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壽拿白碗扣上了紅丸，開始擺弄起這三仙歸的戲法。

古彩戲法向上追溯，起源甚早，自古便有“魚龍百戲”之說，百戲指的是歌舞雜技，這魚龍指的就是戲法魔。

後世的戲法藝人們，一代代傳承出新，不斷進，細分化出了三個係：手法，撮弄，藏厭。

其中藏厭之，便是藏挾，藏東西。

如東方戲法中的仙人摘豆將豆藏於手，變魚缸將缸藏於下，西方魔中的空手變鴿子，變撲克牌，都是藏厭之。

白碗中的紅丸數量，在林壽的手下不斷變換，這會一個，再開變兩個，再開沒了，開另一個碗，在這裏麵了……

如此一夜，直到天明。

林壽打開碗紅丸不見了，碗扣碗再打開一隻碗也不見了，手一蓋一抬全不見了。

兩白碗三紅丸的彩全部消失，一清流直腦海，林壽覺到自己掌握了這門藏厭之的手藝。

三仙歸。

技造化，萬皆可藏於。

林壽順手拿起邊的埋人鏟。

唰，沒了。

一翻手，又出現在手裏了。

三仙歸，能藏數倍於人大小的件在上而不被發現，實乃便利之。

自己這等於有了個隨小倉庫。

林壽研究明白這三仙歸後，首先就把自己那套醫療臂給藏了進去，以後再做了新的人代假，也方便攜帶了。

至於埋人鏟，雖說寶兵刃藏於無形，和人手能夠出其不意，但林壽他平常又不跟人比武幹架，不太用的上。

何況埋人鏟屬於他的營業工，每次去白事場幹活要用，到時給人看見他從上不知什麽地方掏出這麽個黑長的大寶貝……

不太好，平時還是手裏拿著吧。

至此，京城天橋“殺頭戲法”一事了結。

變殺頭戲法的老漢兒父子，不知所蹤。

一個彩門的戲法人被“殺頭”，死了。

三法司多了一卷讓人頭疼的懸案卷宗。

林壽得了一門藏厭手藝，三仙歸。

嘖，這麽想想，獨贏賺。

林壽樂得開心，至於以後還會不會有機會再見那變戲法的父子倆，江湖路遠各有前程，他又不會算命，誰說的準呢。

……

往後幾日，仍是悠閑尋常的日子。

林壽偶爾去青城茶樓聽聽書，倒是見著了安允梨，雖然還是吊著命，但吃了他開的藥，好轉不，咳嗽的次數也了。

林壽當時了一聲，安允梨聽見有人喊，一轉頭看見竟然是大魔王，臉都嚇白了，轉就逃回了閨房。

除了茶樓，便是豆腐鋪。

寧薇依舊每天來給林壽吃豆腐，林壽也如常沒良心，吃幹抹淨了就趕人走。

如此這般，直到今天，一個消息在坊間傳開，有人在街上喊：

“割頭客落網，菜市口刑場斬首示眾。”

不久前，三法司發海捕公文，懸賞一千兩捉拿割頭客，兩月抓不到人，刑部尚書辭回家種紅薯。

如今，期限之，人已抓獲。

林壽聽到消息時正在吃豆腐腦，抬頭看了看麵前坐著的寧薇，心說抓著誰了？

寧薇無辜的一攤小手。

兩人都奇怪，於是去了刑場。

路上，林壽痛心疾首，唉，可惜大景朝錯失了一位紅薯種植大戶。

刑臺上，劊子手拿著好大的鬼頭刀，“割頭客”五花大綁跪在地上，抖若篩糠。

林壽一看那“割頭客”模樣，滿臉橫，角一顆長痣，和海捕公文上一模一樣。

監斬宣讀割頭客所做惡行，在京城殺害十二人，殘忍割去頭皮，罪大惡極，今日問斬，拉拉。

最後一扔斬首令牌，哢嚓。

人頭落地！

林壽第一次刑場看殺頭，看的直嘬牙花子，太腥了，你們不能搞絞刑麽？

看殺頭這熱鬧完的快，手起刀落的事，也沒什麽墨跡的，回去時，林壽想起就問了寧薇一句：

“你當初為什麽殺那些人來著？”

“不是跟你說過，奉師命誅殺惡賊。”

“你怎麽知道他們有罪的？”

“我師傅給了我名單，那些人全都是兜售走私福壽膏的下線，曾……”

寧薇話說到這猛然停住，臉變化，像是意識到不該說這些，有點後悔。

林壽瞥了一眼，看之後就沉默不說話了，也就沒繼續這個話題。

不過回去這一路，寧薇不像往常那麽活躍，沒怎麽說話，有的沒擾林壽，自己默默回了豆腐鋪，像是有心事。

林壽也不是很在意，寧薇的事和他有什麽關係，回去自己該玩花草還玩花草，該誦葬經還誦葬經。

直到傍晚，一送到林壽手裏。

掀開草席一看，長痣的割頭客。

林壽無奈搖了搖頭，他真不想知道太多，但奈何這偏送到他這來了。

賣錄現，走馬燈起。

林壽看到了這長痣“割頭客”的一生。

長痣不是本地人，他老家在南方漳浦縣，在當地就是一個地混混，天天搶錢來飲酒狎爛賭，不幹正事。

後來，因為天地會攻打漳浦縣衙，當地打起仗來，日子不好過了，他就遠道來京城投奔自己的叔父。

叔父人好收留了他，但這主可不當人，賴在人家白吃白住，也不找活兒幹，閑了沒幾天，賭癮還上來了，但又沒錢，於是就叔父的錢去賭。

結果，錢被叔父抓了個正著，這長痣惡向膽邊生，拿起刀來就把叔父殺了。

活的一個白眼狼。

後來，他被衙門抓了，關進牢裏候審。

走馬燈看到這裏，林壽算了下日期。

割頭客還在作案的時候，海捕公文發布之前，這長痣就已經被抓進牢裏，那為什麽海捕公文上還會用他的畫像？

顯然，是有人故意把割頭客的屎盆子，找了個倒黴蛋，扣在他的頭上。

真正的犯人是寧薇，這個長痣是故意推出來給寧薇頂罪的。

嘶，篡改三法司案宗，假發海捕公文，用他人頂罪，如果想做到這種程度，這背後得是什麽大人？

這位大人為什麽犯下這種欺上瞞下的職之罪，也要保寧薇不被抓住？

他怕寧薇被抓了會說出什麽？

寧薇知道什麽？

“我殺的那十二個人，全都是兜售走私福壽膏的下線……”

寧薇下午的話，在林壽腦子裏打轉。

福壽膏，洋務黨，死在淺水埠的捕快。

零散的線索拚圖正在一點點補齊。

林壽的知微觀察推演，已經快要拚湊出這案件的大概模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