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錄上，篆字記事，錄下生平。

人死燈滅，蓋棺定論。

善惡在我，毀譽由人。

林壽眼前恍惚，似乎看到了手下所合這男的走馬燈。

生前本是長春鄉高氏員外郎，樂善好施，常在義莊舍粥救濟，風評甚好，是十裏八鄉相稱讚的大善人。

曾有荒逃難的流民，昏闕倒在員外家門口，世人命如草芥，何況本不就相識。

擱在普通人那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但高員外卻是花錢請大夫給這流民看病，最後救活了，還舍了不銀兩，如此可見高員外所做善行。

但就是這麽好的一個大善人，卻有一事不足為外人道。

高員外有一個兒，深藏閨閣中，甚與外人看，倒不是黃花閨不能出門，大景民風開明，子亦可上街，高員外這兒之所以從不出門，是因為天生有呆傻癥。

二十六七的大姑娘，智力卻如同三歲孩般，說話含糊不清，算僅限兩手之數，不時還口舌流涎，排泄失。

這個患呆傻癥的兒是高員外的心中大病，小時還能當孩子照顧，但十幾年下來人長大了，也嫁不出去，在家裏了累贅。

直到那一晚，高員外將兒至院中，將麻繩勒到兒脖子上，一。

孩有呆傻癥，隻有三歲孩的智力，哪裏懂得自己做錯了什麽，隻知哭道：

“爹爹我改，爹爹我改……”

那天晚上很好的月，趙家的狗在。

呆傻癥的兒聲音漸小，沒了靜，鐵青的臉上掛著淚痕，已是被生父活活勒死。

久病床前無孝子。

路上遇見個行乞的乞丐，讓你給點錢做好事很容易，但若你家裏的老母重病在床，一照顧就是十年，那可就保不齊人心裏生出什麽想法。

高員外是十裏八鄉公認的大善人，最後卻親手勒死了自己的呆傻癥兒。

大晚上的人勒死了扔進井裏，本神不知鬼不覺，等明日稱孩子起夜不慎跌井中，大夥一哭，辦個喪，這事就算完了。

但奈何，蒼天有眼，事有巧合。

那晚高員外家的廚子起夜，暗地裏把自家老爺勒死兒這事，看了個滿眼，嚇得第二天就去府報了。

三班衙役來把人鎖了，衙門上青天大老爺一審，高員外一五一十代了殺事實。

殺人償命，畫押收監，秋後問斬。

如此這般，昨日在菜市口刑場砍了頭，送到了林壽的鋪。

……

走馬燈跑完了，林壽所這的生平，盡數記錄在了賣錄上。

算盤叮當響，天地玄黃好價錢。

賣錄給出定價：黃字五品。

這賣錄上的定價級別，從高到低分為天地玄黃四級，每級又分九品。

黃字五品，在這評級裏看起來不算高。

林壽恍惚間回過神來，眼前已再無山冥川，賣錄也消失不見，但他手裏落得了一件“賣”獲得的獎勵。

一枚脆生仙果，聞起來香甜人，看起來多水飽，果慈眉善目如人麵，果核虎豹豺狼如心。

人麵心果。

一念佛一念魔，江北有巫，用上百大善大惡之人的五髒廟種基，十年能培育出一枚人麵心果，食之可悟人之變，領悟造畜之。

“賣錄，，獎勵……”

林壽驚喜，自己居然有外掛。

雖然穿越這個詭異的世，讓他一度對未卜的前途到擔憂，但賣錄的出現，卻讓他看到了自保立足的可能。

林壽看了看手裏，這枚賣相滲人的人麵心果，眼一閉，啃著吃了下去。

這果雖然賣相有點嚇人，但味道還不錯，水富，甘甜香脆，令人口舌生津。

林壽越咀嚼越神，腦海中豁然如醍醐灌頂，海量詭異的知識湧。

人神經脈絡，五髒六腑，牲畜構造，骨骼脊椎，人變之法，變人之道……

一個時辰後。

林壽把腦海中湧的詭異知識盡數消化理解，掌握了“造畜”。

所謂造畜，也魘昧之，來自江北的旁門左道，乃是極其毒的妖詭法。

早年間有邪道中人以造畜，將孩變猴狗，拉到街上賣藝賺錢，又或是將人變牛羊牲畜，當畜耕變賣。

這個年代，人命賤，不如牛羊。

人家不知道的買了去，羊一下鍋，漂上來的都是人骨，怎不駭人。

正因為造畜如此損惡毒，那些江北邪道行事也過於囂張，引得府重視圍剿，會造畜的邪道，抓到就是斬立決。

江湖上一時間風聲鶴唳，六扇門聯合江湖正派，搞了個邪道大肅清，端了江湖上不邪道傳承。

從那以後，造畜就絕跡於江湖了。

偶有聽聞，也都是在西域塞外。

不想今天，林壽卻是意外學會了這門失傳已久的江湖邪。

“這造畜有點缺德啊……”

林壽這雖然學到了門手藝，但想想也怪危險的，法惡毒本就損德不說，暴了還容易招來府打殺。

算了，箱底吃灰去吧。

林壽覺得自己本本分分一個人，老老實實也不和人打架，不和人結仇，應該沒用得到造畜的地方。

他更在意的是賣錄。

合，就能獲得獎勵。

一刑場斬首的死囚，隻是黃字五品的定價，就獎勵了一門失傳的江湖。

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想多幾了。

但是不，因為，天亮了。

門外院子裏公打鳴，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的朝霞，夜盡天明，浩然正氣垂下。

按照規矩，這時候就不能再了。

，不是合，還有說法是要把人散落的三魂七魄合。

日主，夜主，隻有晚上有氣的時候，才能找到三魂七魄，所以，人隻能在晚上。

林壽也不知道這說法是真是假，他隻不過是個行半月的新人，做事也都是按照禮部選拔培訓時教的規矩來。

門行當，按規矩來不一定能活命，但不按規矩來，往往必死無疑。

畢竟這行的規矩都是人命堆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