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聽到唐染的話，書房里安靜幾秒，幾人反應各不相同。

駱湛是輕瞇起眼，但沒有開口。

唐珞淺明顯有點意外。不過很快就給了唐染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扔過去以后想到小姑娘也看不見，又訕訕收回視線。

駱老爺子的年齡比三個小輩加起來都大，他們心思里那點彎彎繞繞他自然看得明白，唐珞淺的緒變化也被他收進眼里。

見微知著，唐染在唐家地位如何一目了然。

老人在心里嘆了聲，面上只笑得慈和：“那也好。駱修比這個臭小子會照顧人，他去接你，我更放心些。”

“謝謝爺爺。”唐染松了口氣。

老人回頭看向旁的傭人，“那你送他們出去吧。小染眼睛不好，照顧仔細了。”

“好的，老先生。”

傭人這邊答應下來，上前言語領著唐染往外走。

唐珞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和駱老爺子告了別，出門以后就看都不看唐染一眼地先下樓去了。

駱湛神態懶散地跟在最后，到了走廊上，他隨手寫了一張紙，下來拍到傭人手里。

傭人一愣：“爺？”

駱湛眼神示意白紙。

傭人低頭一看：【帶唐染去隔壁耳室。】

傭人茫然抬頭，“啊？這會不會不合適——”

可惜不等他說完話，駱湛退后一步回到書房，直接把門關上了。

傭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唐染半天沒聽到傭人指引自己下樓的聲音，不由好奇地側過，轉向方才聲音傳來的方向。

“發生什麼事了嗎？”孩輕聲詢問。

傭人回神，對著手里鐵畫銀鉤的字跡為難了一會兒。

他實在不敢違背家里那位小祖宗的意思，只得開口：“唐小姐，爺似乎找老先生還有事要談，需要你先去書房耳室等一會兒。”

唐染微怔。

默然幾秒后，咽回想單獨下樓的話，輕輕點頭，“好。”

“那唐小姐跟我過來吧。”

傭人一邊說著，一邊領唐染走向耳室。離開之前，他目不解地看了一眼書房閉的房門——

總覺得他們小爺今晚的一切古怪都和這個看不見的小姑娘有關，是他的錯覺嗎？

傭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搖著頭把唐染領走了。

書房。

老爺子看見去而復返的駱湛，去拿茶杯的手在空中一頓，“你怎麼又回來了？”

駱湛走到沙發前停下來，聞言懶洋洋地支了支眼皮，“有件事很好奇，回來問問。”

“現在嗓子又好了？”老爺子皺眉，只以為駱湛是因為討厭唐珞淺才不開口，“整天就知道鬧幺蛾子，你就不能消停點。”

駱湛扯了扯角，不說話。

老爺子按下緒，嘗了口茶，“不是有事要問嗎？說吧。”

“……”

半晌沒聽見靜，老人一抬眼，就見駱湛一雙漆黑的眼里，緒涼冰冰又復雜地打量自己。

老爺子看了就來氣，手里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撂。

“你那是個什麼眼神？”

“唐染不會是你或者我爸在外面留下的風流債吧。”

爺孫倆同時開口。

空氣安靜。

懵了將近半分鐘，老爺子不可置信地睜大眼：“什、什麼？”

駱湛好整以暇地重復一遍：“唐染不會是你或者我爸——”

“砰！”

茶杯被暴脾氣的老頭兒拿起來就糊過去了。

駱湛上一歪，輕飄飄地躲過去，轉回就迎上自家爺爺暴跳如雷的怒吼——

“你你你你胡說個什麼東西！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才舒服？？”

從老爺子的眼神和表里判斷出真實，駱湛眼底藏在輕慢憊懶下的凝重慢慢散了。

他松一口氣，面上卻不，只笑得更懶散輕慢：“怪我麼？又送禮又買機人的，我看你對唐珞淺都沒有對唐染的上心，還以為是我們駱家藏在外面的小公主。”

“給我胡言語，傳出去像什麼話！”

“那是因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

“你”字到底沒出口，老人晦暗著臉咽回話，皺著眉氣鼓鼓地瞪自己這個不肖孫子：“你還有沒有別的事？沒有就趕滾蛋，看見你我就來氣！”

沒能從老人那兒套出話，駱湛也不以為意。

他從半倚半坐的沙發扶手上直起，懶洋洋地往外走，“和駱家沒緣關系就好。”

沙發上眼神閃爍的老人聞言一愣，抬頭，“這有什麼好？”

“好在……我不用多個妹妹或者小姑姑？”駱湛背對著書房，輕扯了下角。

老人冷哼了聲。

“對了，”走到書房門前的駱湛停住，“仿生機人那件事，讓我哥接唐染去實驗室前先聯系我。”

老人皺眉，“為什麼？”

“因為那是我——”駱湛皺起眉，改口，“……的實驗室。”

“好了，知道了。滾吧。”老爺子沒好氣地把人趕出書房。

出了書房，駱湛沒停頓，徑直走向隔壁耳室。

傭人一直等在耳室外，此時見駱湛走來，他微躬，“爺，唐染小姐在里面。”

駱湛看了一眼閉的房門，低聲音，“嗯，你下去吧。這里不用你了。”

傭人一愣，下意識看了眼駱湛臂彎夾著的白紙板，“可是待會兒我要送唐染小姐下樓……”

駱湛沒說話，淡淡睨他。

被那眼神盯得頭皮一麻，傭人只得連聲應了，轉快步離開。

駱湛在房外站了兩秒，抬手推開房門。

駱家主樓書房的耳室也是個小閱覽室，用書架分割開空間，各種類型的大塊頭書籍都陳列在書架上。整個房間的另一側，則布置著套的風格簡約的素實木桌椅。

被傭人領進來的小姑娘此時就坐在桌旁的圓木凳上。

大約是聽見了開門的聲音，靠在桌角困得快要睡過去的小姑娘一下子支棱起耳朵來，有點警覺地握住盲杖，轉向門口的方向。

駱湛收進眼底，無聲地勾了勾角。他走到桌旁，手拉過了那個被他提前送過來的托盤，撥弄拿起上面銀的甜點匙。

坐在桌旁的唐染聽見靜，慢慢往后了一點，聲音輕和禮貌：“駱湛……哥哥？”

“……”

駱湛手指一停。

須臾后，他微抬了眸，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個小心地“”著他的小姑娘。

這是駱小爺人生里頭一回發現——被人著聲哥哥也可以是一件很好玩甚至很的事。

把這沉默看作默認，孩索著想要從圓木凳上下來，“既然你的事結束了，那我們就下樓吧？”

話剛說完，唐染的手腕被一把攥住，按回桌上。

唐染影驀地停住，張地仰起臉。

被握住的手無意識地攥著，細白的手指扣在掌心里，秀氣得貝殼似的指甲著嫣，掐得掌心發白。

駱湛垂眸看了兩秒，鬼使神差地手過去，拿冰涼的甜品匙的金屬柄輕塞進掌心里。

金屬柄冰得小姑娘手一抖。

隔得極近，駱湛甚至看得見那雙閉著的細長微翹的眼睛上的睫跟著輕輕了。

“駱、駱湛哥哥……”

因為看不見所以不知道他到底拿了什麼、要做什麼，孩嚇得聲音都有些不穩了。

尾調里這一點音勾起駱湛在書房里驚到自己的那段妄想，他皺了皺眉，終于還是沒忍心再逗。

“是我。”

和導航里一樣悉的，懶散冷淡還有點大爺的聲音。

唐染怔怔：“駱修？”

“……嗯。”這個稱呼讓駱湛不爽地皺起眉。

唐染繃的肩驀地垮下來，無意識攥的手指也松開了，“我還以為是駱湛……”

駱湛挑眉，“你就那麼怕他？”

“有一點。阿婆說他很可怕，讓我不要招惹到他。”唐染松開的手指到了方才涼冰冰的金屬柄，好奇地上去，“這是什麼？”

“甜品匙。”

“？”

“你晚上不是沒吃東西？”駱湛回神，把亮銀的小勺子放進孩手心，然后把托盤拉到面前，“也不知道喊。”

“不是在家里，我不好意思……”孩兒小聲說完，想起什麼，“我晚上沒吃東西，你怎麼知道的？我聽他們說你今晚有事不會出現的。”

駱湛坐到孩對面的圓木凳上，撐起手支著顴骨，懶洋洋地答：“我在三樓看見了。”

“那你怎麼不下去呢。”

“駱湛不讓。”

“啊？”

“他在家的時候，不喜歡我出現。”駱湛信口扯完，垂手叩了叩托盤，“吃東西，久了會傷胃。”

“……哦。”

孩點點頭，聽話地著托盤拿起甜品匙來。

駱湛正準備看著小姑娘吃甜點的時候，袋里的手機嗡嗡地震起來。

桌對面的唐染抬了抬頭。

駱湛不爽地低嘖了聲，拿出手機，“我先去接個電話，你吃吧。”

“好。”

“……”

保險起見，駱湛走到耳室外，關上房門才接起了電話。

對面的人吞吞吐吐：“湛、湛哥，你今晚忙、忙嗎……”

“有事說事。”駱湛停了兩秒，皺眉，“實驗室出什麼事了？”

“就、就是早上送來的那個仿生機人，我那會兒沒在實驗室也忘了說，他們以為是買來的試驗品，好像……”

“好像什麼。”

懶洋洋地靠在墻上的駱湛直起，心里生出種不祥的預。

對面哭喪著聲音：“好像，被拆壞了。”

駱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