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又一星期，沈木星回到家裏，母親在和朋友打麻將。

“回來啦？”

“回來啦，我弟呢？”

母親打出一張牌，冷哼一聲：“前兩天把同事給打了，我包了人家一千塊錢醫藥費，說他兩句，跑到宿舍去住了，不回家。”

沈木星把書包撂下，皺了皺眉：“怎麽把人打了呀？嚴不嚴重？分了嗎？您是不是罵他了？”

母親轉頭瞪了一眼：“我敢罵那個小祖宗麽？沒啥分，這兩天全鎮掃黃，警隊罰他替傷的同事巡邏呢。”

沈木星剛剛懸起來的心又鬆了下來：“啊...那應該不大嚴重，我去把他接回來。”

練金花也在，打出一張牌，對沈木星笑笑說：“你弟弟需要在外麵鍛煉鍛煉啦，住宿舍沒什麽的。”

母親也說：“你不許去，老老實實給我在家做真題，還有幾天高考了？等你上了大學，想上天我都不管你。”

沈木星咕噥一句：“您這侵犯我人權，您這。”

“我說你還敢頂了？”

“嘿嘿，我不出去，我不出去還不麽？”

“這還差不多...”

“木星就是省心。”練金花說。

“是，打小就讓我省心，不像沈冥那個臭小子。”

沈冥騎著巡邏的托車緩慢的穿行在街上，同行的民警小王也騎著托車，一邊行駛一邊念念有詞。

“你背什麽呢？”沈冥問。

“一張網蓋到底，一竿子到底，山川秀，文明水頭。”

沈冥好笑的搖搖頭：“啥東西？”

民警小王說：“明天要考試，考副縣長的要求，你們協警多好，不用背這些東西。”

沈冥點點頭：“我寧可多抓幾個小。”

“是多抓幾個小姐。”小王笑笑：“到了。”

“spa會所？第一家啊，新開的？”沈冥問。

“嗯。”小王回答：“還沒在公安局登記過。”

兩個人把托車停下，進了一家門臉極小的spa會所。

小王一邊念叨著要求，一邊拿著手機看短信，短信上寫著房間號302，沈冥走在前頭，回過頭來問他：“哪個房間？”

小王把手機收起來：“203。”

前臺拿著鑰匙跟著，沈冥和小王一人站在門口的一邊，小王還在翻著眼睛背著什麽，樣子很吃力，沈冥則是一臉輕鬆，就像是幹著再順手不過的活。

房間的門被前臺打開了，一開門，屋裏傳來了人誇張的聲音，沈冥衝進去，小王走在後麵。

“警察！手舉到頭頂！”

“警察！蹲下！”

“別！雙手抱頭！”

“啊——”

兩對軀還沒來得及分開，隨著警察尖銳的喊聲，而暗紅的燈閃了閃。上沒有半塊布料人尖一聲，趕爬過去拽被單，被沈冥厲聲喝止！

“別！雙手抱頭！”

69

同樣是赤條條的臃腫老男人一聲不吭的把頭抱住了，坐在床邊上，出一塊碩的肚皮。人卻依然大著，找不到被單就飛快的跑到牆角去，著屁背對著警察蹲下了。

沈冥拿手往男人的腦袋上一推，男人一抬頭，一張悉的臉呈現在眼前。

“是你？”沈冥忽然笑了，冤家路窄，上次在卡卡店裏沒有揍到他，沒想到在這兒抓了個正著。

沈冥使勁推了推他的腦袋：“在這兒幹什麽呢？嗯？”

中年胖老板不服氣卻又小心翼翼的說：“警察同誌，我跟我朋友來這裏按的。”

“按？”沈冥挑了挑眉，看向牆角蹲著的子，戲謔道：“你朋友？”

胖老板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去。

沈冥漫不經心的瞥過牆角的人，忽然愣住了。

他猛地走近過去，那人上的抖便隨著他的腳步聲更加劇烈了幾分！

他的腳步頓住，目落在右側肩胛骨上的刺青上。

那個刺青，是個“冥”字。

沈冥頓時覺得渾的仿佛都匯聚到了太！額角的青筋突突的跳了起來！

他瞪大眼睛看著，兩片薄薄的毫無。

後響起小王的聲音。

“冥子！弄錯了弄錯了！是302！”

胖子立刻就來勁了：“我就說你們抓錯人了吧！我和我朋友來做spa的！”

胖子話音剛落，沈冥的拳頭就揮了過來，卻被民警小王及時的製止住了。

“哎呦！警察抓錯人還打人啦！”胖子故意喊。

小王死死地抱住沈冥的子，無論他怎麽掙紮都不放開。

小王對胖子說：“行了行了，別鬼了，他是協警，協警。”

胖子抬頭，就對上了沈冥那雙猩紅的眼，胖子不敢吭聲了。

沈冥地閉上眼睛，四肢突然沒有了力氣，就像是三四天沒有吃飯還淋了一場雨。

他的兩隻手頹然的放下，麵慘敗一片。

小王拍了拍他的肩：“冥子，走吧，別鬧出大靜來，耽誤了任務。”

沈冥兩腮的線條地繃著，轉頭看向牆角蹲著的人，不。

暗紅的燈下，的部撅著，頭發蓬，背影和他抓過的每一個小姐別無兩樣，耳朵上誇張的兩個大耳環，隨著的抖而發出細小的聲響。

幾秒後，直到小王催促的聲音再次從門口響起，沈冥才回過神來。

他隨手抄過一條毯子，朝的上丟了過去，扭頭離去了。

“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沈木星放下手機，把練習冊合上，跟弟弟耗上了。

“不接我電話，哼！我就打到你接為止。”

“您所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

“居然給我按了？”

沈木星氣鼓鼓的發短信過去，打了一行責怪的話，又刪掉了，發過一個笑臉過去，說：“可的小冥冥，你在宿舍嗎？啥時候回家呢？我從市裏給你帶了好吃的呦！”

“小冥冥，媽說讓我催你趕快回家來，宿舍條件不好，沒人給你洗子呀！難道你想熏死人嗎？”

沈木星等了一會，沒回。

牆上的時鍾滴滴答答的走著，月亮已經高高的掛了起來。

過了大概有一分鍾的時間，沈冥的短信回了過來。

他說姐，我不想幹了。

70

第二天天黑，沈木星趁著母親睡下，悄悄溜出了家中，來到了沈冥的宿舍。

鎮裏的治安巡邏隊宿舍環境十分簡陋，空的的白牆屋裏歪歪扭扭的擺放著八個人床位的上下鋪，男人的子掛在鐵欄桿上，床單

鋪的是統一的藍白格子布，已經失去了本。

門上著《治安巡邏隊員培訓日常管理規定》，然而在中隊長前來檢查之外的時間，這僅僅相當於一張廢紙。

進了宿舍門，裏麵有四五個男人正坐在地上打牌，見到來都抬頭看了一眼，又繼續玩了起來。

小張正在上鋪用手機看視頻，手放在被子裏一一的，臉緋紅。

沈木星放眼看了一圈，沒見到沈冥，就走到小張的床邊去，問：“我弟呢？”

小張低頭一看是，嚇了一跳，立刻把手機扣在了被子上，把手從被子裏拿了出來，慌張的說：“我不知道啊...”

沈木星這才看見他眼角的淤青，眉頭一挑，問：“他打的同事就是你啊？”

小張撓撓頭，指甲撓在頭皮上沙沙作響。

他躺在床上沒，對沈木星說：“他應該是跟著巡邏隊撈去了，今天河裏發現了一。”

沈木星巡視了一圈，說：“撈？”

小張坐起來，依舊把被子捂在上，出半截壯的膛，冷笑一聲：“這活不讓我們來幹，讓那些富二代幹？”

沈木星歎了口氣：“算了，他不在，我走了。”

說著就走出了宿舍門，小張急急地住了：“哎？木星，天這麽黑，我送你吧！”

“不用。”快步離開了。

小張低頭看著自己的，掀開被子下了床。

離開巡邏隊宿舍的二層破樓，沈木星走進了胡同。

天已經黑了，巷子裏又窄又暗，充斥著酸腐的泔水味。

的腳步聲踩在垃圾堆裏飄出來的塑料袋上，發出清晰的聲響。

很快，一個人的腳步聲就變了兩個人。

沈木星停住了，轉過頭去，小張逆著暗的剪影立在胡同口。

“不用你送。”沈木星反的說。

小張走上來，笑著說：“這片兒偏，我得跟著你。”

沈木星起初就沒能看得上這個人，他卻總是想往邊湊。於是加快腳步，打算快速走出這條長長的胡同。

誰知道小張竟然越走越快，那沉默著的加快的腳步聲讓沈木星脊背發涼，害怕極了，心裏不停地後悔這麽晚出來找沈冥。

月亮高高的掛在胡同上，四周一個人都沒有。

加快了腳步，後的人也加快了腳步，最後小跑了起來，他竟然也跑了起來！

沈木星的腦袋嗡的一聲！

仿佛是在噩夢之中，有人在後追趕一樣的恐懼。

四周的酸臭味鑽急促的鼻息當中，耳聞他馬上就要追了上來，忽然停住腳步，猛地轉過來！

小張的腳步也隨著的驟然停頓而停了下來。

他的眼眶和顴骨一樣高，一雙眼睛在黑暗之中像是被掏空了一樣，變了兩個令人恐懼的黑。

沈木星後退一步，掏出手機在鍵盤上按出110和撥打鍵，繃著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直勾勾的看著他。

的聲音平靜得好似不是的裏發出來的一般。

“小張，你信不信，我弟能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