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天離開了，我該怎麽辦？”

陶詩拭著眼角的淚花，“你若不願我離開，我便會一直留在這裏陪你。”

小蘿心裏一暖，一邊哭一邊笑，陶詩的臉，“還哭？多水靈的蘿卜，哭水腫了不好看了。”

小蘿破罐子破摔，上對方的臉，“反正也沒你好看，醜就醜吧。”有些不釋手多了對方幾把，不自覺著對方，“你怎麽能長得如此好看呢，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公子，尤其眼睛，亮亮的，像是碎了一把星灑在裏麵。”

被人誇長得好，陶詩反而有些不自在，他捉住對方的指尖放到邊親了親，“我的眼睛再好看也不及我眼睛裏的你好看。”

——

午後，小蘿趴在院中的石桌上練字時，被小人參了出去。

淙淙山澗邊，老人參仍在釣魚，一條小白魚剛上鉤便被小蘿搶了。

“這條小魚就送我吧，回去給公子的那隻貓吃。”

屋及烏，得試著跟那隻高冷的貓和諧相。

老人參放掉魚鉤，對著小蘿的麵門察看了三遍，不見對方印堂發黑也就稍稍放心了點。

“好個出息蘿卜，想討好公子的貓？離那貓遠點吧，你可知那貓是誰？貓主人又是誰？那公子表麵翩翩如玉實則是個頂兇的人，為目而來，得了目後便會離開，當然你我的小命估計也會代到他手裏。”

“爺爺你又唬我，我不管他是誰，他對我好就行，你為什麽說我們的小命會代在公子手裏啊？”小蘿著魚問。

“因為他找到目後會吃了，食目需要兩味藥引子，一是千年人參二是千年蘿卜，這山中人參就屬我資曆最老，蘿卜當然以你為首，他就等著尋到目後連著咱倆一起燉了。”

“……胡說。”小蘿雖不信，但看老人參一臉嚴肅，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虛虛問一句，“目到底是什麽？咱們山裏真的有目？”

“有，不過被山神藏起來了，那公子一時半會還找不見。”老人參自腰間的葫蘆裏取出一粒赭紅藥丸，“這個吞下去能將你的道行及丹全數化了，也就是說你將會變一隻毫無修行的普通蘿卜，吃了它可保你命。”

小蘿疑地接過，聞了聞，“我好不容易才修出人形怎麽能輕易散去道行，況且我變人後那麽好看。”

老人參哎呦一聲，“好看重要還是命重要，道行沒了你對那公子毫無用，那公子就不會再吃你，你怎麽聽不懂呢。”

小蘿將藥塞回老人參手裏，“他不會吃我的，我不信你。”說完連魚也一並還給對方，氣呼呼地轉就走。

老人參著老胳膊老追上去，“這個鏡子你掛在`前，你回去看看那公子究竟是什麽，你不過是中了他的障眼法。”

小蘿猶豫著不肯接，老人參把一麵菱花小銅鏡掛在脖子上，再把那枚小藥丸放到手心，“鏡子是從山神那討來的寶，能破障眼法，你回去拿鏡子照一照那公子，若信了爺爺就將這藥丸吞了，你認識爺爺多久了，可曾害過你。”

回了草房子，陶詩正在院中的水槽洗菜，竹筒裏細細的流水傾到他白如玉的手指尖，木盆裏的菜葉被他仔細清洗著，簡單到極致的小作都充滿了詩畫意，如此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公子怎麽可能是頂兇的人。

聽到腳步聲便知是小蘿卜回來了，陶詩並未回頭，隻將盆裏的菜葉撈出再清洗一遍，“你怕蟲子，我多清洗幾遍，這次的炒青菜想要偏甜的還是偏鹹的？”

“……都好。”小聲回複，見公子仍在忙碌，明知道不該懷疑這個維護的人還是莫名地舉起`前的銅鏡。

眼前的這棟草房子映在銅鏡裏變作一破敗的廟堂，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房簷掉瓦，門柱掉皮，木門腐朽晦暗，窗口破敗，正門口歪斜的匾額被歲月侵蝕到辨不出字跡。

隔著幾丈遠都覺到涼意。

將鏡麵轉向陶詩。

恰好陶詩洗完了青菜轉過來。

銅鏡中的公子麵部黢黑，五不明，整個麵部爬滿金紋路，不見眼白，七竅滲著縷縷黑煙霧，連同整個皆被濃鬱黑霧縈繞包裹住。

他放掉手中青菜，趨步向走來。

每一步皆散著極重的寒之氣。

小蘿不後退幾步，直到陶詩停到麵前。

他垂眸瞅見口掛的靈心鏡，低低道一句，“你終於知道了。”

小蘿本存著僥幸的心一瞬間墜到穀底，這麽說，老人參說的都是真的。

陶詩靜靜出一隻手上對方的臉，小蘿驚恐地跌到地上。

“你……你……你是誰？”

陶詩緩緩蹲下，與平視，“我是王陶詩，這世間死的控者。”

“你……為目而來。”

“是。”

“你會殺我？”

“不會。”

“我不相信……”小蘿從地上爬起來，腳步倉皇地跑出院子。

陶詩不曾追出去也未曾喚住，小蘿隻依稀聽到柵欄裏的小嘰嘰著，這個點，許是了。

跑回山中那片蘿卜田後一頭紮進去再不敢出來。

第16章畫公子14

日升月落，又一場春雨落下來，山中變得尤為寒涼，花草植被一夜之間枯敗，像是一瞬間又回到最冷的冬日。

小蘿打了個噴嚏從土地裏鑽出來，抖掉頭上的寒。

還是回了茅草屋。

已是沉夜，草屋安靜地鋪在月之下，院中的菜苗長勢頗好，小仔們絨絨一團睡著。

白玉蘭花徹底凋謝了，鑲著淡淡黃邊的花瓣灑了一秋千。白玉石桌上仍擺著一碟子平日裏最的參果，紫紅的果皮上掛了薄霜。

山風掠過，屋門口的紅燈籠搖搖墜。茅屋窗口依稀出淡淡黃暈的。

抖抖頭頂的葉子在院門口的柵欄坐下來。

門口的燈籠紅得刺眼，記得那晚在院子裏跑著玩不小心被石頭子絆倒了，第二日茅屋門口就懸起了一盞燈籠。

陶詩說，點了燈籠院子便亮堂些，至能摔幾個跟頭。

一小步一小步靠近茅草屋，終是不敢進屋，隻在屋門口的臺階上守了一宿。

醒來時，天已大亮，不知何時變人的倚在門口睡著了。

上披著裘毯。

抱著絨絨的裘毯猶豫半響，終於敲響屋門。

陶詩正在桌案前作畫，見進來放掉筆，清淡一笑，“你來了。”

一場小別，小蘿再次見到對方後，心底翻湧的並非恐懼，而是思念。

跑過去抱著他的腰，嗓音裏帶著哭腔，一肚子的話到邊竟濃一句，“我回來了，你還要我麽？”

陶詩的頭，聲問：“不怕我了？”

“我更怕同你分開。”

重聚後，是陶詩為腸轆轆的小蘿準備的一場盛的大餐。

小蘿吃得很投，可卻不見陶詩一下筷子。

小蘿咽下蘑菇湯，角道：“雖然我知道我吃飯的樣子很迷人你也很樂意欣賞，但是你好歹吃一點啊，就算陪我吃一點嘛。”

陶詩笑著將烤得流油的地瓜掰開，再遞過去，“看你吃我便覺得是自己再吃，你吃得飽飽的，我便覺得滿足。”

小蘿接過黃澄澄的地瓜小咬一口，“你喜歡吃目麽？就是像雪蓮花一樣的奇草。”

陶詩微微一愣，點點頭，“那是讓我唯一有食的東西，可惜那不是目，隻是普通的雪蓮羹。”╩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你為什麽想得到目呢？”聽老人參說目被山神藏起來了，到底要不要告訴公子。

陶詩麵上有一閃即逝的失落，瞥一眼滿桌子的味佳肴，抬眼著天邊浮雲，幽幽道：“因為我是一，其實不過是一個不生不滅不老不死的怪，數千年來沒有嗅覺沒有味覺聞不到花香嚐不出味更覺不到毫的疼……不過很多很多年前，我曾是一個人，有有的人。”

秋暮自陶詩的眸底深探到那段久遠的回憶。

數千年前，他是襄王宮裏的一名普通畫師。

襄王耽於，後宮人如雲，最得寵的莫過於驪姬。

那日春染桃枝，日頭微暖，襄王去了正殿同王子將軍們商議鄰國伐兵之事，驪姬宣了陶詩到寢殿為其畫像。

驪姬著緋華服坐在十二扇象牙屏風前，熏爐中的異香熏得人懨懨睡。

他知那熏香有異，卻不能聲張，隻虛著一的汗盡快為驪姬作畫。

畫畢，驪姬喊住匆匆離去的他，且掏出帕子親自為他拭汗。

陶詩連躲數次，被驪姬抓住手腕，那雙狐的眸子著風，吐出的話蘇骨，“生得如此好麵皮，可惜隻是一個小小的畫師，來我邊伺候保你榮華富貴。”

陶詩婉拒，隻將手狠狠自對方掌心回，默然行了禮轉離開。

不出幾步，被侍衛拿下，扣的是輕薄王妾之名。

死罪。

行刑之日，襄王攜著王子人及寵臣們前來湊熱鬧。

眾人或譴責或惋惜聲中，獨七王子而出向襄王求，襄王怒，摔了價值連城的玉盞。

七王子毫無懼，當眾說了一句話便平息了襄王的怒火亦將陶詩自鬼門關救下。

“父王，兒願率軍十萬平巫蜀之禍。”

襄國同巫蜀國已惡數十年，巫蜀國地人稀但國多能人異士，布陣之法天下無雙，兩國出兵戰，皆以襄國兵敗告終。此次巫蜀國下了戰書，揚言於三月後傾全軍之力掃平襄國都城。

襄國滿城嘩然，為增士氣，眾將軍提議挑選一位王子率軍出征。

襄國十二位王子無一而出，眾位皆知，此乃空前死戰，若戰敗恐怕將葬異國。

七王子一出，解了襄國燃眉之急。襄王悅，赦了陶詩的罪並將他賞給七王子。

陶詩住七王子宮苑—冽梅院，奉為上賓，同七王子談詩論文，秉燭對弈，同車而行，同塌而眠，形影不離。

三月後，七王子帶陶詩出征。兩軍於上古嶺萬林附近戰。

起初襄國屢占上風，最後致命一戰，巫蜀國遣能人擺出太極涪陵陣，襄國十萬將士全軍覆沒。

陶詩於海中翻找了七天七夜，終是不見七王子的，隻發現平日他們共同豢養的一隻黑貓。

正值夏日，腐爛生蟲，再加上古嶺多沼澤，招來附近大批毒蟲，他至今尤記得十萬海飄的腐爛糜臭，風吹也吹不散的絕。

枯骨山，漿河，遙遙無盡頭，唯一存活的他站在堆中遙，滿心的涼滿眼的哀。

之所以能活下來，是七王子趁他睡之際將上古辟邪寒玉戴在他`前。

那一戰，明明七王子能活下來。

而不是醒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