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會哭的孩子有吃二
大隋采取的是府兵製,和平時期的軍費開支倒是不大,然則眼下乃是戰時,一軍所需之輜重糧秣可不是個數字,哪怕齊郡軍目下缺編了一半還多,可也有著近萬之眾,一年的開銷當真不是個數字來著,兵甲、馬匹、箭矢、弩車、帳篷乃至米糧等等加起來,也須得三十萬貫之巨,五折的頭就意味著十五萬貫沒了蹤影,如此一筆巨款,張君武本人是肯定掏不起的,重建中的齊郡軍也同樣如此,別五了,便是一個子兒,張君武都不打算掏!
不想歸不想,奈何眼下要命的不是他想不想的事兒,而是能不能的問題張家起來是宦世家,又是出自南郡張氏,哪怕張須陀為人清高自守,可在場上也還是有幾個知好友的,問題是這些人目下都不在東都,本就指不上,而張君武本人從前就一純粹的軍人而已,偌大的東都城裏,除了同來的裴仁基之外,就再也沒一個人了,想找人幫忙都沒找了去,至於請裴仁基出麵麽,那還是算了罷,那廝不幫倒忙便算是好的了。
舉目無親的況下,縱使張君武有著千般想法萬般手段,一時半會也沒施展去,大睡一覺之後,著便趕去了宮,一番繁瑣的檢查之後,終於是到了議事的紫霄殿,這才行上了殿堂,就發現裏早聚集了七十餘文武員,一眼將過去,將星雲集,高如雨,隨便一個提溜出來,階資曆都在他張君武之上。
張君武的到來,就有若一顆石頭丟進了大海一般,兒就沒激起甚浪花,滿殿大臣們中,也就隻有數人看了其一眼便轉開了頭去,大多數朝臣則是自顧自地閑聊個不休,一見及此,張君武也自懶得去找人套近乎,索獨自一人貓在了角落裏,靜靜地打量著殿中的諸般人等。
“越王殿下到!”
一派噪雜的紛中,一聲尖細的喝道聲突然響了起來,旋即便見一著王服的俊年在數名宮宦的簇擁下,穩步從後殿裏行了出來,這年赫然正是年方十三的越王楊侗。
“下等叩見殿下!”
楊侗乃當今太子楊昭之次子,位份尊貴,盡管年歲諸般臣工們卻是無人敢在其麵前失禮的,一見其到了,立馬停止了閑聊,按著品階高下,飛快地站好了隊,齊齊大禮參拜不迭。
“諸公不必多禮了,且都平罷。”
楊侗年歲雖不大,氣度卻相當之不凡,和煦起之際,帝王之氣現。
“謝殿下隆恩。”
在場諸般人等都是宦海老手了,朝廷禮儀自是稔得不行,唯有張君武卻是個例外,別看他出名門,眼下的階也勉強算是朝廷中級武將了,可自接的都是軍中事務,對朝廷禮儀那一套知曉是知曉,卻從來不曾實踐過,反應上明顯比諸般臣工們要慢上一線,不僅如此,他心裏頭對隋朝的家也沒啥敬畏之心,旁人都在恭謹謝恩,可張君武倒好,竟是趁機眼觀察起了楊侗來,好在他本就在隊列的最尾,些許的作蔽得很,卻也不虞被人察覺了去。
“段公,開始罷。”
張君武的作是蔽,可這等蔽卻是相對的,諸般臣工們都在前頭,自然是瞧不見張君武的,可對於高坐在前墀上的楊侗來,張君武那點作實在是太過明顯了些,楊侗的臉上當即便掠過了一的詫異,然則在搞不清張君武之來曆的形下,楊侗倒也沒當場揭破張君武的無禮,僅僅隻是麵淡然地吩咐了一句道。
“末將遵命!”
楊侗話音剛落,便有一名著黃金細鱗甲的大將從旁閃了出來,高聲應了諾,這人正是襄垣縣公、左翊衛大將軍段達,眼下東都留守中階最高之武將。
“諸公,陛下決心已定,明春舉大軍平瓦崗之,現,各路勁旅已在調集之中,明夏至之前,必會雲集河南道,四麵合擊匪,還我大隋江山之綏靖,諸公當各自用命,萬不可辜負了陛下之厚。”
段達領軍打仗的本領不行,在外平的次數不,卻大多以敗局收場,在場上得了個雅號段姥,可其本人卻是生得高大魁梧,髯須,樣貌堂堂,口才也佳,一番戰前員下來,中氣十足,還真就像是百戰名帥一般。
“段公放心,我等自當竭力盡忠!”
“段公的是,我等深陛下隆恩,豈敢不效死以報!”
段達話音剛落,劉長恭、費曜、田闍等諸多將領們立馬轟然表著態,就宛若真願為朝廷拋頭顱灑熱一般。
嘿,一群鼠輩!
眾將倒是嚷嚷得起勁,可在張君武看來,不過都是哄人的鬼話虛言罷了,沒旁的,東都乃是繁華之地,城中就有雄兵十餘萬,再算上周邊各地的駐軍,整個地區能出的兵也有二十餘萬,並不在瓦崗軍的總兵力之下,更別隋軍都是正規府兵,無論是裝備還是單兵素質,又或是戰素養,都遠比瓦崗軍要強上老大的一截,真要傾巢而出,完全可以在瓦崗軍尚未崛起之際便將之打敗,又何至於令河南道的局勢糜爛至此,倘若東都諸將能爭氣些,張須陀也就不會冤死在滎城外了的,一想到自家老父的慘死,張君武對這幫隻會嚷的同僚們又哪會有半點的好可言。
“諸公能有此決心便好,陛下已下平之良策,調右衛大將軍薛世雄率幽州兵三萬五千餘南下,以為此戰之大帥,另調江都通守王世充為副帥,率兩萬五千江淮勁卒北上,再加上我諸軍,聚兵三十萬,以平河南、山東之匪,段某不才,忝為副帥之一,統諸軍,現有命令如下:劉長恭,本將令爾費曜,爾之所部裴仁基,本將令爾率本部兵馬”
段達不會打仗,卻很會當,一番分派下來,還真就似模似樣的,被點到名的諸般將領全都出列應諾,並無一人敢有甚異議的。
“張君武。”
一通子點名與命令之後,段達最後才點到了張君武。
“末將在!”
其實用不著段達來下令,張君武已然猜到了自己的任務是甚來著,此無他,概因段達所定的那些戰略戰渾然就是他告知蕭懷靜的那一套,扣除掉諸將們圍堵的任務之外,留給他張君武的也就隻剩下一條,那便是奇襲金堤關,將瓦崗軍的地盤攔腰切斷,而這,無疑是件艱巨無比的任務,就算是達了,軍力也必定會大損,無疑就是樁不折不扣的苦差使,相較於各有基的諸將來,這等苦活自然隻能是齊郡軍去幹,對此,張君武早有預料,卻也並不以為意。
“本將令爾率本部兵馬協助裴仁基死守虎牢關,待得薛大將軍所部進抵汴州今之開封,即刻率部輕裝上邙山,一路潛向金堤關,一戰而下之,固守待援,以利我各路大軍會剿瓦崗賊,爾可都聽清了麽,嗯?”
段達往昔曾與張須陀有過舊怨,雖不算是深仇大恨,然則彼此間的不睦卻是盡人皆知之事,而今,張須陀雖已壯烈,可段達顯然並未釋懷,這不,在衝著張君武下命令之際,盡管不曾惡語相向,可語調裏卻滿滿皆是森然與不耐之意味。
“回大將軍的話,末將為人臣,戰守皆當依朝廷之令行事,縱百死亦不敢辭,隻是末將心雖有餘,力卻恐不足焉,為免貽誤戰機,還請大將軍多加斟酌。”
有著這麽樁沒人肯去幹的苦差使擺在眼前,又豈能不好生討價還價上一番的,這不,甭管段達的語調有多森然,張君武竟是悍然拒絕了這麽道命令。
“嗡”
殿中諸般人等原本都在等著看張君武的笑話,卻不曾想張君武居然敢當眾抗命,頓時全都轟然議了起來,原本莊嚴肅穆的殿堂上頓時紛得有若菜市場一般。
“大膽,爾竟敢抗命不遵,是嫌段某刀鋒不利麽,嗯?”
段達本就沒想到張君武的公然抗命,自不免便為之一愣,待得醒過了神來,頓時怒從心起,雙眼一瞪,已是聲俱厲地嗬斥了一嗓子。
“大將軍誤會了,末將並非是抗命不遵,而是力不從心,我部自滎一戰後,屢次與敵苦戰,三戰三捷,陣斬擒獲頗多,然,我部輜重補給已盡,現有之糧秣還是裴將軍撥給的,隻能用到年關便會告馨,至於兵刃箭矢乃至馬匹之補充更是無從談起,末將雖有心為國盡忠,惜乎無力為之,此一條,還請大將軍明鑒則個。”
饒是段達嗬斥之言裏滿是毫不掩飾的殺氣,可張君武卻是本不為所,臉平靜依舊不,語調都不曾有毫的變化,暢暢而談間,便已將力不從心的理由述了個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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