鈔聲過後，一遝紅大鈔被吐了出來。當時，我看著他，他看著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那什麽，其實，這卡就是你的，是吧？”我覺得這樣解釋比較好。

他卻堅定地搖搖頭。

屏幕上的時間在倒數，30秒後，錢會被回收。

他就那樣看著錢不不吭。

“如果你不把錢取走，一會兒機子就會把錢收回去的。”我提醒到。

在還有十秒鍾的時候，我看著他手從出鈔口拿了一張出來。剩下的9張就在我倆人的注視下被吞回了櫃員機肚子裏。

屏幕顯示作超時，卡被退出來。

他把卡遞給我，晃了晃手裏的一百塊錢，說：“這就算是丟卡的人給我的重謝吧！”他抬眼看著我，目直白如水，沒有任何波瀾。

我徹底地無語了。

這世界上，好人壞人到底是怎麽個分法，我也不知道。撿到卡還給銀行當然是好人的舉，可是，如果當他知道自己可以拿到裏麵的錢，還有人會這麽做嗎？而這個拿了別人的卡來取錢，卻又在可以拿到幾萬塊的況下卻最終隻拿了100塊的人，我又該怎麽定義他呢？

於是，那天我就那樣愣在原地，看著那個瘦高的影消失在人流裏。

下午下班前，給許久沒聯係的某人發了個信息，想約出來吃個飯。確切的那個某人長什麽樣子我已經記不得了。那還是在某姐姐的強製下去相親認識的，就見了那一麵，然後就是短信聯係，最近幾天連短信都沒有了。對那些孩子，我實在是提不起興趣。跟們在一起，聽們講服、鞋子、偶像劇，我經常無聊到打瞌睡，也正是因為這樣，前麵的相親全部以失敗告終，們一致反應，我，安然，太悶了。

我們主任曹姐很費解，說：“安然，你平時那麽貧的一個人，怎麽一到朋友就不行了呢？你那些機靈勁兒呢，你那些廢話屁嗑呢？”

我說：“我也不知道，我聽們說話我就犯困，比安眠藥還管事兒！”

“那你聽誰說話不犯困啊？”

“……郭德綱！”

“你這格啊！可惜了你那張臉……”

我知道曹姐的意思。我單位最老的員工、門口看門的馮師傅曾說過，我是自我支行建行以來所有員工裏長得最好看的一個。

可是到現在，比我早來的晚來的都有對象了，就我還是單一隻。

開始的時候，給我介紹對象的那都得排隊，後來也許是看我太不上心，大夥兒的熱也就退了。我也很無奈，沒有一個孩能讓我提起興致，跟們約會我還不如跟朋友出去喝酒來得痛快。

小李同誌也曾經很不解地問我，“安然，按說咱收也不低，人品也不次，長相更是沒得挑，怎麽就找不著朋友呢？你不是有病吧？”

要不看是的，我早就了，“你才有病呢？我有沒有朋友關你什麽事兒？幹嘛？你看上我了？”

小李聽完搖頭，“對天發誓，我看不上你……我就是怕你老這樣晃著，危害社會！”

沒關係！我一直都像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兒一樣，固執的相信，這世界上必定有一個我特別喜歡的人，會以某種或神奇或平淡的方式出現，我也不知道長什麽樣子、有怎樣的格，但是隻要我看到，我就會知道，這個人就是我等待的那個。

在此之前，我隻要安心過日子就好。

過日子嘛，該認真就得認真，該敷衍的也得敷衍，領導給介紹對象怎麽都得給人領導個麵子，見上幾麵，然後再說不合適，雖然，第一麵的時候我就知道，那些個小丫頭不是我想找的人。

等了半天，手機一震，我看到人回過來的短信，於是知道，這一個又告吹。

吹了好，省得老惦記著。

下了班，我優哉遊哉地騎著我的電車往宿舍走。路過萬達廣場的建築工地時，就聽有人大老遠我，“安會計，安會計……”

我停下車，一個胖的影以跟他的型不相襯的速度跑過來。

“金老板，您慢點。”我忍著笑說道。

金剛，包工頭，我們的老客戶。

他站定了，氣噓噓地扶正安全帽，從胳膊底下夾著的小皮包裏，小心翼翼地出一張支票，“您看看我這支票有問題麽？剛剛別人給的，要是有問題我趕找他換去，他明天要出差，個把月都回不來，這錢我急著用呢！”

我拿著那張支票端詳了一會兒，金額二百多萬，我隨口問道，“金老板，有大工程了？”

金剛嘿嘿一笑，“啥大工程啊，不過是別人分剩下的小零碎兒，不過，這廣場項目多，零碎兒也多點兒！我們稍微跟著撿點也夠幹半年的了。”

我把支票還給他：“看著沒啥問題，收款人沒寫，明兒上班我給你寫上吧！”

“好好好，謝謝，謝謝！”金老板收回支票，笑沒了眼睛。

次日，金老板過來支票，還帶了新收的一個工人過來辦卡。

世界就是這麽小。

看到那個被推到麵前的工人，我就慨了，正是那個撿了張卡蒙對了碼卻隻拿了一百塊的人。

☆、三

我看著手裏的份證，韓暮雨，出生日期，1988年6月11日，河北昌黎。

比我小倆月。

隔著防彈玻璃，我衝他一笑，“你好，韓暮雨是吧？”

對方看了我一秒鍾，輕輕點了下頭，我猜想他可能也認出我了。

我發現他今天換了新的服，雖然也是工地穿的那種，但是幹淨得多。烏黑的頭發擋住半邊額頭，皮是風吹日曬出來的那種淺棕，長長的秀的眉，抬眼時揚起清澈的目，不說話也不笑，帶著淡淡的涼的安靜。小李蹭蹭地跑過來，小聲在我耳邊說，“好帥好酷！這人多大了？”

我把份證遞給小李，讓欣賞帥哥地同時隨便幫我複印。

或者是某種好印象在作祟，我幫他填好了所有開卡用的申請表，要知道，這種事除非是大客戶，或者是上級特別關照過的人，否則我是不會手幫人填單子的。問他聯係方式，他說自己沒有手機，金老板上來說：“留我的留我的！想找他時給我打電話就！”

單子填完讓他簽字的時候，他看了很久，猶豫著問我，“我不辦卡，辦一個存折行嗎？”

我想大概就是因為有上次的那個撿卡事件讓他覺得用卡不安全吧。“行啊，沒問題！”我痛快地把填好的辦卡的單子撕掉，毫沒有怨言地又手給他填開存折的單子。

存折弄好，遞給韓暮雨，他拿著存折又問道：“那我以後可以從這裏給我家匯錢嗎？”

“可以啊！”我覺得我一定是笑得太親切語氣太熱，韓暮雨竟然愣住了。

“真的，可以的！”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特誠懇。他卻眨眨眼，角忽而揚起一淺笑，快得就像幻覺，再看時已經找不到痕跡。//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謝謝！”他說。

金老板看他存折辦好了，便他著一塊離開。

小李站我後歎：“安然，我還從沒見你對哪個客戶這麽熱呢？就咱行長那親戚，你都沒對著人家笑得這麽勾魂奪魄的！看人長得帥？”

“沒我帥吧？”我得瑟地問。說起來，也無奈的，本人長這麽大智商、商、各種表現都無過人之，我最自信的恐怕就是這張臉了。

“不一樣的，我更喜歡他那種！”

“他哪種？”

“反正不是你這樣招人厭的那種……”

當時，不知道是怎麽一種心態，我想了想剛剛那個話很連眼神都靜悄悄的人，確實，不招人煩，於是我破天荒地沒有回……

幹我們這行的，每天都在聒噪的環境中浸泡著，主或者被的聒噪。

我向來煩那些說話連珠炮似的、從進門到出門一刻不停地嘰嘰喳喳的單位會計們，有事說事兒，不知道他們哪來那麽多不相幹的話題，聽著膩歪還不能不理，還要陪著笑臉哼哼哈哈。

曹姐說，跟咱們聊天那是客戶想跟咱們搞好關係，這你還煩？進門一句廢話不跟你說，你就樂了？心態不對啊！

可能是吧，要不說我不適合幹服務業呢，最簡單的，就那個微笑，曾無數次被小李同誌批判為冷笑、笑、笑裏藏刀。

前麵我已經說過了，我總覺得自己是個賣笑的。隻是笑跟笑區別很大。大部分時候，笑隻是一個作，並不代表熱，更不代表心，笑得久了，就職業病了。

某日，我帶著一臉職業病上班中。

“總共是十三萬七千五百六十四塊六八分，您過一下數兒……”我把錢從窗口塞出去，半個膀子全是文的某客戶用熊掌將錢收袋子裏，瞅瞅了留在出鈔口的幾個鏰子，“鋼鏰不要了，拿玩兒去吧你……”

我保持著麵部僵的作，“這是您的錢，您拿好了……”其實心裏，我早就開罵了，什麽人哪，當我是要飯的呢？老子缺你這倆錢兒？老子年薪六位數好不好？你以為我衝你齜牙是瞧你長得像曾誌偉啊？我是看在錢的麵子上好不好？……

“文”男頭都沒回，衝我一擺手，“給我也是丟……”

等人走遠了，我黑下臉來，“靠，有錢了不起啊！”

小李的聲音自後幽幽傳來：“安然，管管你那脾氣，人客戶也沒說什麽上歹的話，你憤恨個什麽勁兒啊？”

“就瞧不上那些有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的人……”

歎聲飄進耳朵，“唉，□滴仇富啊！□滴嫉妒啊！□滴眼紅啊！……”

我自忽略那瘋人，左右瞅瞅沒別的客戶，起把出鈔口的幾個幣撿起了來。我從個人品的屜裏請出我的寵，巨大的豬頭存錢罐，把幣往裏一扔。然後抱著罐子在耳邊一陣猛搖，幣相互撞擊發出的清脆聲音將我剛才的惡劣緒一掃而，“哼哼，今兒賺了一大筆啊！六八呢！”

別用白眼翻我，我，安然，就是這麽一人。

喜歡錢有錯嗎？當然沒有。一分錢雖然，平白無故的也沒人給你。就算錢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它至也是很重要的東西。有時候我會用我願意為一個人付出多錢來標明這個人在我心裏的位置。我掙得都是‘汗錢’，每一筆收支我都在本子上記得清清楚楚，從平時的工資加班費到每季度的獎金，到各種補助各種名目的費用報銷，從給父母的孝敬到給同事的份子錢到吃喝玩樂生活必需的各種花費，甚至這樣那樣意外的收和支出。也不是日子過得有多拮據，也不是摳門舍不得花錢，隻是，我喜歡這樣清楚明白的覺。出多，多，別人欠我多，我欠別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