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林在門口站定:“報告。”
“進。”趙佑軒老邁的聲音傳出來,他正戴著老花鏡,低頭研究著一份星際d地圖,參數和標注多,字,他貓著腰,臉上去,顯得有些吃力。
“夥子,去給我倒杯水,”趙佑軒把他那能進曆史博館的茶缸子遞過來,了眼,“是我方的補給艦到了吧?”
“嗯,正準備對接,向您申請確認權限。”
半個時以前,趙將軍帶著三支各自隻剩下一半人的特種部隊抗命襲了敵軍指揮部,這一次的襲充滿了傳奇彩。
他們亡命徒一樣,拋下了全部補給,打開了偵緝艦上從未用過的最新版本的曲率驅。
曲率驅技於太空,就相當於核武於地球,是可以顛覆傳統戰爭模式的東西,各國都在爭分奪秒地研究,近年來連連有技突破,但是還不。
試驗用驅在型偵緝艦上轉配了一批,作為實驗用——因為偵緝艦的zhi量最輕。
可惜實驗沒有正式開始,戰爭就發了。
事實證明,葉文林的判斷一點問題也沒有,至曲率驅這方麵,地球已經走在了他星係前麵。
在卸載了大部分能源和補給之後,偵緝艦的zhi量到了一個量變引起質變的地步。
速度提升到了極致,相對運的時間軸出現較大的偏離,狹義相對論在這一刻神跡般地降臨,給這支前線尖刀加了來自遠古的祝福,不知是誰在出發之前給量子力學課本燒了香,在因斯坦這位地球同胞的在之靈保佑下,他們居然幸運地完了一次“躍遷”——測算結果顯示,以當前的技來看,這種況發生的概率不足千分之一。
這是科學史上人類前進的一大步,也是戰場上始料不及的一個大轉折。
趙老將軍完地演繹了那句古代俗語——“老而不死是為賊”,當他在一眨眼的工夫發現自己憑空出現在了敵軍大本營的時候,不但沒有慌,反而還興起來了。
這老東西帶著寶刀未老的殺和刁鑽狠辣的眼,一眼識別出了敵軍的指揮艦,在就這麽地橫衝直撞了過去。
在對方猝不及防的時候,喪盡良地連發了百十來顆核導彈,以一種“日子不過了”的狂野姿態,當場把武庫存全清,在極近的距離裏,以百分之百命中率,給敵軍的攻擊艦造了極大的損失,並功地把敵軍指揮艦轟了一塊鬆多孔的蜂窩煤。
他星係人類艦隊的反應,則詮釋了另一句俗語——風水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地球堡壘外驟然遇襲的軍艦殘骸還沒來得及清理,他們就重現了這一幕,在如同降一般的敵軍前鋒的兇殘攻擊下,被衝撞得零狗碎。
然而可惜的是,這支特種襲艦隊無論是能源還是武,都麵臨著補給不足的問題,一次躍遷幾乎讓全艦隊的能量亮起紅燈,趙將軍他們也是強弩之末,想要乘勝追擊是不可能的。
更加可惜的是,敵軍的指揮人員是個妖孽。
指揮艦措手不及地被轟渣,這個不知名的指揮居然在極短的時間裏,組織所有人乘坐逃生艇,有條不紊地分批離開了指揮艙,並且功地借助混中其他戰艦遮蔽,和風的走位避開偵緝艦靈敏的耳目,就這麽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走了。
簡直創造了一個奇跡。
整場戰役結束後,三支特種隊員們已經聚在一起討論了好幾遍,愣是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
哪怕是倒黴到了這個地步,對方這位神的統帥也毫沒有失去冷靜,他的心理素質強大得可怕,極其知己知彼,第一時間就明白了敵人的襲隻是運氣好,大隊人馬不可能也“躍遷”過來。
他星係人類的指揮一離開救生艇,搭乘上他們的艦艇,立刻就把局勢控製下來了。
趙佑軒當即拍板撤退——他們襲擊的戰略意義已經達,再耽誤下去倒黴的就是自己了,敵軍大本營那麽多強大的戰艦列隊,一旦住了陣腳,消滅他們這支彈盡糧絕的襲者就像碾死一隻螞蟻。
而他們甚至沒有第二次躍遷的能源了!
趙佑軒讓後隊變前隊,在敵人的眼皮底下,以一種估著他星係星人戰鬥艦能追上的速度,不慌不忙地往回撤去,撤一段,如果發現對方沒有追上來,還會在空中晃悠晃悠,變個隊走個岔路什麽的,好像引對方來追。
在他星係艦隊看來,雖然這支可惡的襲者看上去似乎隻是虛張聲勢,可是地球人真會這樣明目張膽嗎?
萬一補給不足又是一重陷阱呢?萬一地球人的大部隊就在等他們自投羅網呢?誰知道地球的通訊係統壞幹淨沒有……地球這個人類大本營的家底比他星係行星不知要深厚多倍……
趙佑軒深知一軍統帥的思維模式——位高權重的人,最重要的工作並不是思考什麽事能做,而是什麽事不能做。
在這種況下,哪怕對方那位神乎其神的指揮有十拿九穩的把握,趙佑軒唱的隻是一出空城計,也不可能會冒險追上來。
果然,在偵緝艦隊的能源耗盡前最後一刻,他星係人類戰艦有組織、攻防得當地撤走了。
而這時,地球大部隊還沒來得及抵達,趙將軍他們已經變了一堆熄火的太空漂浮。
個中驚心魄,讓久經沙場的趙老將軍也忍不住長籲一口氣。
不管怎麽,從今往後,太空戰中科技決定一切的教條,已經進了曆史的垃圾堆。
葉文林通過耳朵上的通訊傳達了趙將軍的允許對接指令,卻沒有立刻走,而是在原地踟躕了片刻。
趙佑軒:“怎麽,還有事?”
“他們托我來向您請示一下,大家都想下幾艘打撈艦……”
以期能找到蔣靳他們……在這一刻不停運著的宇宙荒漠中,留下的蛛馬跡的殘骸。
趙佑軒頓了頓,摘下自己的帽子,出滿頭的花白。
“去吧,”他低歎一聲,“能找到點什麽總是好的,實在……也不要強求。”
葉文林應了一聲,飛快地離開了指揮室。
他起伏的心緒還沒有平息。
葉文林以前隻拿趙老將軍當個不大管事的普通上司,並沒有多敬畏之心——他對誰都沒有敬畏之心,盡管葉文林看上去一到晚以裝神蹭飯為主業,商頗高,會討人喜歡,但以他的才華和經曆,不恃才傲是不大可能的。
直到這一刻。
葉文林才知道,他星係的鷹派掌門人阿道夫並不是他對師妹隨口的“傻”,而他們麵前這個看起來已經準備退休的老東西,竟是位真正深藏不的殺將。
人,**凡胎,高不過兩米,重不過幾十公斤,輕易就會死於微量的宇宙線,能有多大的能量呢?
可在方才的鋒中,這些人卻能左右整個數以千萬億噸、百分之乃至於十分之速量級的戰爭。
葉文林長長地舒了口氣,穿上航空服,準備上打撈艦,低低地歎息了一聲:“我就是那個紙上談兵的趙括啊……”
通訊恢複以後,戰局的扭轉讓太空與地球上的主控權爭奪發生了一邊倒的傾斜,在慘烈的損失下,全球的主戰派終於可以代表各自的國家,到聯合國開戰略指揮會議了。
而劍拔弩張戰一團的地麵也基本肅清了異端,整頓了秩序。
二十分鍾之後,楊將軍的支援果然到了,安全部火速li了門口攔截的投降派殘餘勢力,派人把二十三號信號站嚴地保護了起來,專業的通訊兵也接管了信號站的日常。
楊寧把剩下的九架機甲重新偽裝了軍車,傅落從沒有覺得視無睹的軍車這樣憨態可掬過。
“你的機甲作非常有個人風格,”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傅落回過頭去,見楊寧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換上了一新製服,“很不錯,我印象深刻。”
傅落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麵對楊寧,有麵對強者的敬意,也有發自心的戒備,不管怎樣,卻再也沒有辦法把他當印象裏那個可親又弱的上司了。
楊寧以一種非常放鬆的姿勢趴在信號站二樓的欄桿上,著下麵忙碌的通訊兵們。
他沒有戴帽子,換了新的製服,扣子還敞著兩顆,剛洗過臉,臉上還帶著水漬,似乎是有一點儀容不整,一點沾的頭發垂下來,顯得那張側臉蒼白而清秀,眼角因為笑意而微微彎起,垂下的目溫潤極了。
這人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詮釋什麽做“表裏不一”。
“是汪政委把你調到地勤的吧?”楊寧知心哥哥似的,“雖父母都是為你好,但也怪委屈的。”
……那點委屈如今已經讓人覺得恍如隔世了。
“你要不要考慮跟我回二部?”楊寧突然側過頭來問,還沒等傅落開口,他又補充了一句,“不用這麽快回答,我明下午才回去複命,那之前讓我知道就行了。”
他完,摘下手套,出一張紙巾,在上麵寫了一串號碼:“想好了可以聯係我,我知道你們都會轉民用信號。”
傅落口:“這時候占用信號不好吧?”
楊寧忍不住笑了起來:“不要,除了地對空之外,我們們原來構建過空對空為載的‘以太通訊係統’,民用信號今晚上就差不多能恢複了。”
傅落心複雜地接過綿綿的餐巾紙,確實很想去前線,還諮詢過葉師兄要怎麽去。
太空,那是夢寐以求的所在。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楊寧會對發出邀請,但現在雙方已經宣戰,以楊大校的背景和能力,回到二部必然是前線指揮之一……
這……簡直像一步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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