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方圓十裏，不要讓我見到殘斷肢。”

小怪們唔唔應著紛紛遊離尋找，他們曉得這家當鋪裏的人都幹淨。

秋暮心地叮囑一聲，“記得連渣都不許剩啊，瞳姬不喜歡異味。”

忘川河腥味綿綿八百裏，唯有幽冥當鋪附近聞不見一異味。

一來是瞳姬吩咐河妖河怪們平日不得靠近當鋪，當鋪附近更不準有一星點殘渣異，就連一片枯竭的落葉都要被及時清理掉。

再有便是瞳姬日日於幽冥當鋪燃香，用來緩解河水傳來的腥之氣。

之前天啻君偏泛著森林木氣息的迷藏香，僮姬便日日於碩大的香爐焚著。

這會兒秋暮甫一走當鋪便聞見一悉的花香，此乃冥界忘川河畔唯一的香氣，也是唯一讓人覺鮮活的存在。

曼珠沙華，又稱之紅彼岸花，乃冥界之花。

思忖，原來這才是瞳姬喜歡的味道，天啻君歿了，自然不用再燃迷藏香。

見瞳姬將冥花花瓣放到石臼裏，又用玉杵碾碎，再輔以天山水，北極冰片，空穀幽蘭花萼及南海鮫淚心調配。風漫菱花窗，略清寒，瞳姬卻隻著素單薄中，長發懶散垂眸無瀾，樣子多了一分平日見的靜和專注。

秋暮竟有些不忍打擾，便站在門口發會小呆。

“天啻君死了，想來日後不會太清閑，雖然目前隻剩我們兩個，可當鋪的生意還是要做的，一向懶散悠閑的你也該為當鋪做些事了。”瞳姬雖說著，但眼皮未抬，隻將石臼裏的紅花倒小巧的玉淨瓶中。

秋暮靠近幾步，“可是，我能做些什麽？”

雖在當鋪住了數百年，平日也隻是做些打點當鋪件傳遞消息的零散工作，不曾為當鋪做過什麽實質的貢獻，說白了就是個打雜的。

瞳姬停了手中的作，抬起眼睫，清冷的眼眸浮上幾玩味，說出的話卻帶著幾分譏誚涼薄，“首先，你需摘掉你的麵紗。”

秋暮一怔，不聲後退一步，為何今日的瞳姬說話如此直痛。

藏在暗的左手狠狠了一把黑紗，秋暮曾想過，倘若有高人拿了寶劍摘掉麵紗，會毫不猶豫地撲向利劍，寧可穿膛赴死。

盡力平息心底的不適，嚅囁道：“你你知道的，我臉上的麵紗不能摘的……摘不掉的……”

瞳姬不曾照顧對方的緒，趨步靠近，一手握住麵上隨風飄的薄紗，“我說可以的。”

第2章楔子2

正是幽冥界的黃昏，冥鳥歸巢，薄霧漸籠，忘川河最為靜謐清幽。

秋暮悄悄退出幽冥當鋪飛向滿目落日黃的河岸。

長長的黑紗帷幔被冥界幽風帶起，清逸空靈，落在冥花擁簇的小路上，花路盡頭便是奈何橋，這個時辰，孟婆應該還在。

畢竟在冥界的幾乎沒有朋友，瞳姬又總是一貫的冷漠，能說的上話的寥寥無幾。

路過三生石時停住腳步。

抬手敲了敲那塊一人多高晶瑩剔的石頭，“三生。”

毫無靜。

使了點勁再敲一遍，“三生三生，你是睡著還是……”

石頭仍是巋然不，不見任何反應。

秋暮跳開幾步，暗暗運了運氣又飛速衝向前對著石頭就是一狠腳。

旁側的冥花嚇得抖著花枝向後仰了幾下，那石頭仍是不。

秋暮終於死心，離開前自言自語著，“肯定不是睡覺，應該是分～去人間講故事去了。”

否則以這一腳的威力，死人都給踹活了。

眼前，三生不在家並不稀奇，畢竟三生這家夥，生平隻得兩個好。

一：睡覺。

二：元神離竅扮作說書先生去茶館講些故事。

世人不知，他講得故事都是真的，是銘刻在他上的傳說。

花路盡頭，終於瞧見叢叢鬼火之下有些發舊的奈何橋。

看形，今日不算忙碌，橋麵上極緩地走著十幾個新鬼，統一的慘白冥服，有些披頭散發有些發冠整潔，皆垂頭由鬼差套了雙手雙腳規步向前。不算長的隊伍白無常舉白幡打前陣，黑無常**幡頓尾。

孟婆舀了木桶中暗黃的湯一一遞上去，新鬼喝完繼續前行。

秋暮走上橋時，黑無常同打招呼，“秋姑娘。”

秋暮輕輕嗯了一聲。

黑無常便繼續驅鬼前行。

幽冥當鋪不屬六界管轄，又極為神，冥界大小鬼差對當鋪裏的人還算恭敬，哪怕十殿閻王見了最沒地位的也要喊一聲秋姑娘。

秋暮也不曾丟了幽冥當鋪的威嚴氣度，對於那些招呼不鹹不淡不冷不熱地回一句嗯就罷了。

這要謝一黑紗從頭遮到尾，神中又添一層詭異，外人看來此人不好惹，也沒鬼敢跟套近乎。

的那些二格隻在人麵前暴，比如三生。

新鬼無息無聲陸續走過奈何橋，秋暮彎腰幫孟婆收拾地上的碗，“今日的鬼好乖，沒一個啼哭吶喊的。”

往日來找孟婆時，那些新鬼中總有鬧騰的，可能一時不能接自己死了又或許生前留有憾事心有不甘總會冒出幾個啼哭的，詩的，罵街的……而鬼差手中的鎖魂幡也會響幾聲示個威，今日如此安靜，真是難得。

孟婆掩在寬袖之下的幹扁枯手指向橋頭的那道白影，“小白手裏的那個生前是個沙場小將有些狂妄，出手打了鬼差被小白罰了，剩餘的那些便不敢造次了。”

秋暮這才發現已經走遠的白無常手中拎著一顆怒目圓睜的腦袋，而橋底也恰時咕嚕嚕地冒了幾個水泡泡，三四隻水鬼河妖正啃食落水中的一無頭。

秋暮想，小白無常出手越發利索了，一鞭子就將鬼兩截。

秋暮跟著孟婆下了橋清洗木桶和木碗，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孟婆閑聊著，“蠻荒九枝燈滅了，天啻君應該是死了，婆婆知道了吧。”

“嗯。”

“一群妖鬼邪魔前來爭奪大當家的位置，無一生還。”

孟婆將碗摞起來，嘶啞低喃道：“那麽大靜，我這老太婆怎會聽不見。”

很快，橋底的軀被水鬼們吃幹淨，水鬼們便吱吱地遊走了，河麵的漣漪漸漸平息。

秋暮對著泛黃的河水歎了口氣。

孟婆緩緩直起腰著，“怎麽，有心事了？”

秋暮點點頭，攙著孟婆上了橋頭，周圍不見一個鬼也不再端著架子就隨意坐下來，雙腳搭在橋下瞎晃悠，“婆婆，我覺得我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新大當家沒有著落，瞳姬隻能使喚我了，我恐怕要離開冥界了。”

“哦？那豈不是很好麽，你再不用去人間玩。”

秋暮扭過頭，“可是婆婆你曉得我的臉……我是不能見人的。”又轉頭向河麵悵然著，“瞳姬或許有辦法讓我摘掉麵紗，說我可以見人的。”

想起幽冥當鋪裏的那一刻仍心有餘悸，瞳姬一手握住麵上的黑紗，以的道行遠遠對付不了瞳姬，隻要對方輕輕揚手那匹黑紗將碎齏。

萬幸，瞳姬並沒有那麽做。輕輕握著又輕輕放開，而另一隻手上多了一副泛著幽的畫軸，淺笑著遞給，“或許此人能幫你。”

孟婆聽出心中的憂慮惶恐，慢慢蹲下`用那雙糙幹枯的雙手上的臉。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秋暮轉頭向孟婆，隻聽嘶啞的嗓音道：“孩子，你是可以見人的，這一天終會到來，去吧，婆婆等著你回來。”

秋暮過薄紗仔細瞅著孟婆的臉，忘川萬年不變的暈黃背景將孟婆的臉照得更顯滄桑，蓬枯白的發隨意披著，臉上的皺紋層疊到毫辨不出對方年輕時曾有過的芳華神韻，但那雙渾濁的眼睛裏出的卻是一慈悲祥和。

秋暮將頭靠在孟婆的肩上，“隻有婆婆和三生不嫌棄我。”

—

冥界也分白日黑夜，隻是沒有人間那麽明顯，當河水變黛黃，空中再尋不見骷髏鳥時便是夜，冥界的天地將變得更為幽暗。

秋暮孤走在返回幽冥當鋪的路上，手裏握著從孟婆那討來的禮，心頗雀躍。

抖開手中雪白的蠶帕子仔細瞅了瞅勾畫在上麵的人。

眉目致清絕，姿婀娜，靈氣人，多看幾眼仿佛能聞到人上散發的縷縷馨香來。

不知是誰在帕子上畫了這小姑娘，用筆神妙當得起絕世之畫才。

向孟婆告別時無意瞅見孟婆袖口出了一角刺目的白，好奇心讓不暇思索問出來，孟婆拿了帕子給瞧，道是不日前從奈何橋上撿的，不知是哪位路過失於此，見帕子潔淨無暇便收了起來，但一直未曾有人來尋。

秋暮瞧著此帕致，畫中人又惟妙惟肖，考慮此並非金貴之就跟孟婆討了過來，若是他日有人尋來，再還回去也可。

孟婆不曾眷過凡，便給了。

秋暮將帕子湊到麵紗聞了聞，竟帶了清淺的菡萏香，應該是某位公子所畫，畫中人多半是他的心上人。

收了帕子繼續趕路。

路過三生石時，又多瞅了石頭幾眼，應該還沒回來吧。

沒打算再發一腳，三生石旁餘驚未消的冥花哆哆嗦嗦抱團。

秋暮心底咦了一聲，膽小的花妖。

沒走幾步，突然腳腕被什麽猛地拽住，瞬間停在原地，低頭一瞅，是一隻瑩白的骨爪。

為幽冥當鋪的人，上散發與眾不同的氣場和詭譎的靈力，這足以讓幽冥界的任何東西不敢近，一隻小小的鬼爪哪來如此大的膽量。

“放手。”低聲一呼，帶著無形的迫。

可那隻靈活的鬼手分毫不懼反而抓得更了，抬起手打算將這微渺的雜撚**時，焦黃的土地上驀地又冒出百十來隻鬼手將的雙死死抓住。

仔細辨看，泛著熒白的鬼手之上若若現一張張符咒，原來是被施了咒的傀儡，怪不得小小邪敢的眉頭。

百隻鬼手連一團，組合一隻巨大的鬼手，將雙腳駕起，靈活的向前方跑去。

秋暮安然地立在上麵，任由鬼手挾著繞過蜿蜒曲折的荒僻小路，到想看看究竟要帶去哪？敢不把幽冥當鋪放在眼裏的幕後者又長了幾顆腦袋。

約莫跑了頗遠一段路，又過了幾個滿是水的幽深口，鬼手在一顆三人合抱的槐樹下散了架。

此風頗重，鬼火稀疏，沼澤的幽冥草簌簌招搖，就連眼前這顆奇的槐樹都是半死不活，像是遭過雷劈一樣，枝丫幹枯焦黑微帶著腐蝕氣味，樹底盤錯節，散著幾隻有些年頭的頭蓋骨，偶見細細的水蛇和蛞蝓在眼骨鑽來鑽去。

這就是目的地？

正思量著，眼前驀地冒出個半明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