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賊兮兮地衝一笑，低了聲音提醒道：“姐，我記得上次行裏組織的VIP客戶茶話會有個人沒到，禮品裏還剩了一臺8G存的MP3……”

曹姐想了半天，最後咬咬牙，“好吧！反正也是送人，不如送給用得著的人！”

這是實話，就連我對這小小的MP3都談不上稀罕，更別說那些家百萬、千萬甚至更多的老板和闊太太們，給他們也是浪費。

沒拆包裝的MP3盒子塞我手裏我又給曹姐推回去了。

“姐，這東西必須是你給才合適，代表咱們支行表示謝。我就一小員工，我可沒這個資格……”

笑話，我再記吃不記打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韓暮雨的忌諱。

於是那天我看見曹姐在營業室鄭重地把MP3送給韓暮雨，那家夥居然還推辭了兩下。白給的東西還不要，傻不傻啊？我心裏想。

韓暮雨拿著東西離開的時候回頭瞄了我一眼，我像個被看穿謀的小人般迅速低下了腦袋。

等曹姐回來，三十幾歲的人笑得跟十八的小姑娘似的，站我旁邊歎，“唉，我以前都沒發現，小韓這人真不錯，說話也好聽，他說，不能要咱們東西，老是麻煩咱們，也不知道能幫咱們什麽……恩，特別是氣質，好得一塌糊塗，往那一站，就跟什麽似的……”

“姐，你要不要考慮離婚再嫁啊？”我惡毒地提醒這個花癡人。

“我啊，我是沒戲了……哎，小李，你還有機會哦……”曹姐一句話換來小李笑聲一片。那個自恃年輕貌的人，漫不經心地拿剪刀修著頭發上的分叉，似乎是認真地表態：“恩，我得加把勁兒追才行！哎，安然，這你得幫我創造有利條件，下回他再去你那裏辦業務你把他支我這兒來！”

哦，行，我答應著，心裏送仨字：想得！

除去存錢、取錢、換零錢這些‘業務’上的事兒不說，韓暮雨還經常過來給我們洗車的同事給送個鑰匙、送個洗車卡什麽的，搞得營業室這些人都越發懶得，要洗車就給隔壁打個電話，你們那小韓過來拿車鑰匙。

於是，韓暮雨憑借著良好的人緣，幾乎了我們銀行和他們洗車行之間的特派員。

有次我心來，自己拿張紙片仿照隔壁洗車店洗車卡的樣子，給自己偽造了一張包含十次洗車和一次打蠟的洗車卡，韓暮雨過來辦完業務，我將自製的卡和我的電車鑰匙一起塞給他，“幫我把車洗了吧！”

他看著那張製濫造的卡愣了一下兒，我已經繃不住哈哈地笑出來。

他真不愧是韓暮雨，這麽搞笑得場麵都沒能博人家一笑。他等我前仰後合地樂完了，才把卡片塞到上口袋裏，極度配合地說：“等會兒給你送回來！”

結果等了會兒，那卡片真給送回來了，還在十個方框的第一個用紅水筆端端正正地打了對勾。

我再次笑死過去，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暮雨，你也忒有意思了……”

這種無知一直持續到下班兒，當我看見自己那輛幹淨到幾乎讓我不敢認的電車時，我才發現有人沒把這事兒當玩笑。

當著他們一起幹活的一大堆人，我也沒敢太表現出來，隻能把他悄悄拉到一邊兒‘教訓’一番。

也不是教訓，我這人就是這樣兒，越不好意思越表現得理直氣壯，否則我便沒有辦法掩飾心裏的緒——慚愧，還有。

“你有病啊？我鬧著玩兒呢你看不出來嗎？”

“你的車也確實髒了。”

“那我自己會。”

“這麽久也沒見你過啊。”

“……”

“我也就捎帶手兒的事兒……”

“……”

“別瞪了，眼珠兒都快掉出來了。”他抬手向我的頭發，卻在就要接到的時候又收回去，他怕他手上的髒蹭到我頭上。

沉默了一會兒，我紅著臉開口，“……那下班兒我等你一塊兒走，給你那屁三載幾首新歌。”

二月底的天氣似乎在回暖，我帶著韓暮雨行駛在傍晚的涼風裏，藍瑩瑩的天空中是大片絢爛的雲霞。路燈還沒亮起，天已然昏暗。

他將MP3的耳塞一個塞到自己左耳朵，一個塞到我的右耳朵。為了將就耳機線的長度，他盡量近我，雙手扶著我的腰。

於是，左耳風聲，右耳歌聲，腦子裏是哄哄的喧嘩聲，各種喜悅、興、滿足。

記得那天他拿著屁三問我：“你們銀行怎麽這麽大方？”

我嚴肅地回答：“對那些能為我們提供好讓我們增加收的人，我們向來大方。”

他懷疑地瞅著我，漂亮的眼睛微微瞇起，“那個評價有這麽大用嗎？不是你搞得鬼吧？”

我對著營業室的頂燈豎起兩手指，“真的不是我！我哪有那麽大權力啊？不信你問我們經理，那都是的決定。”

這話合合理，他也就不說什麽了。

年輕人都一樣，對這些電子產品有著天然的喜歡。我給他屁三裏裝了好多歌還有相聲啥的，反正聽歌也不影響他幹活，每天他都帶著。

我們先到他宿舍拿了數據線，然後在我的慫恿下，他跟我一起來到我宿舍。

這是第一次，他到我的地盤。

“安然，你住的地方可真暖和！”他進門兒就慨了一句。

開了燈，我把外套了掛在架上，“恩，單位的暖氣很足。”

櫃、架、床、電腦桌加上兩把椅子，這是我宿舍裏所有的家。

椅子上的髒服、報紙、雜誌什麽的被我收拾收拾扔床上，騰出地方讓他坐。雖然我的宿舍有點，不過並不過分，就單男子而言我自覺本人算是比較講究的了。

我去樓道的熱水接了杯開水，回來時看他乖乖地坐著，似乎有點拘謹。

“喂，把外套了吧，不熱啊你？”我提醒他。

他聽話地將外麵的棉服下來搭到架上。

我打開了筆記本電腦，連上屁三，點開滿是新歌的文件夾，“你看看吧，喜歡的就拖到你屁三裏。”

我讓他坐在電腦前，自己轉到他後。

他猶豫了一下兒，手掌上鼠標。

就是那個短暫的猶豫讓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又一次枝大葉了，我老覺得在網絡如此普及的社會，電腦的基本作就跟吃飯、喝水似的平常，於是下意識的覺得韓暮雨肯定會。

“那個……你……知道怎麽弄吧？”我小心地問。

他的回答讓我放下心來，他說：“我會，高中學過，隻是長時間沒這個東西了，有點生。”

“那就好……”我抓抓頭發，傻笑著拉了另一把椅子坐在他旁。

他循規蹈矩地對每個文件點擊、複製、粘，而我則瞄著他的側臉，看著電腦顯示屏的亮落進他古井般的眼瞳裏，浮掠影，搖搖曳曳。

某種緒在心頭湧著，為他所有的作和表掀起層層波瀾，我不由靠近他肩膀，臉頰有意地蹭過灰藍羊絨衫，順的質在一之後蔓延到心裏，勾起更多的念。

“這個是啥？”他忽然出聲，鼠標指針指在一個圖標上。

“哪個？”我起湊過去看。

“跟其他的不一樣。”他扭頭說道。

我前傾的姿勢，他轉臉的作，於是，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一片溫熱攃過我的左半邊臉，我在說完‘這是視頻文件’幾個字之後，忽然意識到剛剛蹭到的那是什麽，心弦崩斷的瞬間，我看向已經退開的韓暮雨，他盯著電腦，眼睫很快地眨幾下，一層紅迅速浮現在皮表層。

他不好意思了，明明白白的不好意思了。

我反應過來本想調侃他兩句，結果我都沒開口呢，人家劈裏啪啦把數據線拔了，站起來，低頭說到：“安然，我都拷好了……要是沒事兒我就先回去了……”

我笑著拉住他胳膊，用我自己都覺得頭皮發麻的惡心語氣說道：“喂，占完便宜就想走啊？太不負責任了吧！”

韓暮雨停在門口，看著我故意抬高的左側臉頰，臉又紅了一層，“我不是故意的！”

“那也不行啊……”我揪著他不撒手。

“別鬧了，安然……這不好玩兒……”他的聰明和鎮定對上這種的調♪戲顯然捉襟見肘，應付不來。★思★兔★網★

我看著他這幅有的慌模樣，惡劣的本飆升到極致，算了，玩兒就玩兒大點。我心一橫，靠近一步，稍微踮起腳尖兒，在他左臉上響亮的親了一下兒。

在他沒有反應過來時，我鬆手，後撤，故意用一種很大的聲音去蓋過我擂鼓般的心跳，“行啦，平了，走吧！”

他幾乎是傻傻地了下自己的臉，看我的眼神兒就像看著某個異世界的怪。

我強撐著用無賴到底的表瞪回去。

不用堅持多久，他很快就放棄對抗，轉開門走掉。

我捂著左臉把自己摔在床上，一邊罵自己忘恩負義、恩將仇報、不厚道、欺負人……，一邊樂得像隻腥的貓。

隻是，沒過半分鍾，門又被魯地推開，韓暮雨冷著臉進來，“我回來拿服。”

“哦!”我說，然後抬手指指架，再次笑。

☆、三十七

大清早的馬路上便出現了這麽一副景象：兩個人，一個騎著電車，一個步行，他們以同樣的速度向著同樣的方向前進。騎車的不時跟走路的說話，前後左右地圍著他轉，表千變萬化，而走路的那個酷到掉渣，目不斜視，當那個騎車的人空氣一般。

七點一刻，太還躲在東方的雲層裏，路上往來的車輛也不多，空氣中有稀薄的晨霧，繚繞於著溼潤烏黑的樹枝間，讓人覺得不要很久，那禿禿地枝頭便會冒出一個熱鬧的春天。

我扔持續著昨天的興心，覺得世界空前好，雖然眼下我有點那個……被無視。

是的，馬路上那兩個人，騎車的是我，走路的自然是韓暮雨。

“暮雨，你怎麽這麽不鬧啊，你看我特意起大早過來跟你道歉的……”

“……”

“你看你這是什麽意思麽？你要是生氣我認打認罰……”

“……”

“唉……你上車我帶著你吧……你別說嗨，這電車幹淨了就是比髒的時候好使……連車閘都靈活了……”

“……”

“暮雨，你說句話唄……你要是讓我以死謝罪我馬上就躺馬路中間去……”

“……”

“哥……我錯了……哥……”

“……”

韓暮雨孑然的氣息映出我比晨霧還有微薄的存在。我說得唾沫星子飛換不來人一個正眼兒，不對，別說正眼兒了，人都不拿眼皮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