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早餐，仍舊是前一天吃剩的木薯粥，點火熱飯的時候，茱莉亞發覺尹真眼睛都不眨地盯著。

“鎂條。”茱莉亞晃了晃手裏的細長玩意兒，“超級寶貝，頂幾百個打火機，隻要刮下這麽一點點，就能生火。”

“真神……”男人小聲說，眼神充滿羨慕。

原本，茱莉亞不打算亮出鎂條，如今這年代，一鎂條比一個金礦還可貴。所以在陌生人麵前，茱莉亞會很小心，不讓對方發覺自己有這玩意兒，不然，很可能會招來殺之禍。

但不知為何，不想在尹真麵前瞞。

雖然這個人病多多，但茱莉亞卻覺得，他沒什麽危險。這倒不是因為自己救過他。茱莉亞有直覺，這個人或許一腦子七八糟的荒謬認知，但他心中沒有殺意。

早上吃飯的時候，茱莉亞告訴尹真，他們的家離這兒不遠。

“就我和老爹兩個人住。”茱莉亞一邊吃飯一邊說，“老爹嘛，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因為以前是部隊的軍，朗，脾氣也——”

“脾氣不大好？”尹真馬上問。

“談不上壞，說話有點直而已。人是好人。”茱莉亞吞了口湯，“放心，他不會把你趕出去的。既然我也是被他撿回來的，那再多撿一個人，應該沒問題。你若規規矩矩的，他就不會把你怎麽樣。”

這麽說，尹真才放下心來。

“你說你是被撿回來的？”他又問。

茱莉亞點點頭。

“這兒。”把手放在右邊頭部，把頭歪向尹真，“看見沒？有一道很深的疤痕。”

尹真湊過去，他看見了那道疤，掀開頭發的遮蓋，它是曲折的青白。

“老陸說，那個傷痕像是子彈的痕跡。”茱莉亞說，“我的頭部過重傷，中過槍的。我上也有傷疤，很多，還有電擊的痕跡。”

尹真愕然看著，也不知是沒聽懂還是被嚇著了。

茱莉亞仿佛陷沉思，用右手輕輕著頭部的疤痕。

“我的頭部應該是做過手，上也過大手。你看見就知道了，簡直像被切開過。當時我醒過來，傷痕初愈，不知被誰給丟在大街上，那時候比現在更糟糕，我什麽都想不起來。後來，就被老陸給撿回家去了。”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五年前。”茱莉亞說，“就是喪危機剛剛發的那個時候。”

“喪？就是外頭那些怪？！”

“沒錯。”

“茱莉亞，那些喪……那些怪，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兒，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茱莉亞放下手裏的木勺：“簡單來說，五年前，局部地區突然出現喪——有推測說，可能是實驗室病毒泄造。”

“病毒？”

“是的，病毒攻擊人的大腦。”茱莉亞指了指頭部，“破壞大腦，到最後隻剩了腦幹還在起作用，思考能力，語言能力，這些就全都報廢了。被咬傷就會變喪。”

尹真聽得臉微變。

“……被咬傷的人越來越多，活人越來越，一兩年下來，這個世界就變了這樣子。所以一開始我一定要檢查你有無咬傷，就是這個原因。不過咱倆做伴，出去探探險也不要的。”

“什麽意思？”

“就是說，我們去那邊探險看看。”茱莉亞了木勺上的飯粒，“就是你來的那個方向。我原本就想去那邊看看，找些必備的生活品。既然你能在那邊生活十幾天，東西想必是不的。”

“可是，外頭有……有喪啊！”

“嗯，不過這一帶是郊區，我也經常過來，喪的數量應該不太多。”茱莉亞說著，彎腰出的刀，“放心，我們有武，行事小心一點。兩個人的話，總比一個人保險。”

茱莉亞手裏，是一柄很大的彎刀，刀刃明亮刺目，看著令人膽寒。

尹真見識過這刀的厲害，他曾親眼看見茱莉亞一刀就斬下喪的頭顱。

“這刀是老爹給我找來的。”茱莉亞晃了晃手裏的刀，“它有名字的，老爹給取的。”

“什麽名字？”

“老爹管它滴子。”茱莉亞說，“好像給我解釋過出，以前還有個電影來著，似乎是……哪個皇帝的暗殺部隊？不過我給忘了。”

尹真琢磨了一會兒，點點頭：“這個名字好。”

茱莉亞晃了晃手裏的刀，語氣帶上慨：“滴子到我手裏兩年，期間，也不知砍下多腦袋，殺過喪，也殺過活人。”

尹真臉一變！

“你殺過人？！”他聲問。

茱莉亞臉平靜地點點頭：“世道壞了，人也變壞了，這也是我要告訴你的，阿真，對待活人，你要比看見喪還警惕，懂麽？如今的人，為了奪一口糧食一口水，什麽事都幹得出來。記住我的話：千萬別心存仁慈。”

尹真聽懂了，他用力點點頭：“我明白的。”

餐後，整理東西準備離開“客棧”，茱莉亞問尹真，上還乏不乏，力氣恢複得怎麽樣。

“沒什麽問題了。”尹真很幹脆地說，“我已經好了。”

“哦，那就太好了。”茱莉亞說著，一邊把剩下的小半袋泰國大米，塞進給尹真準備的雙肩背包裏，“這袋米你背著吧。”

男人懷疑地盯著的包：“你那包裏鼓鼓囊囊的，都塞的什麽？”

“衛生棉。”茱莉亞利索地說。

“衛生……棉？是棉花？”尹真彎下腰來，了茱莉亞的行囊，“你帶這麽多棉花幹嘛？被子啊？”

茱莉亞像看怪一樣看著尹真：“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男人一頭霧水看著：“什麽？”

“你家裏沒有人麽？”茱莉亞好奇道，“沒見過衛生棉？”

“有人，但我沒見過這個東西。”尹真也好奇起來，“這東西有什麽用？”

茱莉亞一扶額：“為什麽我連這種問題都得解釋！你家不是有人麽？！”

“我又不是天和人呆一塊兒！”尹真不悅道，“們的事兒，我怎麽知道！我對人的事又不興趣！”

茱莉亞一愣：“是麽？難道你真的是gay？哦，原來如此。我說呢。”

尹真似乎不好意思再問，隻得轉頭去收拾自己的行囊，他對拉鏈似乎特別興趣，反反複複拉個不停。

茱莉亞想了想，從櫃子裏取出一樣東西，遞給尹真：“這個東西會用麽？”

尹真接過來一看，高興起來：“這是弩弓。”

他仔細看了看弓箭，比了比長短，然後練拈弓搭箭，朝著對麵的床了一箭。

箭矢正中床板上那朵玫瑰花心。

“喲喝！不錯！”茱莉亞奔過去，拔出箭頭來，“阿真，你還會箭啊？”

尹真的臉上出得意的神：“這種事，我從小就會。”

“那太好了！老爹肯定會中意你的！”茱莉亞高興起來，拍拍他的肩膀，“這套弩弓就給你了！記得每次都把箭頭收回來，這是箭囊，就這麽一袋。”

好像很不習慣被人拍肩膀，尹真不由往後一退！

茱莉亞一愣，抬了抬手：“抱歉，我不知道你對這麽敏……你們gay不是都喜歡和人做閨的麽？”

尹真呆呆愣了好半天，才慢慢說：“我……不習慣和人太近。”

“知道知道。”茱莉亞歎了口氣，又看看他，“我真有點替老爹擔心。阿真，你有沒有那個……嗯，男朋友吧。”

“男朋友？”尹真莫名其妙著，“什麽意思？”

茱莉亞表艱難，費力想了好半天，才道：“就是說，你的那個……唉，我也不太懂你們圈的那些行話，總之就是你最喜歡的那個男人。有麽？”

尹真想了想，點點頭：“有，我的一個弟弟。”

茱莉亞仿佛吃了一驚：“弟弟？阿真，你可真……真放得開！“

“什麽意思？“

“算了算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哦不對，這麽一來，老爹更危險了！”

倆人從客棧小心翼翼下樓，茱莉亞把梯子在角落裏藏好，他們從小區裏鑽出來。

天氣是江南的晴朗秋日，高遠藍天一碧如洗，路旁的銀杏葉子全都發黃了，一樹金燦燦的，四周有風聲和鳥鳴，卻無人聲。

倆人鑽樹林，茱莉亞手中提著那柄砍刀，刀刃在晨下散發出淡淡藍暈，尹真則抓著那副弩弓，倆人以輕巧的步伐穿梭在林裏。

他們盡量小心，觀察著周圍的向，好在這一路，沒有看見什麽怪。

然而一瞬間，茱莉亞聽見了微妙的靜，手阻攔住尹真，倆人的腳步停了下來。那是十分微弱的聲音，不像喪，倒像是某種小。

很快，他們就看見了聲源，是一隻野兔。

抓著弩弓的尹真眼睛一亮，他舉起弓箭，對準野兔正要，卻一把被茱莉亞攔住了。

莫名其妙看著茱莉亞，尹真用眼神問。茱莉亞隻是微微搖頭，野兔發覺不對，撒開很快就跑掉了。

懷著一肚子困，尹真跟著茱莉亞步出林，來到前方的大廈區。

地域暫時開闊了，沒看見危險，茱莉亞這才鬆了口氣。

“為什麽放走那隻兔子？”尹真追問，“你不肯殺生麽？”

“我是閻羅殿大堂五星級領班轉世。”茱莉亞白了他一眼，“不殺生我怎麽活？”

“那為什麽不讓我那隻兔子？我肯定能中它的！”

“兔不能吃，你不知道麽？”茱莉亞說，“吃了會得兔綜合癥的。”

“啊？！”

茱莉亞耐下心來，仔細解釋：“就是說，兔的營養功能很差，它會消耗掉人大量的礦質和維生素——在食充沛的況下，那當然沒問題，但是現在咱們食匱乏啊，吃兔就等於自殺。”

尹真一臉“聞所未聞”的驚詫表。

茱莉亞搖搖頭：“快樂王子，往後，你還是跟著我學吧。”

尹真悶悶道：“偏你的歪理邪說這麽多，我活了這麽多年，兔不能吃這種事，聽都沒聽說過。”

茱莉亞也不生氣，隻悠悠道：“快樂王子當然是活在無憂宮裏。我估計在你們家，全家人都把你當寶貝，飯來張口來手，拉鏈都有傭給你拉，既然如此，他們還能讓你知道這些？”

一提到拉鏈，後的男人就癟了。

“這事兒有鬼，我敢肯定裏麵必然有什麽不對。”他恨恨道，“那兩條不相幹的鏈子，到底是怎麽合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