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路村的狩獵隊伍首領、已邁二境多年的伯壯，看見這個場麵心中也會打怵，隻能首先選擇避其鋒芒，絕不會正麵迎擊一隻發狂的犀渠。可是虎娃站在水潭邊並沒有，隻是靜靜地看著犀渠朝他狂奔而來——這孩子嚇傻了嗎？

若是聰明的話，他應該趕向側麵跑、爬上陡峭的高，尋找石間犀渠那龐大的型無法穿過的狹窄地帶躲避，或許還有可能保住小命，同時趕全力吹響隨帶的竹哨，或許花海村那邊有人能聽得見。水婆婆給他這竹哨，就是在遇到危險時用的，難道他沒有意識到嗎？

在虎娃看來，這個場麵確實並不算危險，所以也用不著吹竹哨。而且他清楚自己離花海村有多遠，得繞過大湖再往山上爬半天才能到達這裏，就算有人能聽見哨音，來得再快也絕不會比眼前的犀渠更快。

他當然更不是嚇傻了，隻是在觀察、非常專注地觀察，此刻雖不是夜間定坐修煉，卻一樣進了那種奇異的狀態，仿佛好幾年前站在空地上觀看水婆婆紡布。他延出清晰的知會著犀渠作的每一個細節，甚至包括奔跑中每一塊、每一骨頭的運與力況。

虎娃早已照分明，但人的結構畢竟與各種類不同，他也需要去觀察會。很多四足類的運都有相似的特點，行走時基本上是在三足落地的狀態下邁出一足，並且有明顯的順序，比如左前、左後、右前、右後。

但在奔跑時就會有變化，隨著速度越來越快，漸漸變了兩隻後足蹬地、騰空、兩隻前足落地、後足落地前足抬起、後足再蹬地……。從騰空狀態下落時，兩隻前足著地幾乎是同時的，但也有一個非常短暫的時間差。

盤瓠平時雖直立行走，但快速奔跑時也是這個樣子，虎娃早就了然於。犀渠狂奔的作和盤瓠是類似的，但由於它的型太龐大、軀過於沉重，所以騰空的時間非常短、高度比較低，而且每次前蹄落地都特別沉重，濺得河穀中碎石飛。

犀渠狂奔時低著頭、可怕的獨角直指前方，地麵的震越來越明顯。虎娃卻好似在一種忘我的狀態中渾然不覺，眼前的犀渠了一幅態的畫，每一個作的細節都在清晰地向他展示。

盤瓠的神很凝重，蹲在虎娃的邊並沒有，眼睛死死地盯著奔來的犀渠，目中甚至有些興和期待。它當然知道山爺要它在野外保護虎娃，可惜這些年都沒到過什麽讓它大展手的機會，它也清楚自己長了不本事，如今終於可以在虎娃麵前臉了。

這頭犀渠看上去很可怕，需要小心對付，等它奔到四丈到五丈距離之間，再發出威力最強大的震吼，讓這個大家夥失神減速，然後自己就可以猛撲過去跳上它脖子，張口咬它的要害、將撕咬的力量穿它的筋骨！

盤瓠就是這麽打算的，眼看犀渠沿著河穀已經衝到了五丈開外，它正要發，虎娃卻突然先手了。虎娃的雙手各拿著一枚石頭蛋，正是今天剛剛揀到的兩枚，嗖嗖兩聲就砸了出去，並沒有擺什麽誇張的造型，作非常幹淨利索。

盤瓠的目力如今已比普通的狗眼強得太多，它能看清兩枚石頭蛋在空中出的軌跡。看似同時出手，其實也有短暫的時間差，在空中飛過是一前一後。虎娃並沒有打犀渠的眼睛這樣明顯脆弱無防護的部位，因為還有五丈多的距離，犀渠隻要反應快稍扭頭就能躲開；況且就算打中了，犀渠閉著眼睛也能衝過來。

虎娃的石頭雖然又快又急，能將一個年人打倒，但對犀渠卻沒什麽用。犀渠糙的皮有人的一手指那麽厚，筋骨強悍力大無窮，石頭就算打在腦門上，也就差不多等於用力給人彈個響指。

虎娃打的是犀渠本躲不開的部位，石頭離手的時候，犀渠的正好有短暫的騰空，第一枚石蛋打中目標的時候，正是它左前蹄落地力的那一瞬間，打中（的）是蹄子上方與小相連的關節部位，大致相當於人的腳踝。

虎娃用了全力，猛的前衝之勢則更驚人，犀渠的腳踝部位隻有很薄的皮包著堅的骨節，石蛋“啪”的一聲就碎了。犀渠雖沒有傷，但也很有些吃痛，恰在蹄子落地承著最大衝擊時挨了這麽一下，左前當即就微微一。

但這一擊還不至於讓它失去重心摔倒，接著它的右前蹄落地，時間間隔極短，普通人幾乎分辨不清。另一枚石頭蛋也飛到了，重重地砸在它右前方同樣的位置。這枚石蛋就是虎娃剛剛揀到的幾可真的“蛋”，它並沒有碎裂，而是“嘭”的一聲被彈出很遠。

與此同時，就聽“哢嚓”一聲，犀渠的右前蹄居然從與小相連的關節部位折斷了，前一沉重的上便往下一撲，可是那巨大的速度慣仍在，它竟翻了個跟頭仰麵飛了起來，重重地摔在了河床上向前行出很遠，激起一碎石煙塵。

虎娃的石頭蛋怎麽能把犀渠的打斷呢？其實主要的力量不是來自於這枚石頭，而是犀渠自己。它的左前蹄吃痛微微一，接著右前蹄落地，而兩隻後蹄仍然於騰空的狀態，龐大的重以及奔跑時的衝擊力，瞬間都落在了這一隻腳上，全靠關節的緩衝。

石蛋正在這一瞬間打中相對最脆弱的部位，犀渠的“腳”崴了，就像一個繃的東西突然出現了裂痕。在這種況下崴了腳可不比平時，後果太嚴重了！接著就在龐大的重力和飛奔的慣衝擊下關節臼了，而它的卻仍在前衝，一隻蹄子便生生地折斷了。

犀渠翻了個跟頭從高仰麵摔落，在河灘中出很遠，恰恰停在離虎娃前三尺的地方。它的半邊子浸在水潭裏，半邊子倒在碎石灘上，已經一不了。犀渠並不是被虎娃的石頭蛋砸死的，它向前摔倒時下在地上、後半飛起，自己將脖子給摔斷了。

盤瓠有點看傻眼了，仍保持著原先的姿勢一未，突然噴了一口氣整個子都趴倒在地。它運轉全的力量已經達到最張的狀態，結果這勁卻沒發出去，生生地被憋住了，也難怪會有這種反應。等它再直著子站起來的時候，看向虎娃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盤瓠不是沒見過人們打獵，相反它已經百戰，卻從沒見過虎娃這樣一個孩子揮手就放倒了一頭發狂的犀渠。更令盤瓠歎的是，虎娃一點得意或吃驚的樣子都沒有，輕輕鬆鬆、平平常常，給人的覺就像在石頭上敲碎了一個蛋。

盤瓠今天本想在虎娃麵前臉、顯弄自己的本事。他們是從小一塊長大的，盤瓠總喜歡跟在虎娃屁後麵跑，虎娃就像是它的兄長。後來盤瓠的本事大了，但它也沒有認為自己比虎娃更了不起，隻是覺自己很有用。它剛才的想法，本有些小弟在老大麵前顯能耐的意思。

不料虎娃卻來了這麽一手，讓盤瓠佩服得是五投地啊！它的能耐沒顯，虎娃的能耐卻把它給當場鎮住了。盤瓠搖著尾、著舌頭，一副想討好的樣子，假如這條狗會說話，此刻可能想說的意思就是——老大，你太厲害了！我崇拜你，以後堅決跟著你混！

虎娃的神卻很平靜，他了小手，看著那倒下的龐然大居然還歎了一口氣：“唉，這個大家夥也太不走運了，它為什麽非要衝過來想殺我們呢？假如它跑得不是那麽快、衝得不是那麽猛，我還真沒辦法打倒它，就得帶著你趕逃命了。……那枚石頭蛋哪兒去了？剛才它沒碎，被彈飛了，你快幫我找回來。”

虎娃很清醒，他說的是實話。假如犀渠站在那裏不，他的石頭蛋打過去本造不實質的傷害；假如犀渠跑得慢一點、不是那麽瘋狂地猛衝，他也不可能這麽輕鬆地將之放倒。這頭猛筋骨強橫、皮糙厚難以力敵，可是虎娃並不需要對付它最強大的力量，隻需擊中其最脆弱的破綻即可。

話說起來輕鬆，但前提是能找得到這種破綻，還能把握稍縱即逝的時機準確地擊中，並且讓對方躲不開。虎娃做到了這一點，而且他看見犀渠衝來的時候，就清楚自己能做到，就像清楚拿一個蛋磕在石頭上、蛋殼自然就會碎掉一樣。

找東西是狗的擅長，盤瓠聞言趕跑向河穀旁的雜樹叢，屁顛屁顛地叼回了那枚石頭蛋，獻寶似的將它給虎娃。虎娃著石頭蛋自言自語道：“這塊石頭真不錯，應該好好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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