子,他突然反應過來了,開口問道:“你是不是私自拿了族裏的弓箭,一個人悄悄跑到這裏獵野?箭丟了不能怪我,你自己回去對蠱辛族長說吧。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我也會對他說的。”
族人們外出狩獵時難免會發生各種意外狀況,就算保管與使用得很小心,有些珍貴的也難免損毀或丟失。但這種責任不會讓使用者獨自承擔,因為這是一種集勞作,收獲和損失都屬於全族人。像今天這種況完全是個意外,誰能想到呢?可是猴子這麽氣急敗壞地要他賠償,虎娃也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見自己幹的事被虎娃看穿了,猴子又是一陣發慌,連冷汗都流了下來。假如他將弓箭再放回去,便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回事;假如箭沒有丟,就算被別人知道了,族裏的罰也不會太重,可現在這種狀況是猴子承擔不起的。
一支鋼箭簇的損失,假如算在猴子的頭上,他用什麽才能賠得起?恐怕就永遠都別想吃天鵝蛋了吧!沒有天鵝蛋吃倒是小事,族人們又將怎樣看待他、罰他,自己在族中的境又將會多麽淒慘?猴子是吃過苦頭的,一想到這裏,他已不寒而栗。
虎娃看見猴子在那裏發愣,便轉走開了,那隻野也不要了。可是他在樹叢中還沒有邁出幾步,陡然覺遍生寒,後背發連汗都豎了起來,這是一種對危險的直覺應,來自於他漫長的初境修煉中那種超越常人的奇異知。
這時猴子又出了一支箭,張弓搭箭正對著虎娃的後背喝道:“你站住!”猴子見虎娃就要離開,一瞬間已經完全慌神了。他本想求這個孩子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可是虎娃又怎麽會聽他的呢?他又想到威脅這個孩子不敢說出去,於是便拉開了弓箭。
虎娃已經轉走了,步子邁得並不快,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很近。當箭尖指向虎娃後背的時,猴子的想法瞬間又變了。他就算此刻嚇住了這個孩子、其答應不說出去,可一旦離開這裏,虎娃就不必再怕他,況且一個小孩子又怎能管得住呢?
猴子本就恨虎娃,恨不得這個孩子從此消失,眼前不正是大好機會嗎?一箭死虎娃,然後將之丟下深壑,便誰也找不到了!這孩子可能是在山林中迷路走失,也可能被野叼走了,或者是失足滾落山崖,誰也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也不會有人知道今天發生的事。
殺意是在一念之間升起的,此時猴子的弓還沒有完全拉開。而虎娃已經應到異常兇險的氣息,他很幹脆地轉一揮手。就聽猴子突然發出淒厲的慘呼,搭在弦上的箭飛了出來,卻本沒什麽準頭也沒出多遠,他的右臂也地垂了下來,疼痛中仍不住地慘。
……
當猴子張弓搭箭指向虎娃的後背時,遠方樹得丘上的理清水就暗自冷笑,知道有人要倒黴了,他所擔心的當然不是虎娃。
今天的事,理清水一直在看著。虎娃方才用石頭蛋打下了那隻野,理清水就暗暗一驚,同時也在心中長歎一聲——這孩子終於邁了二境。
八歲的虎娃看上去雖不是那麽魁梧,卻十分強健有力。他的與力量並沒有超出這個年齡的限度,仍隻是一個孩子,但全力扔出的那塊石頭,也許一般的壯年男子都無法與之相比,速度、力量、時機、準確堪稱完。
人扔出一塊石頭,究竟使用的是什麽力量?腕力、臂力、背力、腰力還是力?或多或都能用上,但一般人主要使用的是手臂,渾的協調發力並不充分。
而虎娃在發力的一瞬間,全的力量甚至包括知,都達到了最完的協調狀態。初照境並沒有獲得控製外的神通法力,但在反複的修煉中,虎娃的知已經清晰無比,掌控和運用時的覺也是渾然一。他這不是刻意的,就是自然做到的。
更難得的是力量、速度和準確皆無可挑剔,在他能清晰知範圍,幾乎是指哪兒打哪兒,隻要石頭能飛到便不會落空。這是與一般人不同的地方,比如猴子想那隻野,出的箭卻不是他預想的軌跡。
長年使用弓箭的人可能有所會,經過很長時間的習練後,技藝漸漸就了一種本能,一眼看見不同距離的目標,張弓搭箭抬手就能出去,往往八九不離十。如果這種反應接近了完的狀態,那麽這個人就堪稱神手了。
神手並非都經曆過初境九轉圓滿、功邁二境的修煉,但其中的原理是一樣的。有的人在某些時候能做到箭無虛發,可是覺不佳時箭就失去了準頭,因為他並不能恒常地保持在那種狀態中。
看見虎娃扔出石頭打落野,理清水就清楚他的狀況了。虎娃這些年不知習練初境多轉終於突破到二境,清晰的知與的控製已完地結合。在這麽近的距離,猴子的兇險作他瞬間就能應到,猴子本傷不到他。
果不其然,虎娃轉的同時,已將手中又拿出的石頭蛋打了出去,作看似很隨意連瞄都沒瞄,可是力量和速度都無可挑剔。石頭蛋飛出一道疾速的軌跡,正打中猴子的右肩,而猴子本就沒反應過來。
虎娃想打哪兒就能打哪兒,而且在他的力量範圍,想把猴子打什麽樣就能打什麽樣。對自的清晰的知,也意味著對他人的了解,既然對每一塊骨骼和的活都能知得那麽清晰,那麽他很自然地就清楚——怎樣的力量、從什麽角度、打在什麽部位,便能造什麽樣的後果。
一位經曆了長年格鬥訓練的戰士,若擅於悟總結的話,也能掌握這樣的技巧。對於虎娃而言,這就是自然的修煉之功,他此前從未用石頭蛋打過人。
猴子左手持弓推開,右手搭箭在弦,弓剛剛推開到一半,他的右肩關節就突然被打臼了,伴隨著韌帶的撕裂傷。這傷不算重,將關節接回去養一段時間就能恢複,但當時會非常疼,所以猴子慘不止。
弓已經張開了一半,右手一力,箭自然就飛了出去,卻沒有力量與準頭。虎娃看得很清楚,所以站在那裏都沒,看著這支箭在了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山路那邊突然傳來雜的聲音,有人喊道:“誰在裏麵?出了什麽事?”也有人道:“是猴子的聲音,他好像傷了!”
花海村的族長蠱辛帶領一群族人穿過樹叢出現在這裏,看見這個場麵驚駭地問道:“虎娃,你怎麽也在這兒?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猴子在灌木叢邊單膝跪地,左手捂著右肩一副疼痛難忍的樣子,而右臂已經地垂了下來,他邊落著一張弓,後背的箭筒裏還裝著三支箭。虎娃則站在離猴子三丈開外的地方,距他腳邊三尺的地上也斜著一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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