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繼續前行。喬嘉欣在車上坐端正了，不一會就覺得太曬得有些難。於是稍稍子，眼睛瞟過去。

覺得這年好玩，大概路上……不會再那麽無聊了吧。

隨後，車的另一邊，另外兩個人起了話來。

起先劉老道沒怎麽在意這年。但禮節地聊了幾句之後，心裏就舒坦了。

他是個畫師，其實是屬於混得比較好的那一種——在城有間廟，供奉了渭水龍王。香火不旺，但也可勉強補食。偶爾有人家來求一幅畫，運氣好賣上幾角銀子，那就過得更滋潤了。

他早年有個師傅，據從玄派——當然是指真正的七十二流派的那個玄派——在柳城駐所的一名青弟子那裏，學到了一點吐納修的法門。於是他那個師傅也自稱玄派弟子了。

這種事江湖上倒是不，修士仙人們也並不在意。實際上如果真要較起真兒來的話，江湖上的旁門左道、不流的世俗門派取這類名字的簡直占了十之**。反正修士仙人們沒心思計較這些事——他們都在忙著太上忘求長生。再好聽又威風的名字就那麽多，哪有不許別人用的道理。

因此到了劉老道這時候，幹脆自稱玄派掌門。當然他的玄派也隻是指那一間廟而已。這高尚的份在城雖然吃不開，但出了門唬唬人賺對方一個驚訝的眼神還是可以的。

可洪福鏢局的人也是城人，早知道他的底細。所以一路上竟然沒一個人尊重他這堂堂掌門，無聊時就來兌他。咳咳……之心人皆有之，劉老道，這也是常嘛。

眼下這年跑過來，倒了唯一一個肯和他好好話的了。

因此劉老道對他印象大好，端起架子來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意思了。

“……這麽友也對這畫之一道有些研究了。”

“略懂略懂，您才是前輩高人。”

“嗬嗬嗬嗬……貧道不才，承藝三十六年，如今也算有些心得了。這城，要修至意境的，大概不足一掌之數——貧道就忝為其一了。”

“啊……聽起來就很厲害。意境是什麽？”

“嗬嗬。世俗人也作畫，畫師也作畫，差別在哪裏？因為畫師，也修玄門正法的。修正法，聚靈氣，修至能以心意引地靈氣這境界的，就不同於世俗中人了，是為意境。”

其實這些李雲心都知道的。父母雖然沒有同他很多，但“玄真化虛意”這五個境界，卻是都提過的。很難想象他們從前到底是存了怎樣的心思，一邊教他法門修煉氣，一邊卻唯恐他知道更多。大概那時候他們也在矛盾——要不要讓這個獨子學這些。

就像世人習武之後就很容易憑借拳頭解決問題引來麻煩一樣，大抵他們也怕這兒子學得好了，在山村裏待不住。

但雖然不曉得他們有怎樣的修為，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誰都不會甘心讓自己的技藝埋沒。

也許就是在這樣的矛盾心之下，他們還沒想好究竟讓自己知道多吧。

可惜大概再很難有機會了。

就如劉老道所，意境，是可以引地靈氣了。聽起來很棒，但據李雲心所知……然並卵。

至對於畫師而言。

這個境界的畫師可以將靈氣融畫裏——那些清心鎮宅的畫作，都是這樣子。有些用，聊勝於無。也許意境的高手可以做得更好些——“看了有些舒服”和“看了就通舒暢”畢竟是有區別的。

可看劉老道的著……大概不屬於高手之列。

到了虛境會好些，至能把畫兒一甩，弄出個什麽幻像嚇唬人。他嚇住邢捕頭那一手就是這個境界的本事了。

再到化境，就不是虛影了——那是真能召出來什麽東西，然而並不長久。

之所以問老道這些，是因為他經過這些的行走意識到這世俗間的畫師……似乎和父母口中的畫師不一樣。

嗯，有點兒弱。

或者，弱得不是一點點。

有的時候李雲心甚至懷疑父母是不是搞錯了。

所以他想弄清楚，這些人究竟弱了什麽樣子。

等他聽完了劉老道囉囉嗦嗦滿懷崇敬地完了這五個境界，且大多用的是“據”、“或許”、還有頗多錯之後，他意識到那赤鬆子得沒錯。

畫道真是衰敗啊……

城算是大城了。意境畫師有五人。即便劉老道勉勉強強占了個名額，也還是隻有五人。

至於虛境呢，據劉老道在京都才見得到——隻有達貴人才見得到。

到了化境，據他的法——“誰知道有沒有呢？雖畫師也不是世俗人了，但或許是某些前輩為了爭一口氣，也將劍宗道統的這五個境界套用過來，希終有一日我輩當中能出一個那樣的高人吧。唉……慚愧慚愧。”

原來赤鬆子同自己的那些、父母同自己的那些……不是人人都知道的。

或許畫道的衰敗還有——不然不該是這樣子，仿佛從前的曆史都從世俗間被抹去了。

但劉老道倒覺得李雲心是個“一心向道”之人。再看他這麽耐心地聽自己完了這許多，更生出了才之心。

於是就開始旁敲側擊起來——“友是城人？家住哪裏呀？”

李雲心裝模作樣地歎口氣：“一言難盡。家中遭了些變故，我現在是孤一人，也算無父無母了。”

喬嘉欣在那邊豎著耳朵聽，聽到這裏覺得有些難過，又覺得微微鬆了口氣。

劉老道心裏一喜，但麵不改：“哦？那此去城，有何打算？”

李雲心搖搖頭：“且行且吧。”

“唔。我那玄派道觀，倒也是個清淨之地。”劉老道胡子。

“道長修為高深，那自然也是福地了。”

喬嘉欣在這邊有點兒著急。覺得那個好看的年大概不清楚劉老道的“玄派道觀”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可能要被騙去了。

其實，家裏的地方大呢……

爹爹還總人手不夠，想招人。

劉老道也有點兒著急。看這年話聰明伶俐恭恭敬敬又一心向道，怎麽就不明白自己的題中之意呢？

喬嘉欣忍不住想要揭劉老道的底。但劉老道早提防著呢——怕自己和這年話的時候鏢局的人又笑話他。

一看喬嘉欣躍躍試的樣子，幹脆大喝一聲：“呔！癡兒！還未悟嗎！你可想求道！”

這麽一聲大把喬嘉欣和駕車的喬四富都下了一跳。劉老道喝完之後心裏就得意洋洋，覺得自己急中生智吼出來的這句話……

太有高人風範了！！

李雲心似乎也嚇了一跳。但稍微一愣之後，麵喜：“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隨後坐在車上抬手低頭深深一拜：“師傅在上，弟子一拜！”

喬嘉欣和喬四福目瞪口呆。老道得意洋洋，捋了捋胡子做了一會兒姿態又趕拉住李雲心的手——怕這徒弟反悔了。

這年對自己又崇拜又恭敬話又好聽，關鍵是，長得好看！以後帶出門去，那場麵氣勢一下子就做足了呀！至多賺三角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