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混起來,怒罵聲哀聲混在一起，不在園子中路過的人，朝聲音來源看去。

卻也隻瞧見了竹林後幾個纏鬥的影,和言涿華的大嗓門。

但挨打的那個布學子一看形勢不對，似乎拔就往主堂跑，接著就聽到了言涿華的喊：“孫子別跑！老子不把你打出個眼裏開花，裏嘩啦,老子就不是言二爺！”

寶膺還是八卦，連忙探頭要看：“怎麽了怎麽了？誰要打起來了？”

言昳可不想追上去圍觀，從他手中接過茶杯,道：“說是什麽言二爺。”

寶膺哪有不認識的人，恍然大悟道：“哦，言涿華啊。我之前聽說去年他在主堂的房頂上,跟一群人比迎風撒尿，嚇得院主差點昏厥，勒令要他退學。後來還是他親爹過來又是賠禮道歉,又是寫致歉書找關係送來,才讓他回來讀書的。他回來,估計上林書院又要鬧騰起來。”

……言昳真是一點也不吃驚呢。

寶膺把吃完銀紅豆糕剩下的綢布疊起來，道：“二小姐可別跟他走太近，他可瘋了，就是上林書院最墊底兒的那種。而且他那群狐朋狗友的哥們，拉幫結派的,可容易招惹上了。”

言昳點頭。

他們倆坐的地方,正好能從園子竹林小徑的路口,瞧見辦宴席的正堂門口,說著就一抬頭,看見言涿華和他的幾個哥們，又罵又笑的追上了那位布學子，就把人按在了主堂門口的臺階上。

門口還有不進出參加會宴的學子，被言涿華和他小團夥的作嚇了一跳，正堂門口的幾個護衛，看見是言涿華鬧事，連忙拔出腰間木棒，要去攔他。

言昳的角度隻能看見言涿華的後背，他雖束髻，但腦袋上的仍然炸的跟個鬆球似的，他竟然抓住那布學子圓領長袍口的布料，猛然往兩邊一撕！

布學子前兩點紅便見了天上的月亮。

布學子一愣，驚一聲，憤死，就要攬好前服。但言涿華這麽一撕，能遮掩刑天雙目的布料已經耷拉到肚臍了，他攏是攏不上了。

幾個護衛就要來製止言涿華，卻看他好哥們似的摟住那布學子，將他扶起來，給他拍了拍擺。而後跟小團夥一同架著這布學子，一步步登上臺階，往主堂裏去。

護衛目瞪口呆，就看著那“雙點月”的布學子，怒喊與掙紮中，赤紅了脖子，被言涿華的團夥，架進了主堂。

滿臉吃驚的不止是出正門圍觀到這一幕的人，也有站在臺階上等人的梁栩。

梁栩有一年假戲真做，績真的稀爛的時候，掉到過很後麵的班，跟言涿華做過同窗。若說他是端莊高級的混蛋，那言涿華就是天天恨不得在泥裏打滾的那種。

倆人當時關係可不咋地，言涿華覺得他裝，他覺得言涿華髒。他怪氣指桑罵槐，言涿華隻會打架，也沒膽子大到敢揍梁栩這個王爺，氣得狂拍桌子踹書架。

那時候言涿華混蛋的花招還沒這麽多呢。

梁栩看著言涿華的小團夥走進去，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就瞧見了白瑤瑤穿著一梔子花似的淺黃子，提著繪有夜鶯的小燈籠，一邊捂笑著，一邊伴著韶星津走到正門來。

白瑤瑤全然沒注意到梁栩，隻聽見韶星津低頭說了句什麽，笑瞇了眼睛，滿臉仰慕信賴的拽住了韶星津的袖。

……梁栩現在不爽的。

言昳顯然圍觀到了這場修羅場。

哦對，原著裏還是有這一段的。

什麽梁栩知道白瑤瑤來讀書了，心中暗喜卻不表，在主堂門口等一起參宴，但卻看到白瑤瑤跟他平日裏相當瞧不上的韶星津走來。

咱們衡王哪兒過這委屈，就開始譏諷冷臉，對白瑤瑤甩袖而去。

嘖嘖嘖。

雖然言昳覺得兩個十三歲上下的年，對著一個九歲的小孩吃醋也牛的，但畢竟白瑤瑤是那種男人看一眼離不開，人看一眼就想弄死的古早人設，言昳隻能著頭皮習慣。

但言昳沒想到寶膺比還八卦，激的指著那邊：“你看看，小五爺是不是要跟韶星津對上了，這倆人天天假笑問好，其實不對付的——哎，還有白瑤瑤！”

他眼神更興了：“走走走，咱倆就當遛彎，去他們旁邊路過一下!”

言昳還沒來得及開口，寶膺一把拽住言昳的胳膊，就往修羅場那邊走去了。

說實在的，言昳也興的。

畢竟之前街上要是有兩條狗對吠，都能趴在臺上看半天。

和寶膺秉著麵無表雙眼冒的臉，邁著齊整的步伐走過去。

寶膺竊竊私語：“哦哦哦你看小五爺生氣了。他越不爽越是會這樣笑。”

言昳學他歪著，眼睛一瞇，揚起下出龍王贅婿的笑容，道：“是這麽笑嗎？”

寶膺笑的不行：“對對對！哎，聽聽，他說什麽呢？”

梁栩果然站在那兒，對白瑤瑤似嘲諷著什麽，白瑤瑤臉有些惶恐，抓袖，後退半步。韶星津皺起眉頭，抬手護住白瑤瑤，對梁栩反駁怒斥。

媽呀，你們才多大，就搞這種兩男撕隻為一的戲碼。等再過五年，就可以開始強取豪奪，強上強吻帶球跑啥的了。

寶膺吃瓜吃的嘖嘖：“韶星津脾氣一向很好的，他竟然為白瑤瑤出頭，你這個妹妹不簡單。”

言昳比劃了一個“八”，說道：“我打賭，以後最起碼有八個男人為打破頭。”是真的數過文中癡的各路男配角的人數。這還沒算那種見一眼，就心頭大震，心生憐惜的路人們。

寶膺撇。他覺得白瑤瑤模樣確實可可憐，但格太膽怯糯，什麽話都不敢說，也怪沒勁的。

他拽了拽言昳的胳膊，靠近了幾分，言昳也好奇，就聽見梁栩一字一頓說：“白瑤瑤，以後別讓我在書院見到你。”

哎呀，雖然知道是劇需要，白瑤瑤之後要用天真與堅持，哄一哄這位非常難伺候的矯王爺，但這種慕容雲海式的宣言，真的是聽得言昳直咋舌。

卻沒料到在臺階上狠狠說完這句話的梁栩，轉頭時竟瞥見了圍觀人群中的言昳。

梁栩竟然抬手指向了言昳，對出了令人汗直立的輕笑容：“昳兒妹妹，你過來。”

白瑤瑤猛然轉過頭看向。

言昳：？？？

你是什麽玩意兒，你再指我你試試？！

十幾歲就會搞這種用另一個人氣人的手段，你男德課真該複讀八年。

梁栩咬著牙：“白昳，我你過來了。”

言昳攬住寶膺的胳膊，輕輕瞥了梁栩一眼，就拽著寶膺往主堂走。梁栩看不過去，竟然一時有些下不來臺，自己走過來，一把抓住言昳的胳膊：“寶膺，我帶白二小姐進去，順便給介紹一下。走吧，昳兒。”

從昳兒妹妹到白昳再到白二小姐，梁栩稱呼一步步退讓，很會給自己找臺階下啊。

寶膺有點慫的，畢竟梁栩也是他五叔，裏頭宴會即將開始，圍觀鬧劇的學子們都散開進場，寶膺還是鼓起了點勇氣，道：“五叔，我倆都是新進生呀，要坐在一起的。”

梁栩是鐵了心要用言昳氣白瑤瑤，就是不撒手：“借用一會兒。”

言昳勾起，看著他：“五叔，你疼我了。”

梁栩瞪大眼睛：“……你我什麽？”

言昳：“我跟寶膺同歲，又是他朋友，自然隨著他了。五叔，咱們差著輩兒呢，你別扯我啊。”

梁栩的更了，言昳蹙起眉頭來，寶膺急了：“五叔！你、你不能總是這樣，為什麽隻要是我的——”

梁栩半低下頭，在言昳耳邊輕聲道：“我送你一樣好東西，是老虎麵，你很喜歡的對吧。”

言昳抬頭，看向梁栩。

轉臉手拍了拍寶膺：“寶膺，幫我占個座兒，再幫我涮涮筷子勺兒，等我過去了咱們一起開吃。我先跟你這熱的五叔走一走。”

寶膺看了一眼，緩緩鬆手，垂頭道：“……嗯。你別太晚。”

人群陸陸續續進了會堂，梁栩卻不不慢的拽著言昳，往側邊的花園走，會堂的人聲都遠隔了幾分，他才回頭笑道：“果然跟你有關？”

言昳歡喜道：“五叔不是要送我老虎麵嗎？”

梁栩低頭俯視言昳：“別裝傻，當時的老虎麵與都在桃花坡溪流的下遊，而你又洗了頭發，看你當日走回來的方向，也是從桃花坡那邊下來的。你必然去了那溪流。”

言昳歪頭：“我確實去洗了頭發，可我去的時候沒見到人，否則我早嚇的跑回來啦。你是在找當時救了我和瑤瑤的那個帶著老虎麵的人嗎？”

梁栩皺眉：“隻是在意。但他不是來刺殺我的，我懷疑是監視我的。”

監視你？山遠那麽好的兩隻眼睛，看什麽不好非看你？

言昳搖頭：“我不知道。”

梁栩盯著：“也可能是你爹手下有一批手不凡的門客，在跟著我。他對我看來也沒有那麽信賴啊。”

言昳心頭轉了一下，故意胡說八道：“爹爹應該信賴你的，他好像跟很多來往的舊友，都說你好呢。”

梁栩果然多疑，皺眉：“很多？舊友？說我什麽？”

言昳撒謊不眨眼：“我也不知道，應該是說你好吧，前段日子家裏來了些客人，我聽他們講過小五爺怎麽怎麽，說的時候臉上表還笑的高興的。”

梁栩心頭一驚。他當下狀況很不好，蒙循和山東總兵進京，都是皇帝為了防範生變的手段，他心知肚明，防的就是一直與朝堂聯係的熹慶公主。

他心裏更明白早些年，他不是因為想念阿姐才離開的京城，而是被委婉的踢出來的！

這種狀況下，白旭憲要怎麽跟“舊友”們有說有笑的提起他？

而且他剛剛得到消息，說是韶驊來了金陵。韶驊是當今閣老，這樣的份怎麽可能跟閑散王爺似的到跑，皇帝病重，閣老出差，梁栩用腳後跟想，也不會覺得他是跑來看小兒子韶星津的。

韶驊是典型文人出，跟白旭憲有過多年照麵，說是二人派係不同，但文人們站隊變幻還不是一天一個樣。

梁栩確實是想拉攏白旭憲這類舊派文人，但他真的能拉攏嗎？

梁栩本就覺得四麵楚歌，此下心頭更覺得誰也不可信，包括白旭憲。

他看向言昳，言昳本來還笑著想繼續說這些話結他，但他目一掃，似乎後知後覺說錯了話，有些惶恐不安的捂住：“我、其實不是，啊家裏沒、沒來什麽人！”

言昳雙目瞪大，瞳孔就跟華服上的袖扣似的閃爍著發的微。

嗬，這會而才意識到自己了不該的消息啊。看來隻是早，也沒有那麽超過年紀的聰明啊。

梁栩不做痕跡的笑道：“你爹爹要是誇我，那是好事，若有這樣的事兒，以後也說來讓我聽聽，我倒是一直仰慕他的才學，若能從他裏得到關於我的一言片語，也算是讓我心裏高興好一陣子了。”

這是想把言昳攛掇小間諜啊。按後來梁栩邊很多人的尿，此刻心裏怕是歡喜起來，恨不得聽到自己家裏多大的屁事兒，都拿出來給他獻寶了。

言昳本來上述的都是胡說八道，以後來給他更多的胡說八道讓他懷疑白旭憲，也好的。

歡喜的點了點頭，有些仰慕的抬頭著梁栩。

梁栩笑了，他雙眸那點冷峻的深藍，在他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一片霾中的深湖，有種讓人會自作多的濃。

他手要一的發髻，言昳偏頭：“不行，我讓丫鬟梳了好久呢，你別給我散開了！”

梁栩手頓了一下，隻當是氣又年紀小，道：“你一會兒與我一同進去就是了，說是會宴，但院主脾氣好，說話就幾句，之後大家都會串桌吃飯。你到時候就坐在我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