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被嚇了一跳。
謝菱定了定神,努力鎮靜說:“我自然是要向貴妃娘娘致謝的,隻是我從被擄走後,就一直昏迷,也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事,我想、我想見見那個侍衛,問個仔細,免得出了什麽我也不知道的差錯……”
這麽一說,婦人就明白了,憐惜地拍拍的手臂:“姑娘,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不要怕!你妥當得很,那群賊人沒有對你做什麽,你現在是什麽樣,把你救出來時就是什麽樣,況且,貴妃娘娘是十分心的貴人兒,早已說了,會親自寫一封帖子,送到你府上,證明你的清白。”
謝菱著袖角,作委屈樣了自己的眼角,低著頭不語。
那婦人見狀,便招了招手,喚來一個隨從,對他耳語幾句,令他出去找人。
沒過多久,進來一個中等材的侍衛,他麵膛曬得黑,進來後就地單膝一跪,悶聲行禮,又一字一句地答了婦人好些問題。
婦人當著謝菱的麵問完,才笑瞇瞇地轉頭,拍拍謝菱的手:“這下你可聽著了?跟我說的沒區別吧?可憐的孩子,你不要再害怕了。”
謝菱點點頭,尋求依靠一般鑽進婦人懷裏,將腦袋倚靠在婦人肩上,讓那婦人止不住地笑出聲,又拍著的肩背,安了好一陣子。
謝菱心中卻在想著,這侍衛的聲音、腔調,都與那個變態沒有毫相似,不像那人。
又仔仔細細地看過了侍衛的手指,與他材相似,短且壯,不見新鮮傷痕。
謝菱撇過頭,不再看他。
這不是那個變態。
幾乎可以肯定,是那個變態把“轉手”到了這裏,而且還做得人不知鬼不覺。
可這是貴妃娘娘的地盤,那個變態怎麽有通天的膽量,敢在這種地方耍把戲?而且,他這麽做又是什麽目的?
但不論如何,如今的形對謝菱而言隻有好,若是還想以清白自由之活下去,就萬萬不能說出曾經被兩撥不同的人擄走的事。
也隻能順勢咬定,是貴妃救了。
等侍衛退下後,謝菱抬起頭,怯怯地看一眼麵前的婦人,不好意思地道:“我真是愚鈍,還不知道,在此的,是宮中哪一位貴妃?”
宮中如今有三位貴妃,其中兩位膝下有好幾個子,而隻有一位蘭貴妃還沒有生下皇子皇,卻憑借著寵也同樣躋貴妃之位。
婦人點點頭,眸在謝菱上流轉而過,當時貴妃娘娘將這個姑娘送上山來時,見對方相貌著,便知道一定份不俗,定是京城中哪位藏於深閣的貴,救一命,也能和背後的家族攀上分。
貴妃這幾年需要盤算的地方越來越多,總不了考慮這些。
如今果見如此,單憑這姑娘懂得先問是哪位貴妃,就足以說明家定不是普通小門小戶,起碼姿態不卑不。
婦人笑道:“是蘭貴妃。我是炯王側妃,姓陳名寧梅,又長你幾歲,你我寧梅姐即可。”
原來是蘭貴妃。
謝菱回想了一下,這位蘭貴妃子清冷孤傲,從前也不是虔心禮佛的,怎麽幾年過去,竟然在寺裏長住?
謝菱對這位蘭貴妃,還是了解一些,畢竟就是平遠王世子黎奪錦的親姐姐。
當初謝菱還是試圖攻略黎奪錦的阿鏡時,雖然沒有與這位貴妃有過多直接接,但也聽聞了不事。
起向陳寧梅拜謝,卻沒有如所說直喚名字,而是稱呼了側妃娘娘,然後整理了儀容,去向蘭貴妃見禮。
陳寧梅陪同行,外麵天漸晚,暮籠罩在禿禿的山石上,似乎被那些冷清的石頭吸盡了最後一亮,看著有幾分瘮人。
謝菱心中其實餘悸未消,見到這個場景,抖了抖,移開目。
陳寧梅似有所,也看向那些石頭,蹙眉溢出一聲憂愁歎息:“這麽冷這麽的石階,為何偏偏要……”
話未說完,謝菱不解其意,但也沒有多問。
聽安寺是一座坊間頗有些傳聞的靈寺,隻不過山高水遠,平日來的香火並不繁盛,因此也顯得冷清。據說,隻有極為誠心的人,才會大老遠地跑到這裏來,祈求佛祖多一分的看顧。
謝菱一路上沒有多言,和陳寧梅一道進了一座園子。
蘭貴妃就在裏麵,看書琴,並不像是為了佛學而來的樣子。
謝菱與蘭貴妃說話,陳側妃陪了一會兒,便先離開了。
蘭貴妃果然如陳側妃所說,給了一封印有私章的親筆信,證明從被綁到獲救一路上沒有失了清白,還安排了車馬侍衛,送回家。
謝菱當然是十分激,將自己的來曆與蘭貴妃說明清楚,這才再次拜謝,拿著那封信離開。
出園子時,已經是月朗星稀,謝菱慢慢在山路間走著,突然聽見一陣極為悠揚的鈴鐺聲。
不由駐足,好奇地抬頭四觀,卻也沒有找到,是什麽樣的大鈴鐺,才能在這樣空曠的山上,發出那麽響的聲音。
謝菱正打算繼續朝下走,卻又有另一種聲音傳來,一開始模糊含混,後來卻越來越清晰。
仔細分辨了一會兒。
那是鞋履踩在石板上的聲音,是擺在石板上的聲音,以及,伏地磕頭的聲音。
這本應是很微小的靜,怎麽會讓謝菱聽得這麽清楚?
謝菱搖搖頭,暗道奇怪。
或許是這山的結構形了回音牆,能夠放大某一的聲音。
謝菱往下走著,那磕頭的聲音卻斷續不絕,仿佛緩慢的木魚聲,敲在謝菱的耳畔。
天昏暗,謝菱越往前走,越是覺得眼前的路分辨不清。
極力地睜大眼睛,試圖借著月找出路來,好不容易在雜草之中尋到石板,謝菱提著擺拾級而上,一路小跑,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山頂。
山頂空曠,銀輝灑落在地麵寒石上,竟映得瑩瑩反,如同在雪地之中一般。
這一塊寬闊的平地,隻擺放了一架鈴鐺,前後無風,它卻慢悠悠地晃著,間或敲出清脆的聲響。
這與謝菱之前聽到的回響是同一個聲音,不由得走了過去,隻見那鈴鐺古怪,上麵雕刻著許多繁複花紋,並不像是尋常裝飾,而像是某種不曾見過的符咒。
鈴鐺頂部,有一個地方從中間鏤空,裏麵放著一顆珠子,黑黢黢的,仿佛連月都無法照亮它。
謝菱不知道自己怎麽這麽輕鬆就來到了山頂,更愁的是,該怎麽下去。
淒白的月在頭頂罩著,眼見之稍遠的地方便是一片漆黑,一種不安漸漸湧上心頭。
謝菱顯然是在這山中迷路了,大聲朝底下呼喊,卻也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回應都聽不到。
謝菱又想到這山的奇怪構造,想到在很遠的山腰都能聽到的鈴鐺聲響,便手抓住鈴鐺,想要用力搖晃幾下,讓底下的人聽到,引起注意。
結果沒想到,謝菱剛到那枚鈴鐺,它頂部的那顆珠子竟然發起來,藍幽幽的芒,一閃一閃的,好似會呼吸一般。
謝菱嚇了一跳,趕撒開手,那鈴鐺前後搖擺,響了一陣,漸漸歸為平靜,珠子的藍也漸漸熄滅了。
這地方怎麽有幾分邪門?謝菱害怕了,也不再挑路,轉頭便往下跑。
也不知怎麽的,這一回,謝菱眼前的路明晰許多,跑了很久,直到滿頭是汗,大氣地停下來,才發現,已經回到了貴妃園外的那個院子。
一輛裝潢頗為貴重的馬車正停在院子裏,見過來,一個小廝連忙笑著走過來:“小的在這兒等姑娘呢,姑娘現在可要啟程?”
謝菱隻覺跑得一路跑下來,力氣用竭,張眼到看了看,院子裏各屋簷底下已經點亮了黃澄澄的燈籠,時不時傳來尋常人聲,有聲有的煙火氣,與平時所見的屋子別無二致。
方才所見的景象,竟好似做夢一般。
謝菱定了定神,與那小廝說:“辛苦,你們等我多久了?”
小廝笑道:“沒多久,大約也就一刻鍾的時間。姑娘從娘娘園子裏出來之後,娘娘便囑咐我們在這兒等著。”
一刻鍾,能在一刻鍾從山腰到山頂,又從山頂下到山腰?
謝菱是不信的。
這裏麵,到底有什麽古怪。
謝菱下意識地把話藏了沒說,點點頭,踩著木梯鑽進了馬車。
坐定後,下意識地揮了揮手帕,卻意外地發現,自己其實並不覺得熱。
謝菱再一抹額頭,方才跑出來的汗,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有過這回事一般。
謝菱眉心直跳,著口,低聲自語:“莫不是被那個變態嚇到了,真的魘著了……”
馬車慢慢地開始啟。
在謝菱相反方向的山頂上,一個著華服、眼角有著一顆淚痣的男人,正佇立在鈴鐺前。
他裳下擺膝蓋的位置被磨得破破爛爛,額頭也有磕出來的紅印。
他低頭垂目,狹長的眼尾劃出孤冷的弧度,靜默地看著眼前晃不止的鈴鐺,迎麵吹過一陣山風。
男人手,定住了那枚鈴鐺,不它在山風中響,喃喃的低聲自語斷斷續續地從間溢出。
“是風……阿鏡,我還妄想著,是你終於肯回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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