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號影棚是個大劇組,百十號人吃飯。
錢宸沒能進去,隻是把早餐送到外麵就被攔住了。
剩下的兩箱送到九號。
九號這邊人,但是卻非常的熱鬧。
因為副導演在罵人。
錢宸稍微聽了一下,很失的發現並不是“有演員傷了”之類天上掉餡餅的事。
也不知道能不能給他們的演員弄點傷。
“誰能告訴我這怎麽回事,不想幹了是吧,這都第幾次了。”
副導演喝了口水,繼續噴。
幾個道組的人低著頭,陪著笑,卑微做人。
看來即便是幾百年過去了,人也還是要分高低貴賤,要討生活。
就在錢宸慨著要打道回去的時候。
他猛地用腳剎住了車。
“再寫一副?”
“這幅字,花了五百塊錢!”
“現在再找他寫,來得及嗎?導演和主演九點鍾就到,你去跟導演說?”
五百塊!
寫字!
哎喲,這不巧了嘛。
咱家能討得皇帝和幹爹的歡心,一路從馬監掌司、司禮監秉筆,尚膳監掌印,並且在幹爹調任南京後,順利升任東廠廠公。
就是因為手裏有幾套絕活。
這其中就有書法。
不要覺得太監都不學無,裏頭有才華的可多了。
就比如錢宸他幹爹馮保,人家不僅是音樂家,還是書法家。
《清明上河圖》上有人家的題跋。
被人稱作太監書法之冠。
“咱……咱也會書法,要不咱給你們寫一張?”
副導演正氣的頭昏腦漲。
冷不丁旁邊就有人來了一句。
語氣輕慢,完全無視他氣得青紫的一張臉。
這讓他更加的臉紅脖子。
“這可是導演要求拍特寫的字,一定要有風骨……等等,你是幹嘛的,我怎麽沒見過你?”
副導演不認識錢宸,才發現他們中間出現了一個陌生人。
劇組裏有做群演的認識錢宸。
但他們也不會主站出來,副導演正愁著沒人撒氣呢。
“就是這幅字嗎,寫的也不怎麽樣啊,拿紙筆來,我給你們寫副更好的,不好不收錢。”
錢宸懶得和這些人虛與委蛇,給機會我就試,不給機會我趕去找下一家。
倒計時91小時31分13秒!
本廠公的生命都是用秒來計算的。
這個劇組不是草臺班子,服化道都還可以,要不然就不會對一副被損壞的字吹求疵了。
所以紙筆都有。
錢宸二話不說,卷起袖子就開始抄寫。
紙的質量真好,比宮廷裏的還好,筆墨就差點意思,但也不影響他發揮。
而容對他來說更沒什麽難度。
“……以皇上妃嬪在側,宜思戒之在也。夫何幸十俊以開騙門,溺鄭氏,儲位應建而未建。其病在者也……”
唉,估計又是大臣寫給皇上的。
咱家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皇上能聽才怪呢。
換你是皇上,讓你不要“”,你能頂得住嗎?
不過,這個皇上“夫何幸十俊以開騙門”就比較過分了。
連小太監都下手。
呸!
很快,一副字就寫完了。
從藝的角度如何評價,副導演他連個兒也不懂,最多是能分得清好壞。
怎麽看都覺得錢宸寫的這一副更好。
而且還是繁字。
“多錢?”副導演決定就拿這個頂上了。
“你們有適合我出演的角嗎?”錢宸想的是混個角,先完係統任務。
獎勵一百積分,那就是一百個小時。
“沒有!”副導演打量了一番錢宸,果斷的搖頭。
“那一千!”錢宸獅子大開口。
“不行,五百,之前那一副就是五百寫的,現在也給你五百。”副導演覺得五百可以接。
“那行吧,給錢。”
廠公大人一幅字,最高的記錄賣出過八千兩白銀,除了給字,還幫忙安排了個布政司都事的差事。
到了這邊,就沒辦法講究了。
這裏是衡店,劇組道而已,不可能給太高。
三千塊的雨傘,也就糊弄一下煤老板。
錢宸不太信任剛出來的致富寶,選擇收現金。
五張紙片兒,就是他剛才一幅字的價格。
難度不算高,就是錢有點。
比不上抄家來錢快。
“那個誰,出去不要說,今天這事要保,回頭有這樣的機會還找你。”
副導演端詳著這幅字,越看越覺得牛皮。
人才啊。
可惜長得太周正,值太高,把你放進劇組,我直接就把男一和男二得罪死了。
“好呀好呀。”正準備高冷著離開的廠公大人,立刻化小宸子。
加了聯係方式,錢宸蹬著腳踏車回餐館。
然後又被鄭傳和吐槽效率太低。
“有點事耽擱了,九號棚那邊請我寫了副字,賺了五百塊呢。”錢宸也不生氣。
“寫字,就你?”正在往車上搬盒飯的鄭傳和都驚呆了。
“我會寫筆字怎麽了。”
“你寫給我看看。”
“在哪寫,有筆墨沒有。”
“小婉,去把筆墨擺出來,還有我昨天帶回來的畫軸。”
小婉是他閨,高中畢業後就在家啃老。
一切很快就緒。
但是錢宸覺察出不對味了。
“老鄭,你這是要白飄啊。”
“嘁,我就是想看看你寫的咋樣,如果還行的話,回頭幫你介紹點活,還可以安排你去當筆替。”
鄭傳和的小氣是出了名的。
一不拔。
他的餐館連個牌匾都沒有。
他甚至決定自己手寫個牌匾,至看起來很有趣。
“居然還有筆替!”
錢宸一聽這話,立刻就覺得讓鄭傳和白飄一次也沒啥。
【大錢快餐】
“不錯,不錯!”
鄭傳和其實也看不懂,隻覺得看起來很高大上。
最主要的是沒花錢。
“秦王宮四號棚缺群演雜兵,要年輕能跑得的,小宸子你趕去。”
錢宸寫完字,鄭傳和並沒有真的白飄。
“借你腳踏車一用啊!”
有鴿子撿,怎麽不早說。
錢宸二話不說,蹬著腳踏車就過去了。
“他這是怎麽了?”鄭大嫂沒辦法理解,前幾天還挑三揀四的小夥,為啥變化這麽大。
“這兩天突然降溫了,小婉要是跟著去睡兩天橋,也會這麽乖。”
鄭傳和冷笑。
“哦,看來是凍得。”
這邊兒秦王宮主要就是《人心機》劇組,不過《通天帝國》也還在拍。
秦王宮麵積非常大,經常是好幾個劇組在一個區域。
錢宸趕到的正好,直接就被之前見過幾次的基哥拉著進了劇組。
基哥是領班,跟著鄭傳和混的。
基哥。
小基基。
這名字太親切了。
“演員證給我,啥也別說,直接進去換服,給你穿什麽你就穿什麽,等會那個小胡子會講戲,聽清楚,別弄錯了。”
“明白!”
他其實都沒弄清楚這裏是《人心機》劇組,還是《通天帝國》。
道是鎧甲。
這類群演大鎧。
服裝又髒又臭,還混雜著一些腳臭味尿味,比宮裏太監上的尿味和香味更令人作嘔。
但是錢宸選擇了忍。
換了服,聽了戲才知道是《人心機》。
聽說演員都漂亮的,什麽林新茹、楊宓、王莉昆一水的。
不知道和宮裏的娘娘們比起來怎麽樣。
可惜咱隻是個小群演。
和們搭不上戲。
床戲吻戲就更別想了。
錢宸他們這些群演,抬著一大木頭道全力奔跑,以此來做背景板。
到時候主演的替會以這個背景拍戲。
“哢,再來。”
“35場,第6次,321,開始!”
錢宸終於知道這邊為啥會缺人了。
大木頭是道,可重量依舊不輕,這麽抬著跑。
任誰也不了。
就賺你幾十塊錢,有必要這麽瞎折騰嗎?
你們拍人的,玩什麽戰爭大場麵啊。
有些年老弱的直接就找借口跑了。
導演這邊幹脆換一批年輕力壯的。
就在錢宸抬木頭的時候,《風雨西津渡》的導演烏茲牛正在和章鐵麟聊天。
“章老師,剛才我發了一張圖片,是幫劇組找來的道,麻煩你幫忙掌掌眼。”
烏茲牛是第五代導演裏的代表人。
曾經執導過《貞觀》,章鐵麟在裏頭演羅藝。
章鐵麟不敢怠慢,連忙切換打開對方發過來的圖片。
看了好大一會,才說道:“一時半會,竟然看不出是哪位的手筆,烏老師你這拍戲也太下本了吧,求這麽一幅字當道。”
“你就說這字怎麽樣吧。”烏茲牛有些得意。
他鑒賞能力不如專業人士,但也一眼看出了這副字的不平凡之。
副導演本沒糊弄到他。
“風神俊朗,圓融老道,這是趙孟頫一派的風格啊。”
章鐵麟看的心難耐,有點迫不及待的說道:“烏老師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字,等會你戲拍完了,能不能把這副字轉給我,我出雙倍價。”
“哈哈,我也喜歡的,以後再說吧。”
雙倍價?十倍價也不賣!
這特麽就是五百塊錢買來的。
嘖嘖,五百塊錢。
烏茲牛掛掉了電話,不釋手的捧著那副《酒財氣四箴疏》。
回頭拿去送人,本不是用金錢能夠衡量的。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年輕人寫出來的字。
五百塊錢。
回頭得給他安排個角才行。
據說小夥帥,副導演擔心會影響男一和男二的地位。
真是杞人憂天。
男一是演過陳家、沈浪的黃翰兵,男二是演過慕容複的修青。
倆人都過了需要靠臉吃飯的年紀。
不過,戲裏確實沒有什麽適合小年輕的角。
要不就看看圈裏,誰那邊有機會,隨手就能給他安排一下。
他開心。
章鐵麟卻氣的半死。
既然不想轉讓給我,幹嘛拿給我看啊。
我堂堂國際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幫人鑒賞字畫,可都是要收錢的。
此外,他必須得承認。
這字比他寫的好。
他那一副一二十萬的價格,大多是明星效應。
就像主持世界的那位趙老師,生前一幅畫賣七十萬,比他書畫家的老師還貴,但是他去世不到一年,就幾百塊都賣不掉了。
而章鐵麟剛才看到的那副,卻是實打實的名家手筆。
回頭得托衡店的朋友打聽一下,問問烏茲牛從誰哪裏買的這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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