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立功的長心意已決，三個小兵隻好跟著苦。威爾原本是個獵者，潛行追蹤的本事相當出，他很快推斷出對麵的人數和狀況——約莫十人，男老皆有，估計是一個野人家庭。

野人在七大王國居民們印象中素有強悍兇殘的形象，在北境很多地方甚至被大人拿來嚇唬小孩，但時常與他們打道的守夜人可不吃這套，黑人們很清楚，所謂野人，本質上隻是不納賦稅不服徭役，並認為這就“自由”的野生農民罷了。己方則不同——不管你信不信，事實就是：即便不斷衰落，守夜人依舊是這片大陸上最龐大的常備軍之一，用現代點的詞來形容，那就是“職業軍人”。

在這個封建領主的時代，貴族們想要打仗必須得通知封臣，封臣們再召集士兵，“士兵”們放下鋤頭拿起武在騎士們的帶領下前往集結，軍隊由此形。

而守夜人不一樣，他們的任務唯有守衛長城這一項，時刻於戰爭狀態，資糧食全來自贈地居民供給和北境各家族的捐贈——即使最和平的時期，守夜人也不事生產。雖然兵源質量差了點，但一支畢竟每日練的軍隊，在這個落後的世界裏，矮個子裏麵挑高……算得上是兵。

而遊騎兵又是這支常備軍中的“戰兵”，和工匠和事務這些“輔兵”相比，連洗做飯之類的雜活都基本不幹，僅有的活就是訓練和巡邏——和拿著木石斧、大部分時間都耗費在“求生”上的野人相比，平均戰鬥力強得可不止一兩點。拋開某些千裏挑一的野人“勇士”不談，在數量差距不大、又沒法進行有效埋伏的況下，很有野人敢和訓練有素且裝備齊全的遊騎兵手。

至艾格他們現在盯上的這一小撮不敢。

這隊野人最初沿著與長城平行的路線緩慢向西行進，察覺到了四名遊騎兵的追蹤後開始折向北麵力逃離……威瑪·羅伊斯第一次帶隊巡邏，自然不會輕易鬆口，兩撥人一前一後，開始了一場冰天雪地中的馬拉鬆。

……

艾格和另外三名守夜人們白天咬野人行蹤，晚上則裹著厚重的毯度夜養蓄銳。憑著有馬可騎的優勢牢牢粘住敵人，先向北追蹤了三天、轉向西北，兩天後再折向北……托沒有遇上風暴和大雪的福，威爾始終沒有跟丟目標。

“九天了，大人。”

“九天很久麽？”

“不久。”蓋瑞不卑不地回答：“但我們隻帶了十幾天的幹糧，即使打細算也隻能撐二十天。而我們還得回去，如果繼續追，返程的後半截……。”

“我聽索恩爵士說。”威瑪語氣裏帶著淡淡的嘲諷，“上一個冬天，遊騎兵曾帶一個月的補給卻在長城外堅持了六個月，他們是怎麽辦到的？”

一旁沒有話的威爾和艾格對視一眼，咳嗽幾聲掩飾住了尷尬：威瑪的反諷也許還算有力，可惜選錯了對象。

“如果大人想知道是怎麽辦到的，我倒是可以為您解。”早就看這紈絝子弟不爽的蓋瑞當然不會放過能打臉的機會：“我參加了那次行，糧食吃後，我們先吃馬和狗，然後刨草、挖鼠窩、捕獵一切能的東西，到最後實在沒什麽可吃的，指揮命令我們帶上兄弟們的……好在最後沒派上用場，我們頂著風暴撐到了卡斯特的堡壘，並在這搞自己兒的野人的幫助下活著回到了長城。”

“如果長想嚐試一下，我隻能保證竭盡所能地帶大家活著回家了。”說話者痛快地看著威瑪出慌表，毫不客氣地繼續說道：“隻是總司令曾提醒過我們，於十人的隊伍別去找卡斯特求助，而草和馬可不太好消化。”

年輕貴族臉連番變化了幾回，艾格以為這名遊騎兵中最年輕的的小隊長會惱怒，但實際上他迅速平靜下來，甚至奇跡般地做出讓步：“那好吧，無論發生什麽，明天我們都掉頭結束追蹤，但這最後一天，我們必須得主出擊，嚐試活捉一兩個‘舌頭’，不論功與否，明天都啟程返回。”

“主出擊？”威爾沒法繼續看戲了，他張起來：“可……班揚大人要我們調查野人出現的原因和向，沒有讓我們……”

“在這九天裏，你調查出什麽了？”威瑪打斷了獵者的話，“再追九天，也不如抓一個活的野人審問來得方便，蓋瑞，你怎麽認為？”

蓋瑞可以憑著資曆和老兵份和對方鬥個彼此嘲諷一番，但麵對即是貴族又是長的威瑪，終究還是不能違抗命令，撇撇、不願地答道：“全聽大人吩咐。”

威瑪輕蔑地笑了笑，他就喜歡看別人瞧自己不爽卻不得不聽命的覺，心中冷哼一聲，扭頭看向威爾：“你，去前麵偵查，回來後報告狀況，我們再研究決定該如何手。”

獵者沒脾氣地看了眼艾格和蓋瑞，領命而去。剩下三人則下了馬，在幾棵大樹間找地方坐下休息起來。

……

艾格站到一塊半埋在雪中的巖石上開始觀察四周，天氣一天比一天冷，而這裏地絕境長城以北上百裏，從地理上講溫度確實應該更低……但最讓他到不安的不是寒冷，而是人。

準確地說，是威瑪·羅伊斯爵士。

倒不是怕他，這個年輕貴族雖然有些養尊優，但要昧著良心給他扣個紈絝帽子倒也辦不到，除了自恃份有些傲慢外，可沒做過什麽讓人激憤的壞事……艾格怕的，是與這年輕人相關的劇。

如果早點知道自己有一天會穿越到這個世界裏來，他一定會把電視劇和原著都翻來倒去看個幾遍。但人生沒有假設，在原先世界裏，無論是看劇還是看原著，他都隻是走馬觀花地瀏覽一遍，隻大致知曉故事劇，沒記什麽細節。

不過有一個劇他實在沒法忘記，那就是——威瑪·羅伊斯，正是冰與火的故事開始時被異鬼砍死的那個倒黴蛋。作為小說兼電視劇出場的第一個有名有姓的角，他的死亡揭示了本世界最大反派的真實存在，奠定了劇的基調，算是最重要的“引子”。

但天地良心，艾格作為一個穿越者，自問就算不能一路升職加薪稱王稱霸走上人生巔峰，也不該當個故事一開始就死了的陪襯吧！所以，當他十天前聽說這次的巡邏要由威瑪·羅伊斯爵士帶隊時，他的心是拒絕的。

可惜——為一個帶罪來到長城的人，他既沒有權力挑選長，也沒資格拒絕正常出勤，隻能著頭皮上路，再次深鬼影森林。

鬼影森林鬼影森林，沒有鬼影哪稱得上是鬼影森林？長城之北的寒風永不停歇，吹得樹影幢幢宛如猙獰活，這片黑荒由此得名。艾格現在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北出長城時的景象，當時，對傳說和劇的記憶突然湧上心頭，周圍每一個樹影乍一看仿佛都是肅立等待活人上鉤的異鬼，每一棵雕刻了人臉的魚梁木都能嚇他一跳，第一天的巡邏結束，他下馬的時候幾乎到站不住，現在想想，也實在夠糗。

如今，他已出牆十餘次，與野人打照麵也有了兩三回，對眼前這片有著鬼影之稱的寒帶森林，他早已無所畏懼。

但和威瑪同行再次激活他心潛藏的不安，四麵集的樹影暗幕中似乎藏著什麽莫可名狀的危險，讓他仿佛麵對天敵的般惴惴不安。

繞著休息點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異常跡象，刺在背上的寒意和危機也許隻是因為威瑪存在而產生的錯覺？仔細想來，這家夥也不至於運氣差到第一次出來巡邏就帶著自己撞上異鬼吧……等這次回到長城，得想個辦法避開與這羅伊斯家的煞星一起巡邏的安排了。

艾格搖搖頭回到另外兩人邊，在他們奇怪的目中找地方坐下，一起安靜地等待起威爾偵查返回。

……

寒風吹著，馬兒在原地不停地走噴著鼻息，艾格一邊不放鬆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環境聲響，一邊思索著避開與威瑪同行和離守夜人的方法，大約一小時後，威爾回來了。

“嗯？”威瑪抬頭，以詢問的目看著獵者，用他特有的那種傲氣十足、漫不經心的語調開口：“馬上就要天黑了，野人應該已經停下來開始生火紮營了吧。”

威爾翻下馬，愣愣地走到三人邊，咽了口唾沫，一臉魂不守舍：“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的……但前麵不知發生了什麽……野人，全都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