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心雖然沒有靠近，但是依舊站在可以看見兩人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往辦公室裏麵瞧。

拉開屜，褚晚寧幫忙翻找藥，萬漪搖頭婉拒，褚晚寧倒來溫水，就著水服下藥。強腐敗的，是法醫極其不願上的。萬漪曾在國外實驗室和師兄piter共同解剖一強腐敗，兩人因此快兩天食不下咽。

今晚一次來倆，表麵看，萬漪似乎波瀾不驚，但隻有自己才知道，其間經過多次心理暗示。八百萬種死法，每一種都是一麵鏡子，有的甚至能夠照出人變“野”的真麵目。而，必須是那位把鏡子幹淨，讓“野”在世人眼前無所遁形的人。

低低地咳嗽兩聲，離椅子站起來，對褚晚寧淺淺一笑：“我沒事，晚寧姐先去換服。”

聶繁心視力好，清晰地見萬漪起伏的呼吸逐漸平緩，於是走上前輕輕扣了扣門板：“三點半了，回家吧。”

萬漪朝走來，微微側頭，一邊把防護服的拉鏈往下拉，一邊說：“想洗個澡再回，明天上午休息，下午整理報告。”

聶繁心不解：“平時不都回家洗澡嘛？”

萬漪抿著，眉頭輕皺：“今天例外，上有點味道。”

“好像還真是，研究所一共幾間浴室？”聶繁心也開始上的防護服。

“浴室兩間，怎麽？”

聶繁心隨口說：“晚寧姐一間，我和你一間。”沒聽見人應聲，將疊好的防護服放進汙理箱裏的繼續道，“小時候又不是沒一起洗澡，還是說，你想和晚寧姐一起？”聶繁心突然有些釋懷，如果真像自己猜想那樣，有個知知底的人照顧自家姐姐，總比以前老擔心所托非人好。

雖然調侃的話剛出口，就覺得口酸脹異常。狀似輕鬆地笑了一下，角卻是分明的苦。

褚晚寧此時已經下防護服，褪去了手套，站在走廊的水槽前著手，偏頭道：“我回家洗，繁心，看著點小雨，洗澡時間不宜過長。”

最後，聶繁心和萬漪還是分開洗澡，兩人中間隔著隔板，聶繁心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對方說著話。

“你剛剛說的肺測試，原理是什麽？”

“肺漂浮測試，出生前死亡，胎兒不曾呼吸，肺部就沒有空氣，放在水中會下沉；出生後死亡，胎兒自主呼吸，肺部充盈空氣，放在水中則會上福”

聶繁心衝幹淨泡沫，仍有疑：“胎兒在母親肚子裏可以不用呼吸？”

“胎兒在肚子裏靠母胎盤和臍帶提供氧氣呼吸，肺泡不會擴張。”

“所以孩子不斷汲取母親的營養，咦，難怪老顧的皮看上去沒有小姨和老聶好，明明小幾歲。”聶繁心話雖如此，然而想到顧邶，就覺得心了又。

“這話讓顧姨聽見，又該說你沒良心了。”

“聽不見，你也不會告狀。”聶繁心停了幾秒，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問出口，“你呢？想過生小孩嗎？”

左邊的隔間突然沒了聲響，急得聶繁心差點去敲門，拍了拍隔板，輕輕地“喂”了一聲。

“繁心，我在穿服。”嗓音微頓，又慢慢響起，“應該不會，哮傳，不想孩子再遭罪。”萬漪後來問起滬城的外婆才知道，的哮，傳自的親生母親。因為兒時期，趙幗英們嗬護得好，沒發作而已。

聶繁心平生最討厭過分八卦的人，但此時此刻卻不自覺接著道：“哦，不過現在願意丁克的男生很。”

“遇見合適的再說吧，生也好，不是嗎？”

“啊，，好。我們還有四位榜樣呢。”聶繁心腦海中都是褚晚寧和萬漪在一起的畫麵，再次口而出，“如果以後的對象想要孩子，盡量早點吧，畢竟年齡大，有危險。”

“嗯，最好30歲之前。”

“啊？”

“怎麽？”萬漪推開浴室門，聶繁心也正巧從裏麵出來，大概是閉空間，熱氣蒸騰，麵上有著眼可見的紅雲。

“沒什麽，快點回家吧，最多睡兩個小時，我又得起床了。”

萬漪微微頷首，上樓確認魏嵐走後是否關門。樓下，聶繁心抱著方向盤，聽見車門關上，從發呆中回過神，隨後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繁心，你······是不是有心事？”

“哪有。”從小藏不住心事，萬漪總能輕易發現。三年前，因為對方在國外，聶繁心出於三人關係太好，說出來尷尬考慮，沒將當初的事告訴對方，所以萬漪無從知曉。

“耳朵紅了。”

聶繁心單手捂著發燙的耳朵，嗔：“萬小雨。”

“好了，我不問。”萬漪收回笑容，抬眸目視著遠方，眼神漸漸悠遠，“有心事最好能說出來，憋著難。”

“嗯，等我哪天特別難再抱著你哭，好吧？現在，隻想睡覺1聶繁心朝萬漪做了一個鬼臉，轉頭鬆開手剎。

有些事，還是需要自己消化······

聶繁心果真隻睡了一個半小時。翌日，整間辦公室，三四個人頂著熊貓眼，小梁拍了拍陳安佑的椅背：“你昨晚魚去了？”

“遊戲，開黑。”他轉椅子溜到聶繁心邊，問道，“心姐，你呢？”

聶繁心喝著咖啡，頭也不抬：“看人解剖。”

“嘶，重口味埃”陳安佑嘖嘖兩聲，又回自己的辦公桌。他翻看記錄，說話漫不經心，“近一年失蹤孕婦六人，我和梁哥經過初步排查，把範圍小，一個是天湖路102號小賣部老板娘；一個是濱南大學附屬醫院心外科護士。”

“護士？”聶繁心回過頭，示意他往下說。

“小賣部老板娘獨居，老公在外打工，去年3月28日，老公回濱南找不到人報警；護士去年4月9日下小夜班沒回家，也是老公報警。我和梁哥打算分別上門了解況。”陳安佑一口氣說完，抓著水杯喝了兩大口水。

“護士那邊，我和你一起去。”

“怎麽？心姐直覺是護士？”陳安佑笑得死皮賴臉。

聶繁心白了他一眼，詢問正事：“老公什麽工作？”

“醫生，不過是腎科，沒上過手臺。”陳安佑取出u盤，拿上車鑰匙，朝眨眼，“走吧，孟醫生今天在病房，我預約了半小時。”

“陳安佑，能不能別那麽油膩？”認識陳安佑快三個月，聶繁心幾乎每天都會對他翻白眼，本忍不祝

“油膩嗎？太清爽的男生找不到對象。”

聶繁心直擊要害：“你現在有對象？”

“梁哥清爽吧？母胎單32年，我至談過兩次1

······

聶繁心無語，不想再說半句話。

濱南大學附屬醫院，有著接近百年的曆史。不管是醫生，還是護士，都經過千裏挑一。聶繁心和陳安佑10點一刻到達指定的會客辦公室，孟子僑醫生剛從病房趕過來。

他彬彬有禮地招呼：“兩位請坐。”下一秒又急著問，“是不是有小的消息了？”

陳安佑打開筆記本，筆帽輕輕了桌子：“講一講你老婆的特征。”

孟子僑撐了撐眼鏡架，向後坐直：“高，重你們都知道，還要什麽？”

聶繁心開口：“特征，不同於其他人，比較有特點的。”

孟子僑回憶：“腳的小指長過無名指，算嗎？”

陳安佑記錄：“比較見，應該算。”

“還有呢？”

孟子僑皺著眉：“小沒有胎記，其他不記得。”

“失蹤那晚，最後一次和你聯係是幾點？”

孟子僑打開手機，翻看通話記錄：“淩晨0點5分，小剛下班，我提議去接，說已經坐上出租車。”

“然後呢？”

“車上還和我聊天，說想喝酸，你們看。”孟子僑將手機遞給他們，聶繁心一條又一條往上翻，能從容中看出劉小和孟子僑和睦。

陳安佑重複電話裏記錄的重點，需要孟子僑當麵確認：“醫院到你們家車程20分鍾，淩晨0點48分，你打電話報警。”

孟子僑的表誠懇：“嗯，打不通小電話，我著急。”事過十個月，聶繁心還能到他的焦急。

聶繁心挑重點問：“劉小預產期在4月14日，不能提前休息？”

孟子僑義憤填膺：“心外科調不過來，隻答應不安排值大夜班,4月12日開始休息。曾經為這事，我還和他們領導鬧過。”

陳安佑蓋上筆蓋：“有什麽補充嗎？”

“沒有了。你們是找到小了嗎？和孩子都健康？”孟子僑臉上充滿期待。

陳安佑擺擺手：“唉，等通知吧。”

他們從醫院回到警局，正午已過。聶繁心吃完飯，撈起本子就往研究所跑。知道萬漪上午休息，以自家姐姐的格，現在肯定坐在實驗室倒騰。實驗室沒見著萬漪人影，聶繁心剛轉上樓，就聽見走廊盡頭，褚晚寧若有若無的聲音，輕手輕腳走近。

“小雨，我不是有意的，我以為三年前，你已經告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