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畫餅充一
戌時將至,早已黑,然則蕭懷靜卻是半點食全無,獨自一人端坐在書房裏,木訥訥地看著文案上的空白奏本,手中的筆已是握了良久,卻一直不曾落下,不為別的的,隻因滎之敗實在是敗得太慘了些,就連號稱大隋軍神的一代名將張須陀都橫死在了陣前,這等噩耗蕭懷靜實在不知該如何下筆本才是了的。
“稟老爺,張君武、張將軍前來求見。”
就在蕭懷靜心煩不已間,卻聽一陣倉促的腳步聲響起中,府上的老管家已是匆匆從外頭行了進來,疾步搶到了文案前,一躬,著稟報了一句道。
“哦?”
一聽是張君武前來,蕭懷靜的眉頭立馬便是一皺,猶豫了片刻之後,這才冷著聲道:“傳罷。”
“諾!”
蕭懷靜既是有所吩咐,老管家自是不敢稍有耽擱,恭謹地應了一聲,匆匆便退出了房去,不多會,便又陪著一孝服的張君武又從屏風轉了出來。
“末將張君武參見蕭大人。”
論階,蕭懷靜為治書侍史,也就隻是從五品之階,起來與張君武的鷹擊郎將不過隻是平級而已,然則其乃監軍,位高權重,加之此番又是來求人的,張君武自不敢真將其當平輩對待,行禮之際,態度自是要多恭謙便能有多恭謙。
“張將軍不去為父守孝,來老朽作甚?”
蕭懷靜乃是老牌大儒,眼中素來容不得沙子,饒是張君武持禮甚恭,他也沒給甚好臉看,這不,一開口便是教訓之言。
“回蕭大人的話,先父在日,沒教導末將,言曰:為國盡忠便是最大的孝道,今,先父雖已壯烈,末將又豈敢因之忘國事哉。”
盡管在來前便已了解過蕭懷靜耿直的事風格,可真被其如此這般地劈頭喝問上一番,張君武心下裏也自不免有些不爽,當然了,以其城府之深,卻是半點都不會帶到臉上來的。
“壯哉斯言,大將軍真我輩楷模也,今不幸罹難,實是我大隋之殤矣,惜哉,痛哉!張將軍隻管放心,老朽自當上本為大將軍表奏,以陛下之聖明,斷不會虧了大將軍之恤與哀榮。”
蕭懷靜個剛直孤傲,大隋諸多名臣名將裏,能讓他看得上眼的不多,張須陀便是其中之一,這一聽張君武起其父之淳淳教誨,蕭懷靜的同之心頓時便大起了,滿臉痛心疾首狀地便給了張君武一個承諾。
“多謝蕭大人周全,然,先父往昔常言曰:功過是非,自有後人評,哀榮與否,實無關要,唯社稷安危一日不可或忘,今,瓦崗寨賊寇猖獗,已燎原之勢,虎牢危急,若不早做防備,卻恐大勢危殆,末將雖位卑,卻不敢忘憂國,今夜冒昧前來,是有一策要獻,若蒙蕭大人得允,且容末將細細道來。”
大隋皇朝如今都已是風雨飄搖了的,其所能給出的所謂哀榮與恤不過都是些無用的噱頭罷了,張君武本就不看在眼中,概因這本就不是他想要的。
“哦?那老朽倒要洗耳恭聽了。”
自打昨日得知張須陀兵敗亡時起,蕭懷靜就一直在了焦慮狀態之中,哪怕張君武所部一日裏兩敗瓦崗軍,也不能令其到安心,沒旁的,要知道如今的瓦崗軍可是有著二十餘萬之眾,盡管基本上都是放下了鋤頭的農夫,戰鬥力著實不咋地,可架不住人多勢眾,虎牢關雖險,卻也未必一準能擋得住瓦崗軍的狂攻,蕭懷靜雖不太懂軍事,然則蟻多咬死象的道理還是知道的,正自愁得個不行,此際一聽張君武自言有破敵良策,眼神立馬便亮了起來。
“蕭大人明鑒,瓦崗賊如今勢大,滎一地已近糜爛,運河、黃河皆在賊子兵鋒之下,過往商船隻有不賊侵擾者,其糧秣輜重足,賊眾越聚越多,虎牢關雖險,卻恐難敵賊寇日日侵攻,一旦事有不諧,則口倉等要地必將不保,東都危在旦夕,倘若賊寇一路殺進關中,我大隋社稷恐風雨飄搖矣,而今之計,唯有再調撥強軍四麵合剿瓦崗賊,方可盡速平,此事宜早不宜遲,隻是大軍要,所需時日恐多,所謂遠水難解近,目下要之在於如何守住虎牢關,末將不才,以為當以攻為守,若能以一支奇兵急襲金堤關,既可與虎牢關犄角之勢,彼此守相助,又可關上賊寇四下流竄之大門,待得朝廷大軍齊至,滅此朝食當不難也。”
見得蕭懷靜已然容,張君武自不會錯過這等趁熱打鐵之良機,著便將所謀之策細細地解了一番,直聽得蕭懷靜頷首連連不已。
“此策聽上去似是可行,隻是這奇兵又當從何而來?”
蕭懷靜雖不算通軍事,可能被派來監軍,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這會兒聽得張君武得個頭頭是道,他當即便心了,隻是想來想去,也愣是沒能算出張君武所言的奇軍從何而來。
“好蕭大人得知,我齊郡軍此番雖折損過半,然,依舊有八千忠勇子弟兵,但消能盡快補足輜重,稍事修整月餘,來年開春,自可劍指金堤關,一戰破敵不算難事。”
張君武獻策是虛,要保住齊郡軍的編製是實,這會兒見得蕭懷靜已然意,自不敢稍有耽擱,著便將謎底道了出來。
“唔”
一聽張君武這般法,蕭懷靜可就不敢擅專了,此無他,按朝廷規矩,似齊郡軍這等主將戰死之軍隊,照例是要取消編製的,而裴仁基那頭昨日便已提出了要收攏齊郡軍殘部,以為堅守虎牢關之用,對此,蕭懷靜本著守土有責的想頭,倒是難得地不曾跟裴仁基唱反調,可眼下張君武卻又提出了要獨自軍之意思,蕭懷靜自不免有些頭疼了起來,概因此事還真不是他一個監軍史能做得了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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