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出一陣陣打呼聲。

兩人過去。

泡在藥湯裏都能睡得那麽香，心寬胖，果然不假。

輕微的呼嚕聲聽得小郎中神經莫名一鬆，倏然他眸一亮，快步走到藥桶前，指著睡翻了的濡白團，“此乃靈，你可知這胖子乃何種靈。”

秋暮覷一眼，“哦，它自稱上古神朏朏，可怎麽看怎麽不像。”

“上古神？”小郎中頗驚訝，他做夢都不會夢到的朏朏神，雖不知真假，但對方靈的份屬實，他滿懷期待地對秋暮道：“我跟在堂叔邊久了，難免見到堂叔捉妖時些傷，那妖魔之多半有邪毒，為方便救治堂叔便讀了些相關的書籍，我記得有本古籍上載，靈鮮加鬼針草能抑製邪魔之毒，要不，我們試試。”

小郎中問得小心翼翼，心道不要惹惱了姑娘就好，誰知話剛落音，秋暮就遞給他一把宰牛刀，“手。”

“……太大了點。”

秋暮手心一轉，刀子小了好幾圈，小郎中訕訕接過，“我們隻取一點點，但願它不會怪我們。”

秋暮嫌對方墨跡，一把將睡得昏天暗地的濡團拎起來，“手。”

小郎中找了碗接，猶豫了幾下方在朏朏最多的肚子上劃了一道小口子，昏睡的朏朏立馬睜開眼，懵懂地轉了幾下眼珠子，這才低頭看見自己被放了一碗底的。

它剛哇得一聲哭，就被秋暮的眼神嚇住，涕涕不敢發作。

小郎中上道著歉忙又給朏朏施藥包紮，又將之前吃剩的端出來，朏朏這才漸漸止住哭聲。

藥鋪裏有現的鬼針草草沫，小郎中加了沸水衝開又滴朏朏的幾滴進去，一碗給秋暮服下，另一碗端給室的阿爹。

而朏朏一直抱著大尾一臉委屈地沿著牆角溜達，裏不停磨嘰著，“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你睡得正香時被莫名捅了一刀……還是被最親的人捅了一刀……”

秋暮喝完人家的也象征安朏朏幾句。

可朏朏屬於越安哭得越兇的那一類，秋暮一聲低吼，“再哭再放一碗！”

終於止住。

小郎中走過來，詢問秋暮狀態，“覺怎樣。”

秋暮笑笑，“沒覺得……”突然眼前模糊起來，隻覺對麵的小郎中多長了一顆腦袋，正衝微笑，恍恍惚惚，虛步靠近，一把抓住對方的肩膀，“你這藥……”

沒說完就倒下去，被小郎中接在懷裏。

小郎中淡笑，打橫將抱起放在塌上。

朏朏一時搞不清楚狀況，不溜牆角了，忙跳到秋暮的`前上躥下跳了幾聲老大。

毫無反應。

該不會是吃錯藥了吧，得問問郎中。

朏朏剛抬起頭就愣住，一隻爪子塞裏，疑聲問：“小郎中，你裳幹嘛？”

——

神界，無虛幻境。

仙雲之上一顆老桃樹，枝丫盤曲，桃花灼灼。

古未遲和白自天宮返回無虛，並肩飛向半空仙雲，踩了幾腳滿是桃瓣的雲霧，停在桃樹麵前。

熏風佛過，桃花輕輕落滿了雲層，也落了兩位上仙一的桃。

古未遲搖了搖桃花扇，掃去滿的花瓣，一邊摘著肩膀上死黏著的一片花瓣一邊對著老桃樹說：“老頭，別老裝睡，能不能換點新鮮的招數。”

老桃樹自顧自的又抖落了一茬桃花瓣，不言不語。

白始終靜默，連肩頭的桃花也懶得拂去，見古未遲抬腳要踹老桃樹，他上前一步拉住對方，“神尊不曾召喚我們，你我便不可殿，這看門的老桃樹不理我們，是他職責所在。”

畢竟想要進無神殿拜謁神尊，需得桃樹的通報。

古未遲扯回袖子，一臉不耐煩，“老白，我們是外人麽，雖然我們在天宮任職，可我們畢竟跟了神尊這麽些年，千訣神尊那可是咱們心中唯一的神，唯一的主，唯一的，可這老桃樹整天拿咱們當外人，防賊一樣防著咱們，老不……正經兒的。”

“你說誰老不正經的。”桃樹幹裏鑽出個發須紅的老頭，氣得胡子翹了好幾下，“古未遲，你給老頭我說清楚，你說誰老不正經。”

古未遲一仰臉，欣賞不遠從仙雲之上飛濺而下的一道瀑布，全然不把桃樹當回事，一門心思想著，瀑布下頭那汪池裏的白魚長了沒有，好想吃，可惜神尊不許逮，那裏頭的魚都了，上回為了逮一條方的小魚苗，他百折不撓在那寒池子裏頭蹲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逮住方拿到火架子上烤，結果神尊出現了。

魚苗沒收，罰他當了一年的飼養員，天天喂魚，天天喂魚，一池塘的魚喂到白胖發亮才罷。

桃樹見古大仙聚會神地瞅著雲上瀑布，他一準猜到對方的心思，譏諷道：“還打那魚的心思呢？並非我老頭看不起你，你這一輩子啊都甭想吃到天池裏的魚。”

古未遲終於肯回頭，對著老桃樹笑瞇瞇道：“猜錯啦，我方才正在反思，為何上次我烤魚時砍的是梧桐樹枝呢，我為什麽不撅幾捆桃樹枝呢，聽說桃枝烤出來的魚最香了。”

老桃樹氣得捂口，另一隻手巍巍地指著吊兒郎當的古未遲，“你……你還有臉說，你將那梧桐樹枝砍了，上頭做窩的小凰氣跑了，如今還沒回來呢，你不但不知悔改還想砍了老桃樹我，我乃神尊的門神，你敢將我砍了，你試試，你試試……”老桃樹格倔得很，說著將腦袋過去，“砍啊砍啊。”

古未遲薅了對方幾頭發，老桃樹痛呼著退後好幾步。

古未遲掌心噴出一團火將手中的一撮頭發燒灰，轉臉嬉皮笑臉道：“對了老頭，方才我們說到哪了？好像說到你老不正經了是吧，來，我們繼續這個話題。”

老桃樹幾乎被氣得翻白眼，狠狠了手中的桃花拐杖，“你可以罵我老不死的，但是不準罵我老不正經，老朽一生剛正，從未做過失禮失潔失衷等僭越之事，你休要毀我名聲。”

古未遲對著老頭彎腰行了個禮，“好啦，本仙錯了，既然老仙都這樣說那麽我從今以後再不罵你老不正經，就罵你老不死的這下你滿意了吧。”

老桃樹氣得舉起拐杖，“若非怕吵了神尊，今日老朽一定要好好教導你這個囂張無禮的晚輩。”

古未遲一揚桃花扇，樹上的桃花強行吹跑不，“來呀，打呀打呀，骨頭幹的能當柴火燒了，還惦記著打架，嗬嗬，誰怕誰。”

老桃樹徹底惱了，吹著胡子一拐杖招呼過去，古未遲卻不還手，直往白後藏，還時不時衝老桃樹吐舌頭，“彎腰駝背老幹皮，老胳膊老老臉皮，逮不著啊逮不著……”

老桃樹深知白為人端正沉穩，平日待他又極為尊重，雖奇怪今日為何不攔著古未遲撒潑，但也不好傷及他，現下又被那天上地下第一缺德仙如此挑釁，一時氣上頭，一口漿噴了出來。

此時，桃花掩映的雲中神殿傳來一道縹緲之音，“進來吧。”

古未遲拍拍白的肩膀，“好啦好啦，大功告，咱們走。”

無神殿。

千訣神尊正坐在窗前那方墨青的石臺上刻一隻竹蜻蜓。

兩仙進殿，隻見神尊側著，頭上別一支古木簪，耳側漆發垂至青臺，隨著手中雕細刻的作微微輕晃。

神殿隻支開著一扇窗子，有些暗淡，神尊側恰好半在線裏，隻覺半麵廓完至極。他微微垂手靜靜雕著一截幾乎型的細竹，周似乎彌漫似有若無的藍，隻一眼便讓人自心底生出一靜謐清幽之。

兩仙進殿便跪在離青臺一丈，不曾出聲打擾。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千訣神尊打量著竹蜻蜓開口道：“白說的不錯，你氣人的本事天下無雙，老桃樹氣淤堵，鬱結於心，被你這一氣，倒是清爽了。”

古未遲不好意思道：“他子爽利了，日後我們倆可是要結下仇了。”瞄一眼旁跪得端莊的白，“都是老白向藥王瞎推薦，藥王才開了這麽個活見鬼的藥方，為什麽惡人偏要我來當，哼，竟坑自己人。”

白一本正經稟報，“藥王道，需找個人將老桃樹發狠得氣一回，淤吐出來便好。天上地下，我隻想到古未遲有本事將人氣得吐，其他仙人均附議，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

神尊麵前古未遲不敢放肆，隻心裏將白的腎問候了一千遍。

千訣神尊角勾出及其清淡的一個弧度，指腹輕輕掉竹蜻蜓上的屑沫，“人間的仲秋節即將到來，你們倆去人間幫本尊搶一個東西。”

“搶？”倆仙異口同聲。

兩仙自無神殿出來，腳步都有些不穩當，古未遲扯扯白的袖子，“你看見沒，神尊居然親自雕了個竹蜻蜓，他是閑到快發芽了吧。”

白邊走邊示意他低聲些，也將自己的聲音到極限，“有何奇怪，天條裏規定咱們神尊不能雕竹蜻蜓麽？”

“那倒沒有，我隻是覺得吧，最近神尊有些奇怪，你猜前幾日我進無神殿看見什麽了？”

若是旁人，哪怕是天帝及天宮各大仙尊，白都提不起一點興趣，唯有千訣神尊的事他才當回事，轉頭著對方，“看見什麽了？”

古未遲湊近對方的耳朵，“我看見神尊在煮麵，很細很白的麵，灑上碎碎的菜葉，裏頭還窩了個蛋。”

白一愣，很認真地問：“神尊他老人家吃了？”

古未遲搖搖頭，“畫麵太不敢看，提早溜出來了。”

白在滿是桃花的雲上走了幾步，似乎突然想通了一般，“就算吃了又怎樣，天條規定神尊不準吃麵？”

“那倒沒有，不對，竟提天條做什麽，天條管得著咱們神尊麽。”

白走了幾步又慢下來，有些不解地自語著，“神尊近日確實變得有些奇怪。”

平日惜字如金，偶爾要他們去無神殿議事，能點頭絕不說話，能說一個字絕不再多加一個字，日常都是神尊坐神臺上點個頭搖個頭，若他們的主意不合神尊的心意，老人家再搖頭，兩人再想主意，直到神尊老人家點頭。

若到及難理的事，神尊會破天荒的說兩句完整的話，那就是直接下令告訴他們如何做，兩人會覺寵若驚。

尤其古未遲會在白耳朵邊上默叨好幾天：艾瑪，神尊拿正眼瞧咱們了，吐氣如蘭的同咱們說了好幾句話。

實則千訣神尊看上去並不高冷，甚至一副溫淡的模樣。

可就是那副輕輕淡淡的氣質卻偏偏生出一子不可言說的距離。

這種距離直接將他同世間萬隔離開，咫尺距離如隔萬丈紅塵，他仿若穿越無涯時而來，立於天外神壇，遙不可及。

最後一句乃文曲星君所言，眾仙深覺妙言。為自己在神尊麵前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