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默不作聲的瞥了一眼山遠,他依舊麵無表。

山遠現在應該還並不知。

旁邊幾個學子看白瑤瑤呆住的樣子，笑了起來：“讓韶星津來報到，哪個剛來進學的,不都要駐足呆一會兒！”

白瑤瑤猛地回過神來，窘迫的紅了臉：“不是。不是，我……我……”

韶星津看了那幾個學子一眼，還是對白瑤瑤笑道：“小妹妹,你別著急，慢慢說你的名字。”

白瑤瑤趴在桌子上，兩手撐起一點子,也要看向韶星津手中的名冊，道：“我白瑤瑤。”

韶星津長長的哦了一聲：“白家的小姐。是二小姐嗎？”

白瑤瑤回頭看了言昳一眼，聲音下去：“不是,我行三。”

韶星津慢吞吞的寫字：“白家還有嫡親三小姐？”

白瑤瑤還是知道自己的出，隻低低的應了一聲：“唔。我以前不住在金陵。”

白瑤瑤看他的字，岔開話題：“你的字可真好看,跟我真不一樣。”

韶星津笑了笑：“遙遙是哪兩個字？是遙遙星漢的遙遙嗎？”

白瑤搖頭瑤：“不,是玉的那個瑤字。一個王字旁,一個……”

好家夥。這倆人查戶口似的聊上了。

言昳吸了好深一口氣，開始抖了。

原來這種劇，旁觀起來這麽無聊啊。

而且，這倆人也考慮考慮後麵排隊的人啊。不止言昳，現在後頭已經有了十幾個人了啊！言昳不用回頭,都聽見了後頭的,似乎在議論：

“怎麽這麽慢啊。都夠喝杯茶了,們還沒結束？”

“那小孩說什麽呢？是不是搞錯了,要不讓我們先報到,我行李特別沉！”

言昳嚴重懷疑原作者在這段毫無意義的對話裏，加了大堆的“男二看主臉好可，眼好可，手好可”“主看男二鼻子好帥、好帥、手好帥”之類的遝人描寫。然後主心裏要了半拍，男二要凝神看的鼻尖，春風啦啦的拂過，日嘩啦啦的映照。

就這麽寫對話和人，半章更新鐵定出來了。

俗套起來，是不是要再誇一句“瑤瑤這個名字好可”！

果然，韶星津輕笑道：“瑤瑤。這名字怪可的。”

白瑤瑤臉蛋沁出幾分紅來：“那、大哥哥名字是哪幾個字呀？”

韶星津一字一頓道：“是韶華易逝的韶字，星河燦爛的星……”

啊！啊啊啊！言昳真是要繃不住了！效率啊大哥，後麵排隊報到的人，都看你倆在那兒看你倆相互誇對方爹媽的文化水平呢！韶星津這種典型古風帥名字，好歹也能胡扯幾首詩來湊，白瑤瑤這種萬年ABB可係主名字，萌就夠了，男主男二在床上的時候重複念著以表示癡沉淪就夠了，有什麽好解讀的！

韶星津，上輩子咱倆沒聯手過真是好事，否則跟你這種老王八似的磨嘰水平，老娘非要氣死不可！

韶星津還在那兒拿了張紙，給白瑤瑤寫自己的名字。

草，來了來了，鏡頭拉近，對準手，誇誇字如何雋秀，誇誇指尖如何白皙，三百字又出來了，他們這些等待的人的三分鍾又過去了。

言昳不了了，直接走上去，抬起胳膊撞開韶星津寫字的手，把自己的浮票拍在了桌子上：“有完沒完。你們都在這兒說了半刻了吧，不是已經找到也記錄在冊了嗎？”

白瑤瑤差點被撞到摔倒，連忙扶住桌子才站穩。

韶星津手裏的筆，更是被撞的差點在紙麵上劃拉出個猴子撈月。

他怔住，看向了言昳。

言昳知道自己要是太針對白瑤瑤，估計會被的錦鯉buff反彈，隻對著韶星津罵：“前輩以為這耽誤的隻是半刻鍾嗎！您看看這後麵排了說一二十人，這就是一二十人的半刻鍾！加在一起便是幾個時辰。您名中還有個韶字，剛剛也說了韶華易逝。那難道不知道什麽‘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這半刻鍾，或許已經夠我們這一二十人，多讀幾頁書，多背一首詩了！”

言昳臉上，端的是痛心疾首，慈威並重。

仿佛一個手在韶星津腦門上的班主任。

當了幾十年的蹦躂配，也不差今天。也是為了拯救後頭所有在大太地裏排隊的可憐路人們。

隻是此言一出，在後頭拎著箱子的山遠懵了。

在前頭以人設勤懇多知、溫著稱的韶星津也懵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老實人，竟被言昳這番話，說出幾分愧，耳朵尖都因挨了訓斥而愧泛紅，他收回筆：“這位、這位後輩教訓的是，是我太唐突了，沒注意到後頭排了這麽多的人，實在是抱歉。我向諸位陪不是了。”他起抱拳。

白瑤瑤也低頭拽住自己的腰帶，不敢說話。

言昳從袖中出包，將包折疊整齊的浮票攤開，按在桌子上：“白昳。”

一邊說著，揮手讓輕竹和山遠先走：“你們別在這兒堵著了，門口哪裏能站的下這麽多人，你們幾個在裏頭等著我。”

韶星津對山家有些認識，言昳怕他認出了山遠。

說著，韶星津轉頭往山遠那兒瞥了一眼，言昳心裏揪，也轉過頭去。

幸而，山遠已經拎著箱子，和劉護院走出去幾步了。

言昳揮了揮手：“您怎麽不誇我名字好聽了？還走神了？”

韶星津連忙回過神來，還是耳朵泛紅，辯解道：“不是不是。”

他端住筆，低頭記錄，看向的浮票，一愣：“白……你也姓白？你就是那位白家二小姐？”

言昳：看來是我年紀小小，就在金陵作出了名。

言昳點頭。

韶星津又看了一眼，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卻也點頭記錄下的名字與編號，起對他們三人往門略略一指引：“進了門之後，請往右邊走，沿路還有其他指引的生徒。”

言昳點頭，拿著浮票走了。

白瑤瑤走在最後，轉頭看了韶星津一眼，對他笑了笑。

韶星津也出幾分笑意，略一點頭。

三人走後，一個比韶星津大一兩歲的學子靠在桌邊，挑眉道：“不是說白家二小姐是個最不學無的禍害嗎？別看這麽小一點，可有主意了，以前溜出府過好幾次，跟我那屁大點的弟弟也一塊玩。你也知道我那弟弟多不是個東西。”

韶星津垂頭繼續記錄，筆尖在淺硯中略略一沾：“那麽小的丫頭，能鬧到什麽地步啊。”

那學子聳肩：“一個小混蛋不算什麽，一群小混蛋就不簡單了。不過看剛剛說話那模樣，我都覺得我是不是認錯了，比老學究還正義嚴辭。”

韶星津是個老實人，攏袖出一截雪白手腕：“你也不要這麽說，能進來，就是本事。說不定外頭隻是傳言。”

那學子翻了個白眼：“我可不信。你以為這一次招的生徒都是正兒八經考進來的？咱們書院，可也墮落了呢。”

言昳幾人進了門，果然一路有木牌引導，來這兒的有不帶奴仆行李，怎麽都需要先去安排的住。

這次因為有生，所以孩們有單獨的區域住。各家都說帶兩三個奴仆，所以每個生都有單獨一屋，每四人有個小院。言昳去一查，果然和白瑤瑤被安排在了一個院子，估計上林書院安排宿舍的人，還覺得把姐妹倆湊在一起是好心呢。

小院不大，有樹木和簡單的石桌，四邊是屋子。東北、西北兩側各有小門，通向小院兩側的長房，那裏是給奴仆住的。東南角是院口，西南角的門出去，是洗浴用的裏間。

言昳們住的小院，已經有個年紀大一些的生徒住著了，估計也有十四五歲。作為前輩，自然住北屋朝南，言昳和白瑤瑤到的時候，西屋已經搬進去了一個孩。

正好剩兩間，言昳不打算裝謙讓，直接就進了日曬更好的東屋，若是白瑤瑤覺得不樂意，就可以來跟爭就是了。

白瑤瑤張了張，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垂著頭跟奴仆拖著東西進了南屋。

劉護院站在門口，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兩姊妹關係不善，估計他和阿遠要一人護一個。但他更聽說過二小姐在府裏作鬧的本事，若他有的選，肯定毫不猶豫選好脾氣的三小姐。

劉護院也懂點人世故，正在糾結——這眼前的阿遠年紀雖小，但好像白老爺重視的，萬一是誰家塞進來的親戚呢，也不能得罪……

但他剛要開口問，就看阿遠毫不猶豫的跟在了二小姐的後，去了東屋。

哎呦，那可真是太好了！劉護院長舒一口氣，連忙轉頭跟上了白瑤瑤。

屋裏很簡素，跟家裏條件自然沒法比，但言昳住過比這爛幾百倍的地方，懷疑自己搶了更好的房間，估計這幾天要遭報應，估計是什麽老鼠、水之類的，但也不太在乎，喜歡。

這會兒正日大好，上林書院也條件不錯，竟也是裝的菱格玻璃嵌銅的窗戶，既，又因菱格玻璃的凹凸與氣泡，瞧不見屋的細節。

輕竹進了屋連忙開窗，把紗簾，而後將床榻上準備的褥子都給疊起來塞櫃子了，又從箱子裏拿了新褥子。

言昳坐在屋裏小桌旁，有點恍惚，撐著胳膊對輕竹道：“……我真來上學了？”

輕竹以為是嫌條件艱苦，連忙道：“二小姐，咱們下次把家裏的水搖扇、床帳，還有茶盞熏香都帶來，這兒就跟家裏差不多了。不過待個八天便能回去住兩天，很快的！”

言昳笑：“我還不一定想回去住呢。”不過，也不太想完全拋下李月緹就是了。

山遠正在裏裏外外搬箱子，就瞧見快活起來，瞧瞧這個，看看那個，又半邊子都埋進箱子裏，蹬著要找書，說要再趕複習一下，下午就考試了。

山遠更擔心的考試。

畢竟他也清楚，以平日裏的不學無，今日能進上林書院，十有**、不，十有十一是白旭憲找關係了。

別到時候考了個倒數，甚至績太離譜，讓人給請出去吧。

輕竹跟幾個丫鬟收拾東西，就找出書來，坐在屋子正中心開始看。

一看，桌子上堆了好些書，還要考地質、珠算和史家，但就隻揪著一本辭賦文章猛看。

山遠想看看現在都在學些什麽，便把箱子拎到屋子深，回頭的時候瞄了一眼。

言昳就跟後腦勺長眼睛似的，猛地轉過頭來，一把合上了書，雙眸盯著他。

他略有心虛，挪開眼睛，跟沒事人似的往外走。

言昳忽然道：“阿遠，你來考我吧。”

山遠站住腳。他不記得言昳問過他名字，一直以來，也頂多是用“喂”稱呼他，或者本就不稱呼。

輕竹以為錯了：“阿遠？”

言昳指向山遠：“就你。”

輕竹：“哦。二小姐，他是個啞呀！”

言昳笑：“我記得他也不是一個字都不能說。”

山遠被點了名，隻好著頭皮走過來。言昳竟然道：“你坐，你認識一些字吧，你隨便提，看我會不會背。”

輕竹知道言昳做事不容置喙，便對山遠笑了笑，請他坐。

山遠坐了半邊凳子，從言昳手中接過書，翻了幾頁，嗓音沙啞含混：“九懷，株、株昭篇。”㊣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言昳得意的看了他一眼，托腮轉著眼睛，背道：“悲哉於嗟兮，心切磋。款冬而生兮，凋彼葉柯……”

雖然有些磕絆，但還是停頓了幾次之後背下來了。比上輩子徘徊讀非回的水平，強多了。

是因為這段時間的惡補嗎？

言昳：“你也可以背背試試，或是練習說話。這本裏麵難字不多。”

山遠已然覺到了，言昳說是要他考，不若說是也把詩詞的讀音都告訴了他一遍。果然又道：“我要是考試的時候，你可以看看書。不會的，可以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