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了然，毫不含糊。

哼著小曲將六八掛到我賬本上。要說錢本吧，確實是不多，好吧，本就是得令人發指，連個燒餅都買不了，但是，再也是收啊！

這種貪著小便宜的廉價好心，在我下班回宿舍，經過萬達廣場的建築工地時被一細鐵給破壞掉了。

☆、四

萬達廣場的建築工地是8月份開始工的，地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是我上下班的必經之路。挨著建築工地的是萬達廣場的銷售中心，這個銷售中心建得像個巨大的茶玻璃盒子，通明的結構讓人能清楚地從外麵看到裏麵的景。我對裏麵人的超短不興趣，卻被服務臺前一巨型盆栽吸引了視線。每天都路過此，今天我還是頭次注意到。那是一株碗口細的梅樹，長在一個超級大花盆裏，不是開花的季節，黑漆漆的枯枝彎折虯結，淩生長。我承認其實我就是一俗人，也不覺得這枯枝禿葉有麽好看的，其實，真正引起我興趣的，是那棵梅樹上掛著的東西，那些綴滿枝頭的紅的心形折紙。雖然我看太不清楚，但以我專業的敏[gǎn]，我覺得那種人而莊重的該是來自百元人民幣。

我還在對自己的判斷猶豫不決時，就聽到車子後麵發出幾聲怪響，然後就是刺耳的讓人牙齒發的那種金屬攃聲。我不得不靠邊停下車子，檢查之後發現，原來是一細鐵絞進了後車軸裏，車子一，那惡心的聲音就響。我用手揪住一頭使勁拽了幾下，一點兒沒鬆。這段鄰工地的路上經常有些沙、石、泥、水、釘子、鐵皮什麽的，該著今天倒黴，居然到了鐵，還被“纏住了”。

這怎麽辦呢？倒也不是不能騎回去，隻是，那個聲音實在讓人不了，我推著車走了幾步，就覺得牙齒部的神經被那尖銳的聲音整得一個勁兒的哆嗦。

就在我看著車子，猶豫著要不要找同事來幫忙的時候，一個人走了過來。

“怎麽了你？”涼的聲音問道。

我抬頭，呀，認識，韓暮雨！

他仍是一髒兮兮的樣兒，頭上戴個黃安全帽，手裏拿個還有小半瓶水的礦泉水瓶子，一條條的泥道子爬過瓶子表麵，他疑地看著我，眼神在那種灰頭土臉的覺中著清淩淩的幹淨。

“啊，車子出了點病。你還沒下班兒呢？”我像對一個老客戶那樣跟他打招呼。

“剛收工……”他走到我車子前，問道：“車子怎麽了？”

我把絞鐵的地方指給他看，“絞了鐵在車軸裏……”

韓暮雨仔細地看過，手扯了兩下兒，我說：“不行，我試過了，手扯不的。沒事兒，我給我同事打電話他們……”我話還沒說完，他來了句：“等我會兒……”就轉走進工地大門裏。

很快地，他拿拎著一把鉗子走出來。

“給我拿一下……”他把手裏那個礦泉水瓶子遞給我，然後找了個合適的角度蹲下去，用鉗子夾住鐵的一頭，然後用手倒轉車，又一陣牙磣的攃聲過後，鐵被抻出來一截。有門兒！我心裏想，於是彎下腰去想幫他倒轉車，手還沒到輻條，就被他拿胳膊擋開了，“有機油，弄服上洗不掉的……”他頭都沒抬地說，繼續自己在哪裏搗鼓。

我呆了一下，下意識地掃了眼自己上的服，心裏倏地一暖，我跟人家又不是多，人家能這麽幫忙，已經太夠意思了。

他在跟鐵糾纏，我卻不經意地看到了他給我這個礦泉水瓶子上的標簽。方方正正的卻顯然是手撕的一小塊白紙片上，藍圓珠筆寫著“韓暮雨”三個字。紙片被寬幅的明膠帶纏繞兩層固定在瓶上一個顯眼的位置。

這是某人專用的“水瓶”？太簡陋了吧！

“鉦楞”一聲響打斷了我的思考，韓暮雨著那“肇事”的鐵站起來，“好了！你推著走兩下兒！”

我將電車前後了，果然沒有雜聲兒了。

韓暮雨看著沒問題了，說道：“恩，行了，走吧！”

我一句謝謝還沒說出口，他已經把“專用”礦泉水瓶從我手裏了出去，轉便走。

“哎，那個，韓暮雨!”我急忙住他。

他回，問道：“還有事兒？”

“沒事兒，謝謝你啊！那什麽，你吃飯了嗎？”他說他剛收工，應該還沒有時間去吃飯吧，“我也沒吃飯呢,咱們一塊兒吧！”我提議。

我就這麽個人，別人幫我一下兒，待我好點兒，我就老想著要還回去，生怕欠了別人的!

“不用了！我們……”韓暮雨說到一半兒，忽然一個沙啞的聲音撞進耳朵裏，“韓哥，你磨蹭什麽呢，開飯了！”循聲去，遠一個圓滾滾的人影快速靠近，一眨眼就到了麵前。上的在他停到我們近前時還在服裏一一的。這人看著年紀也不大，小眼睛，雙下，皮是健康的黝黑，比韓暮雨要矮上一個頭。最惹眼的，是他額頭著的那塊紗布，灰黑，邊緣翹起，看著有點稽。他了兩口氣，繼續說：“再不去菜就讓人搶沒了……”

“我先吃飯去了！”韓暮雨說，然後轉跟黑胖子向不遠的一排活板房走去。

我看人家一點兒意思都沒有，於是喊道，“行，那下次，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吃飯！”

胖子疑地回看了我兩眼，姓韓的連頭都沒回，隻是抬手在空中隨便地揮幾下。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夕把倆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我聽到胖子問韓暮雨，“那人誰啊？”

韓暮雨說：“他安然……”

我並不奇怪他知道我什麽，上班的時候我`前巨大的工牌上清清楚楚的印著我的大名。我隻是奇怪，他居然把這個名字得很聽。我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覺，那兩個字從他裏蹦出來，輕輕巧巧地落進我耳朵裏，我忽然發現，其實，我有個非常悅耳的名字。

我說的“下次”，不是隨口說說的場麵話，是當真的。如果有機會，我肯定要謝他一下。

也就過了倆星期不到，機會就來了。

我們行現金櫃臺就兩個，平時都是我和小李一班兒的，特殊況會有其他人替班兒，中午一般隻留一個現金櫃員。由於我頭天晚上玩遊戲玩到兩點多，以至於中午值班的時候，困得蔫頭耷腦的。

一老太太進門，啥也不說，把存折往前一遞。

☆、五

一老太太進門，啥也不說，把存折往前一遞。

“您好，您辦什麽業務？”我機械地有氣無力地重複著重複了無數遍的開場白。

“取錢！”

“取多啊？”

“都取出來。”

“都取出來就銷折了，您這存折不要了是嗎？”

老太太馬上急了，“哎呀，那可不行，這是我老伴兒的工資折，我們兩口子就靠著這點退休金生活呢，我們有三孩子，沒一個指得上的……”

老太太開講家淚史，我哼哼哈哈地聽著，反正中午時間沒有排隊等著辦業務的，由去說吧。

老人從家老伴兒，說道家老大、老二、老三然後是他家兒媳婦兒，講如何不容易，講孩子們如何讓失……有時候我也很奇怪，為什麽老人都喜歡跟別人叨念自己家的家務事，對著我這樣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傾訴，有什麽意思嗎？

我佯裝在聽，卻注意到電門開了。

一個瘦高的影走進來，他看前麵有人在辦業務，於是安靜地站在一米線外等待。我站起來隔著玻璃朝他微笑，算是打招呼。

他看著我，揚起清亮的眼神，也衝我擺了擺手，我注意到他另一隻手裏仍拿著那個標簽的礦泉水瓶子。

不管老太太正說的起勁兒，我幹脆地截斷了的話，“好，我知道了，如果您不想銷折，那就在存折裏剩一塊錢，行嗎？”

“隻要不銷折，怎麽都行。我們家啊……”

又要開始……有人在等，我不能再聽傾訴下去，而且那個等的人，還是韓暮雨。

我迅速地在電腦上作，讓輸碼的時候，麻煩又來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們這個碼怎麽是的啊，這讓我怎麽輸啊？0呢，0在哪兒呢？”老太太拿著我們的序碼鍵盤不知道從哪下手。

我在裏麵本就看不見鍵盤上的數字，也沒法指導。

我對著擴音說：“韓暮雨，你過來，幫老太太找找……”

韓暮雨猶豫了一下，走到近前。

誰知道，老太太瞧著這個民工打扮的人忽然就警惕起來，非但不領還側把鍵盤擋了個嚴實，“不用不用，我自己找。”老太太說。

韓暮雨被晾在一邊，我覺得很尷尬，抱歉地看向他，他也沒什麽表，默默退回一米線之外。

老太太試了好幾遍碼，終於取走了二百三十一塊錢。

韓暮雨將礦泉水瓶放在櫃臺上，從口袋裏掏出存折和六百塊錢給我。我確定老太太走遠之後說道，“不好意思啊，沒想到遇到這樣不識好人心的！”

他搖搖頭，“沒什麽，應該小心點兒的。”

“你這個人啊！”我順就慨了一句，然後就看到那人不明意味的瞅著我，我一下子就囧了，本來啊，我才認識人家幾天啊，那話說得就像我有多了解他似的。

“嗬嗬”我幹笑兩聲，岔開話題：“你想辦什麽業務？”

“一百塊錢存到存折裏，五百塊錢匯到家裏的存折上去。”

我先給給他存好了錢，然後幫他填寫電匯單子。

“收款人是誰的名字？”

“韓晨曦，我妹妹。”

“暮雨，晨曦，你兄妹的名字都蠻好聽的嘛！”我說。

“恩，我們的名字都是學校的老師給取的，我媽說，我是下午出生的，那天下著小雨，我妹是早上出生的，趕上一個大晴天。”

頭一次聽他說起自己的事，我也不知道哪來的興致，居然也跟著說起來：“我出生很久了都沒有名字，因為我爸媽的意見一直不統一，後來，我爸說這樣吧，咱們也別爭了，咱們翻字典，翻到哪一頁就用那一頁上的第一個字，結果，正好翻到‘然’字，於是，我就安然了。”

“安然……”韓暮雨默念了一句，然後認真地說：“這名字好的！”

“是吧，我也覺得……”我笑起來，得意地看向他，他卻低下頭去。

我把他給我的帳號核對了幾遍，問道：“你妹這存折的開戶行是哪裏？”

韓暮雨茫然地抬頭，“什麽是開戶行？”

“就是在哪個銀行的哪個支行開得那本存折？”

“我隻知道是我們家那邊農村信用合作社，的就不知道了！”

呃~行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