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暗了。

吳慧娘在灶房收拾，程彎彎和四個兒子坐在桌邊上。

正要說幾句話，門外院子裏就傳來有人罵街的聲音。

“什麽敗家玩意兒，老趙家倒了八輩子黴，咋娶了你這麽個敗家娘們進門！大山爹的恤銀有二十兩啊，整整二十兩被你拿去補娘家，活該你被娘家人揍一頓，怎麽不揍死算了，還能個禍害！”

“當著全村人的麵挖小鵝菜，在村裏人眼前賣慘，搞得好像老趙家苛待你一樣……你個小娼婦有銀子給娘家，沒銀子買糧食，還找人借糧，要不要臉啊……”

程彎彎朝院門口看去。

認了出來，這是原的婆婆，和原一向不對付，一年前原撒潑分家出來之後，和婆婆老死不相往來，村裏遇見了都不會打招呼的那種。

有些慶幸原分家出來了，這樣就不用去應付趙家那麽一大家子人了。

這老太太神也真是好，大晚上的竟然跑到門口來罵！

是那種站著被人罵的人嗎？

程彎彎起往外走。

趙老太太看到出來，話頭一轉：“大山媳婦，你過來！”

吳慧娘連忙走過去。

“這是我給四個孫子準備的口糧，你給我顧好了！”老太太將一個袋子扔過來，“你都是要當娘的人了，給我氣一點，不為別人也得為肚子裏的孩子想一想！”

趙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程彎彎，轉就走，那背影怎麽看都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程彎彎記起來了。

原和老太太時不時幹一架，原仗著年輕，每次都把老太太罵的毫無招架之力。

老太太大晚上過來，罵了一頓出氣，又害怕被兒媳反罵一頓丟人，所以趕撤退了。

“娘……”

吳慧娘期期艾艾喊了一聲，將手裏的袋子遞到程彎彎手上。

連阿都怕的婆婆，哪裏敢對著來，惹惱了婆婆，到時候又得跪一晚上。

程彎彎本來不想要，這是老太太補幾個親孫子的，拿著名不正言不順。

可手上還有些糧食，需要一個明正大的由頭拿出來。

將布袋子接過去：“時間不早了，燒點水洗澡睡覺。”

吳慧娘連忙將一盆燒好的熱水端過來：“娘，家裏就剩這些水了，您先洗。”

先？

這意思是，洗完了的水，他們幾個再接著洗？

程彎彎角直。

好吧，不能要求太高，恰逢旱災，能有水洗把臉就不錯了。

這會兒，又無比慶幸自己穿了婆婆，古代的婆婆，那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連洗澡都是排第一個！

一家人流洗臉洗手，一盆清水變了黑水。

最後，趙大山走到田埂上，將一盆黑水潑向幹涸的田地。

到要睡覺的時候，程彎彎又石化了。

家裏就兩個房間，已經婚的大兒子和大兒媳一間，和另外三個兒子睡一間。

獨一張床，母子四個人要躺在一起。

天知道，就從來沒跟別人一起睡過，更別說跟三個異躺一張床！

三個小子是這的親兒子，但跟沒有半錢關係，心理上一時半會本就接不了！

天人戰之時，耳邊已經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

鼾聲一陣一陣的，這哪裏還睡得著。

程彎彎哭無淚。

等有錢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蓋房子，一定要有屬於自己的房間！

這一夜，翻來覆去終於睡著了。

一聲鳴，喚醒了沉睡的大河村，天才微微亮，稀薄的晨籠罩著村莊。

莊戶人都起來很早，要趁著太還沒出來，去田地拔草除蟲，一天忙碌的生活開始了。

程彎彎一夜沒睡好，這是板床，床單下麵墊著蘆葦草和稻草，睡的時候總覺得哪哪都不舒服，幸好現在是夏季，要是到了冬天，那才是真的要命。

底層農民本就買不起棉花，被子裏塞的是稻草和蘆花……不南不北的大河村，是沒有燒炕習俗的，那真是要靠一正氣才能抵嚴寒……

程彎彎覺得肩上的擔子很重，不僅要填飽肚子，還要在冬天來臨之前搞到至兩條大棉被。

坐起下床。

家裏幾個人都忙起來了，大兒媳在洗服收拾院子，老大準備出門下地，老二準備去挑水，老三正要去砍柴，老四背著竹簍要去挖野菜……這幾個孩子是真的懂事，也不知道為啥原主偏偏要疼娘家的侄兒。

“都等等！”

程彎彎皺眉說了一聲。

轉走進裏屋，打開昨天趙老太太送來的米袋，裏麵是三四斤有些發黑的粟米，這米一看就是去年剩下的，已經有些發黴了，發黴的東西吃了怕是要鬧肚子，窮的時候吃這些自然沒事，但現在有條件，何必委屈幾個孩子。

將袋子裏的米倒出來，點開商城購買粟米，粟米其實就是小米，現代商城裏的小米比大米貴，竟然要五文錢一斤。

雖然大米便宜又好吃，但來路不太好解釋。

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餘額，還剩下30文，咬牙一狠心，買了五斤，最後剩下五個銅板。

程彎彎拎著粟米袋子走出去：“先吃了早飯再去幹活。”

吳慧娘認識這個袋子，是阿昨晚送來的，將袋子打開，頓時嚇了一跳。

以前老太太也不是沒有暗地裏接濟過糧食，要麽是邦邦的窩窩頭，要麽是發黑的蕎麥麵或者玉米麵，這麽好看的粟米，他們家是真沒吃過！

“老太太還疼你們幾個孫子的。”程彎彎淡聲說了一句，“分兩頓煮粥吧。”

吃飯真的咽不下去，主要是粟米煮粥很有營養，能養胃。

這一大群孩子太久沒吃飽肚子了，胃多多有些問題，需要慢慢將養著。

吳慧娘呆住了，拎了一下米袋子，這大概是五斤，五斤粟米分兩頓煮粥，那每個人至可以喝兩碗！

昨天晚上吃飽飯後，還以為會一個月，沒想到婆婆竟然變得這麽大方！

沒多問什麽，拎著米袋就去灶房煮粥。

趙大山放下鋤頭去幫媳婦。

趙三牛和趙四蛋著圍著灶臺。

隻有趙二狗微微皺起眉，心裏尋思著，娘這是不打算過日子了嗎？家裏的糧食全吃了，接下來喝西北風去？

算了，吃吧吃吧，不吃就便宜了程家人！

吃了大家一起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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