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倆人都沒怎麽說話。

茱莉亞沒去看尹真的臉，但能聽見對方不均勻的重呼吸，知道他在發火，就好像他覺得天經地義的事，突然被人駁斥了個翻天覆地，這家夥還沒弄清楚他究竟錯在何。

茱莉亞也懶得去解釋，更懶得寬，甚至開始後悔。

為什麽要把這麽個家夥救回來？

就和老爹倆人過日子，不是很好麽？虧還以為家裏來了個生力軍呢！

算了，茱莉亞想，他怎麽就怎麽吧！沒穿是他的事，替他著什麽急？還不如留點心思關心自己的命運。

這麽想著，茱莉亞轉移注意力，開始在櫃裏翻起裝來。

很快，茱莉亞就找到了一件月白繡玫瑰的無袖短旗袍，子很好，真的，因為常年掛在櫃裏，無人打理，腰間有幾被蛀了點小，但是整看上去很漂亮。

拿著子走到鏡子跟前，在上比了比。

尹真也一臉好奇湊過來：“這是什麽？”

“旗袍。”

“瞎說！”尹真馬上說，“哪有旗袍是這樣的？”

茱莉亞翻了個白眼，沒理他。

尹真的目落在那子上，他有點挑剔：“這子真破！”

“是有點兒。”茱莉亞低頭瞧了瞧。

尹真繼續用挑剔的目看著那子：“這子太短了，而且領口也敞著，又沒領子又沒袖子，這怎麽穿？這和著子有什麽區別？”

茱莉亞白了他一眼：“這已經是非常保守的子了。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啊？”

“這子就是不對！”尹真倔強地說，“人不該穿這種子！”

茱莉亞心裏有氣：“那你說，人該穿什麽樣的子！“

“應該把領口起來，接上袖子，再把下麵接長一些就好了。”

茱莉亞抬頭看了他一眼：“接多長？”

“到腳麵。”

茱莉亞差點吐：“把領口上、再把下麵接到腳麵？那不了個麵口袋了？阿真，你知道‘醜’字怎麽寫麽？”

“至那樣不丟臉！”

“神經病！”茱莉亞翻了翻眼睛，把子扔到一邊。

“看，我說對了吧！”尹真有點得意。

“對什麽？”茱莉亞沒好氣道，“我不要這子又不是因為它丟臉。”

“那是因為什麽？”

“子在這個世界是危險的東西。太容易被喪給抓住擺了，在這兒生存，上的裝備必須短小悍才行。”

尹真被說得若有所思。

“也就是說，其實你原本不是這樣子的？”他忽然指了指茱莉亞上，“你是沒辦法，才穿這樣的？”

茱莉亞被他說得一愣，低頭看看自己上：銅扣的黑皮夾克，深藍牛仔長，這樣子哪裏不對？

“有子穿，自然是幸福的事。”困道，“可是我這一也蠻正常吧？”

“人就該穿子。”尹真繼續堅持道，“哪有穿著長的？哪有像你這樣，把上勒得這麽的？茱莉亞，你們家是不是特別窮，連條子都買不起？”

茱莉亞衝天翻了個白眼：“你又知道了？”

“以前，我見過特別窮困的子。”尹真說，“沒有子穿，躲躲閃閃的，真可憐。賑災的時候，們躲在人群後麵，等著府施舍那碗稀粥……”

茱莉亞警惕地看著尹真：“你想幹嘛？！可憐我之前，想想你今天吃的是誰施舍的木薯飯！”

尹真立即閉上了。

服差不多找過了，茱莉亞轉到書房，看見了書桌上的電腦，還有電腦旁邊的一個相框。

去灰塵，能看見那是一對年輕男，騎著自行車，男孩穿著白襯藍牛仔，孩穿著吊帶的水彩紅長，倆人十八九的樣子，都笑容滿麵，對著鏡頭比劃v字。

看著照片，茱莉亞忽然滿心惆悵。

後，尹真好奇地湊過來，他盯著照片看了好半天：“……這是誰？”

“不知道。”茱莉亞搖搖頭，“可能就是這房子的主人。”

尹真拿過照片，他瞪大眼睛盯著它不停的看。

“他們去哪兒了？”

“誰知道呢。”茱莉亞疲憊地回答，“也許死了，也許變了喪——你看那兒。”

抬手一指，原來牆壁上方，掛著一個大尺寸的相框，裏麵是一對新人的婚紗照，男人穿著白的西服，神采飛揚地牽著一匹馬，人穿著婚紗坐在草地上，抱著一束滿天星。看臉孔，就是桌上相框裏那對男，隻是比那時候年長了五六歲。

尹真揚著頭，吃驚地盯著那照片！

“這是什麽？”

“結婚照啊。”茱莉亞撇撇，“多好，新婚燕爾，甜甜。”

“他們這是在親？！”尹真忽然怪起來，“我以為他們在辦喪事！”

茱莉亞扶額不起！

“親哪有穿得雪白的！”男人指著那照片，“倆人都一白，還被白紗從頭籠到腳，連花都是素的，難道這不是在披麻戴孝？”

茱莉亞此刻，隻有一個衝：去找一麵牆撓一撓！

“他們是在拍結婚照！”衝著男人，“你什麽眼神啊你！紅白喜事都能弄錯？！”

“……難怪，我說怎麽死了人還喜笑開的。”男人喃喃道。

“你怎麽會連婚紗照都不認識？”茱莉亞都快崩潰了，“就算你沒娶過媳婦，也該見過婚紗照呀！”

“我娶了媳婦了！”尹真瞪了一眼：“我們家，沒有在辦喜事的時候披麻戴孝的習慣！”

茱莉亞一愣：“你娶了媳婦？你不是gay麽？你怎麽娶媳婦？同婚姻啊？”

“什麽意思？”

“你老婆不是男的麽？”

這一句話，活像針頭紮在尹真上！

“誰說我老婆是男的？！”他大吼道，“我老婆是的！”

茱莉亞傻了！半天，才勉強磕磕說：“等等，我確認一下：阿真，你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喜歡人？還是……兩者都喜歡？”

“那得看對方的脾。”尹真仔細想了想，“脾符合我心意的，我就會喜歡。”

“啊？你男通吃的？原來是雙……”

尹真雖然懵懂，這下也聽出不對來。

“你也給我等等！”他馬上打斷茱莉亞，“雙是什麽意思？”

“就是能和男人上床，也能和人上床……”

“我隻和人上床！”尹真大吼起來，“誰說我能和男人上床！”

“可你說你喜歡你弟弟……”

“我也沒喜歡得要和他上床呀！”尹真然大怒，“他是我弟弟！混蛋！你這個人，滿腦子想的都是些什麽呀！豈有此理！”

茱莉亞累得想一屁坐在地上。

“和你講話費勁死了。”捂著臉，“整個兒一同鴨講。”

“這能怪我麽！”尹真也氣得臉通紅，“明明是你在那兒自說自話、自作主張給我套上那些怪詞兒！”

被他這麽一說，茱莉亞也慚愧了，確實是沒問清楚就隨便給人歸類，結果誤會越釀越大。

可是，哪有孤陋寡聞到尹真這種地步的？

站起來，拍拍上的灰塵，誠懇道：“好吧，是我錯了。”

尹真哼了一聲。

“既然如此，往後你再遇到不懂的，就直接問吧。”茱莉亞想了想，“免得又弄得像這次這樣。”

“我問多了，你不又覺得我是個笨蛋麽？”尹真冷冷道。

茱莉亞鬱悶道：“不能怪我，你真的太奇怪了。”

“在我看來，奇怪的是你才對。”尹真冷冷嗆了一句。

“那我往後盡量耐心點。”茱莉亞隻得說，“實在不住火的時候，你也多諒解吧。”

這麽說了，尹真好像才挽回了一點麵子，他憤憤道：“你是個的，說話卻那麽嗆。太沒規矩了，人就該嫻靜，你倒好，跟山大王似的，哪來那麽大的火氣？”

就這一句話，又差點把茱莉亞給氣！

“我是答應回答你，可我沒說容忍你歧視我！”狠狠瞪著尹真，“再敢瞧不起我，你就給我滾！”

這聲暴喝，把尹真給震住了！

他呆呆著茱莉亞，半晌，才道：“我真沒見過你這麽大脾氣的人！我的人脾氣都很好……”

茱莉亞一愣：“什麽都？都很好是什麽意思？”

“就是說，們的脾氣都很好。”尹真翻了翻眼睛，“怎麽？也有你聽不懂的詞了？”

顧不上他語氣裏的諷刺，茱莉亞追問：“們？哪來的們，老婆不是隻能娶一個麽？”

“正妻確實隻有一個，我還有幾個側室。”

茱莉亞的眼珠子差點都掉出來了！

“你竟敢犯重婚罪！”

“重婚罪？”尹真也詫異，“有這種罪麽？男人不都三妻四妾的麽？再說我娶得也不多呀？”

茱莉亞愣愣看著他，良久，點了點頭。

“我終於意識到，我們彼此的分歧，達到了一個不可企及的高度。”看著尹真，慢慢道。而後者似乎又開始聽不懂說什麽了。

“……你歧視民族，種族，地域或者這之類的，我都不在乎。”茱莉亞說，“可你不能在我麵前歧視。”

尹真遲疑地看著：“你的意思是？”

“不要因為我是人就小瞧我，或者拿你對你那幾個老婆的態度來對待我。”茱莉亞冷冷道，“如果你膽敢那麽做，那你就等著迎接慘痛的後果。明白麽！”

說完，當啷一聲，把刀砍在桌上！

尹真這下聽懂了。

他很不願的哼了一聲：“你放心，我不會拿你當人——人不會使那麽大的刀。”

“算你有點眼力見兒。”茱莉亞點點頭，“行了，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