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司。

“恩？沒死？”

上完早朝回來的孫閑賦孫郎中，剛摘下頂戴，就聽到司裏的吏目匯報。

昨晚那個九號人，今天早晨從那個偏房裏，活著出來了。

“可好了？”

“好了，下檢查過了，那應該已經可以安排下葬了，那九號人的事，該如何理？”

“那上有邪祟，命煞的人才鎮的住，想來那九號人天煞孤星的煞氣不小，這次才活了下來。”

孫閑賦隻當是林壽命煞鎮住了，哪會想到林壽有那一手遠程的手藝，端茶喝了一口，說道：

“無妨，這種人於我們殯司有益，你去把九號鋪的配額調高，和一號鋪同級，正好一號鋪也忙不過來，往後一些有問題的，也送到九號鋪去吧。”

吏目領命，正要退下，想起還有一事。

“孫大人，昨日淺水埠的撈隊和當地漕幫起了衝突，讓打死了兩個撈人，他們不服，最近正集結人手，要和漕幫火拚。”

“淺水埠的漕幫？翁德巖那支？”

“回大人，正是翁德巖那支。”

孫閑賦聽了瞇起眼睛，手裏拿起自己的煙袋，殯司一個小吏不清楚淺水埠漕幫的況，他六品朝廷命不可能那麽糊塗。

漕幫翁德巖那支，可一直被懷疑是朝中洋務黨養的狗，近來三法司六扇門也正摻合在這個事兒裏，朝中各黨形勢不明……

“讓撈隊老實點，別惹事。”

“是，大人，但若他們不聽……”

“不聽？”

孫大人點燃煙鍋，不在意的道：

“那就隨他們去，但你近日可去尋些水好的，說咱們給活兒，等這批撈隊的人死完了，直接頂上。”

……

傍晚，九號鋪。

林壽悠閑的搬個板凳坐在門口，一邊默誦葬經練功，一邊看著夜市街上來往的大姑娘小媳婦。

這個不錯長得白淨，那個也好瘦瘦溜溜的，這屁大也行安產型，這個，那個，嘖，這寧薇怎麽又來了，真煩。

寧薇給林壽端來碗枸杞豆腐補，自己也拿了個小板凳坐門口，請求對線。

“人，看什麽呢。”

“看姑娘。”

“我也是姑娘。”

“不，你不是，你是外賣小哥。”

“外…外什麽賣？”

兩人每日互容大概如上，雖然沒什麽營養，但寧薇天天來，林壽也習慣了。

每逢華燈初上，寧薇便要找林壽一起坐在鋪門口，看這京城繁華夜市好景。

林壽是嫌棄寧薇，但旁邊有那年輕尚未婚配的大小夥子，可是羨慕的咬牙切齒。

自打豆腐西施聲名遠播之後，整條街都熱鬧了許多，吸引來了不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大家目的也明確，就是寧姑娘。

有那要點臉的還隻是遠遠看著，有那大大咧咧還傻的可就讓人看猴戲了，在豆腐店門口秀，變戲法，口碎大石……林壽都想建議他們組織個文藝匯演。

寧薇每次都是拒絕，但那溫讓人如沐春風的可巧人兒，至今未婚配，也沒聽說有郎，哪有人肯放棄。

寧姑娘說不定已經瞧上我了，隻是臉皮子薄，害臊不說，嘖嘖……京城裏從上到下，自我覺良好的大傻子，可不在數。

不過近來，總看寧姑娘往那鋪去，給那小傻子送豆腐吃，寧姑娘可真是……可真是人心善啊！

主幫助智力殘疾人士，太人了！

反倒是那個小傻子，總擺著一副傻臉，萬一惹人寧姑娘生氣怎麽辦！要不說是傻子呢，浪費寧姑娘一片善心！換我來多好！

這得虧是林壽沒從賣錄裏弄到讀心，他心通之類的。

不然要知道這幫人的想法肯定得大罵一幫沒出息的糙老爺們兒，三觀跟著五跑，真該建議寧師傅給你們刮刮頭皮。

當然，林壽有多嫌棄寧薇，寧薇有多白給，外人肯定是想不到的。

大家隻會看到：

一個十街八巷第一豆腐西施。

一個大家公認的小傻子。

按照那些個秀，變戲法，口碎大石的智商，大概隻能腦補出一個：京城十大傑出人！善良豆腐西施活躍公益一線！致力於關注智力殘障人士！

你要跟他說寧姑娘就是看上人小傻子，天天纏著人家不放，他眼淚都能笑出來，說不準能現場給你表演一個口吞寶劍說：你看我這絕活，還能比不過一個傻子？

……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林壽隻覺得吵鬧，於是吃完寧薇豆腐就把打發走了。

坐在那想事。

他今天合了那盜墓賊的，活著從殯司走了出來，這應該與殯司的預期不符。

所以他也做好了被殯司宣去問話的準備，準備了一套假的解釋說辭。

如果他們能信最好，若是不信還想對他采取措施，那林壽也做了方案b逃離京城。

不過概率應該不大，殯司主孫閑賦好歹也是朝廷命，六品大員，不至於這麽小心眼，非要他一個小小人的命。

人的份本就低，平頭百姓混在一起還好點，在當的眼裏更是看不得了，純工罷了，都沒幾個當的會在意，更別說針對了。

這不，一天等到晚上。

林壽都沒見殯司的吏目來宣。

這下他就知道了，殯司也沒拿他當個事，死了就死了，活了是運氣好，僅此而已，都不值得耽誤時間找他問一句。

林壽心說這好啊，他還正喜歡殯司這不聞不問的態度，這自由日子，舒坦！

殯司那邊的事，算了了。

最後，就是那盜墓賊，賣錄給了兩次獎勵的問題。

林壽確實想不明白。

你要說是孕婦肚子裏有胎兒，還有個一兩命的說法，可那是個男的啊。

尤其，還能被賣錄定價天字。

肚子裏什麽胎兒這麽值錢？

神仙轉世？

林壽怎麽也想不明白，所幸算了，甭管一幾命，如今也完了，賣錄的獎勵也吃下了，天字定價，賺！

等那埋了，這事便算完了。

至於在走馬燈裏看見的詭異事，從那親王墓青銅館裏帶出來的明，如今早已經流錯綜複雜的京城鬼市，不知道蹤跡了。

查嗎？

查個屁哦。

林壽才懶得查。

他又不是三法司食俸祿的打工人，為什麽要費心思去追查丟失的出土文。

他不過是鋪的一個小小人。

每日隻想混吃等死，逍遙自在。

有緣自會再見，無緣瞎費功夫。

林壽默誦葬經，增長的功力。

賣摳獎勵，修煉變強使他快樂，這些才是真正有用的玩意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