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南山還以為是餅太他不好咬，立刻細心地給他倒了一杯酒，在褚桓莫名其妙偶的目中，示範地揪下了一塊餅皮在裏麵泡了泡，再拿出來遞給他。

褚桓：“……”

他謝了南山的關心，默不作聲地接過來吃了，好生會了一下口從“喪心病狂”到“慘絕人寰”的全過程。

簡單的早飯中，褚桓開始了和對方磕磕絆絆的流，他先是比比劃劃地問：“你們是要在這再等幾天嗎？等那個老師來。”

南山搖搖頭，表示那個人不會來了。

他表達得依然很艱難，神有一點落寞，但是坦然，像是已經不再掛懷的樣子。

褚桓：“那你們什麽時候走？”

南山表示：等你傷好。

褚桓一開始懷疑是不暢的通讓自己誤解了人家的意思，他遲疑萬分地重複了一回自己的問題，南山出手掌，在自己的肩頭和上拍了拍，而後雙手合攏，做了一個仿佛是“愈合”的手勢。

褚桓怔住了。

他很想多問一句為什麽，自己來曆不明，上還帶著槍傷，而對方隻是與他萍水相逢。認錯人也就算了，現在對方明明知道了，還要因為照顧一個陌生人而停留嗎？

不過他終於沒有問，總覺得這種問題問出口，就好像在懷疑別人的用心一樣。

那麽他懷疑嗎？

褚桓不懷疑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就是幹這個的，對他來說，疏忽大意是愚蠢的同義詞，他得時刻對周圍的環境保持謹慎的審視和一波三折的質疑。

隻不過當他看見南山那雙澄澈的眼睛時，就忍不住對自己懷裏的這一點質疑產生了自慚形穢的覺，因此遮掩得很嚴。

於是褚桓沉默了片刻：“那我中午請你們吃飯吧——對了，沒事我可以多教你說幾句普通話，你能給我多吹兩段昨天的曲子嗎？”

南山請人吃東西喝酒的時候很大方，被人邀請也不矯，中午跟小芳一邊一個，欣然地架著褚桓出了招待所。

小縣城是來往旅客歇腳的中轉站，放眼去，一排為旅遊團提供豬食團餐的小飯館，長得都像是一個媽生的，唯獨街角一家洋快餐店特立獨行，門口掛著的英文店名分外鶴立群。

當然，走近了一看，發現字母是漢語拚音。

角落裏還注明了拚音的容“肯當”。

褚桓在牌子下駐足良久，斷定此乃麥當勞、肯德基和重慶公煲玩3P玩出來的娃。

不過“肯當”這誌向……是不是也有點太遠大了？

他滾下山崖的時候，通訊設備就掉的掉、壞的壞，直到此時，褚桓才終於花了五錢，借飯店的電話打給了老王，痛痛快快地聽了老王一頓臭罵，權當是來自前世丈人的的洗禮，而後拒絕了老王派人來接他的建議。

“住幾天我就自己回去，這邊環境好的，我就當旅遊了。”

老王沒有就此和他糾纏，隻是沉默了一會，問：“你剛才說你當時是怎麽掉下去的？”

褚桓麵不改：“失足。”

老王：“……不扯淡能死嗎？”

“真是失足，不過現在已經改造好了。”褚桓輕輕地笑了一聲，“那社麽，回去別忘了替我這個失足青年問小璐好，說好了，將來孩子生出來可得管我舅舅。”

老王的兒小名就是小璐，兩年前嫁了個攝影師，現在就快生小孩了。

褚桓回想起來，發現自己整個青春期淨顧著為了掐架了，掐得烏眼一樣，卻居然沒有一次主約出來看場電影，吃個冰激淩什麽的，連書這麽膾炙人口的東西都沒有寫過，簡直是為了掐而掐，為了打架而打架。

舍本逐末得有點自作多，顯得可笑得……近乎可。

“走了，再見。”他對老王說。

“肯當”賣發麵餅和炸，在褚桓天真地問“有沒有薯條——就是炸土豆”的時候，老板娘轉去廚房給他端了一碗跟大土豆塊一起蒸的二米飯，手抓了一把鹽粒，往上一灑，豪邁地說：“吃去吧。”

褚桓：“……”

不過雖然山寨，食質量卻出乎意料得還可以，發麵餅白胖得，炸黃澄澄的，遠遠就能聞到一奇異的香。

小芳先開始對褚桓是十足的不耐煩，甚至有些敵意，頭天一起喝酒的時候，這種敵意已經消弭了一半，炸端上來的時候，褚桓看得出來，這位兇猛的猴是打算要跟自己化敵為友了。

他本人卻沒什麽胃口，褚桓遍了全，翻出了僅剩地小半包煙，跟老板娘借了個火，臨窗了一，坐回去的時候，南山卻突然抬手抵住了他的口。

褚桓一愣，隻見南山用食指關節輕輕地在他肺部的位置敲了敲，嚴肅地看著他，頗為不讚同地搖了搖頭。

接著，南山回手，給褚桓遞過來一個。

褚桓不由自主地盯著他看了一會，他發現南山吃東西的時候，全神貫注得就好像在理一件非常神聖的大事，一個渣都不浪費。

吃飯——對於褚桓而言，隻是維持生命的基本行為，他不知自己什麽時候喪失了食，好吃與不好吃對他而言沒什麽區別，咬不的幹癟雜糧餅和香味俱全的大餐，在他眼裏都一樣，三口解決，全部是味同嚼蠟。

但是此時他看著南山，忽然產生了某種“吃飯是一件特別幸福的事”的錯覺，他試探地低頭咬了一口，覺也沒有什麽不同，就是普通的而已。

於是褚桓忍不住又看了南山一眼，再一次被那種無與倫比的幸福閃了一下。

“有那麽好吃？”褚桓心想，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把飄散得四都是的神集中回了手裏這個被咬了一口的上。

這樣，褚桓看一眼南山，吃一口東西，慢慢的，他麻木而不靈活的味蕾逐漸蘇醒，居然真的嚐出了滋味。

三個人很快把兩大盤摞起來冒尖的炸一掃而空，褚桓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吃撐了。

他結完賬，回頭看了一眼南山那平靜中著心滿意足的表，不知怎麽的，居然也產生了一點被同化的愉快。

不過……等等，音樂能愉悅心也就算了，看著人家下飯又算怎麽回事？

秀可餐嗎？

褚桓頗為尷尬地轉了轉指間的戒指，讓“逗你玩”仨字磨礪著他手指的皮，麵淡定、心充滿譴責地想：“不好，我這樣怪猥瑣的。”

10、現世

縣城就是個放屁能砸腳後跟的地方，小得一眼能從開頭見結尾。

他們從“肯當”裏出來，不可避免地再次經過了褚桓來時的汽車站，此時正是中午，客流量達到了當地的高峰，好幾個戴著小紅帽的導遊正拿著大喇叭呼喚各自的遊客跟上。

遊客們像一群怎麽也趕不到一起的羊群，一下車就自由散開，有疲憊地跟著走的，有四找廁所的，還有對著縣城崎嶇的道路拍照的。

唔，不知道這窮鄉僻壤有什麽好拍的，這可能是個遊客特有的儀式。

南山和小芳被這麽多人震撼了，自覺地避讓道路。

什麽“幅員遼闊，人口眾多”？淺嚐輒止地讓這倆來自大山的孩子看個冰山一角，估計就夠他們長一年份的見識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南山怕人到褚桓，自覺地站在前麵擋住他，同時好奇地指著遊客問：“做什麽的？”

褚桓看見人多就煩，但是麵對南山，他沒把心裏的煩帶出來，隻是懶洋洋地說：“旅遊。”

南山和小芳一同向他，兩雙眼睛裏是如出一轍的好奇和不明所以。

褚桓：“……就是從遠跑來玩的，爬山——就那種山，爬上去玩。”

還是不明白——大山人民可能想象不出，爬個山而已，幹嘛要這種陣仗。

褚桓頓了頓，選擇了更加通俗易懂的方式，他慢吞吞地抬起一隻手，做出往裏拉的作：“吃——”

然後他回手拍了拍小芳的肚子：“飽了——”

最後褚桓手掌一攏，做了個“很多”的手勢：“撐的。”

南山和小芳恍然大悟，用豔羨加上一點不可思議的目打量著過往的人群。

這時，一個姑娘走到他們附近，手裏拿著一個“立拍得”，拍了一隻蹲在路邊曬太的看門狗。

“喀嚓”一聲把褚桓邊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片刻，像的相紙被吐了出來，小姑娘在手裏來回扇了一會，狗照片就清晰了，跑回去拿給自己的同伴看，南山他們倆人一直目送著的背影。

隨後，小芳震驚地走上前去，彎腰觀察地上的狗，狗抬頭看了這赤膊的漢子一眼，淡定地衝他搖搖尾，表示自己還活著，沒有被在紙片上帶走，鄉佬們大可以不必太擔心。

小芳立刻屁顛屁顛地跑回來，哇啦哇啦地衝南山報告他發現的新大陸，報告得興高采烈，手舞足蹈。

褚桓的目就落在了南山的圖騰上，看得出那是一隻兇，他不是民俗專家，不知道這是哪一族的崇拜，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圖案。

從小芳對南山的態度來看，這個長發的帥哥似乎在他們當地有著很高的地位，很可能是族長或者族長的親戚。

褚桓知道，除了通常意義上的五十六個民族，國其實還有一些由於種種原因無法統計識別數民族，南山他們可能是其中一員。

他問過南山他們是什麽族，得到了一個無法用漢字對應的回答，發音上近似漢語的“離”，比漢語發音稍微複雜一些。“離族”這個名稱到底有什麽意思，南山本人不知是不太清楚，還是不方便回答，隻給了他一個似是而非的解釋，好像是什麽“守山人”之類。

南山懂一些漢語，認識的字比會說的話多，有錢，知道怎麽買東西，知道錢的麵值，可見並不是與外界毫無流的，然而這種流一定並不深、也並不普遍，反正在這麽一個小小的邊陲縣城裏，他看什麽都新鮮，又仿佛是為了維持某種形象，不能像小芳一樣上躥下跳地四圍觀，眼神裏卻總是充滿躍躍試的好奇。

是因為通不便，所以不常出門嗎？

還有他們帶來的奇怪的草藥——特別是那種白的藥，如果真的能刺激細胞活，流傳到外麵，該有多人為之瘋狂？

這時，南山回過頭來，遞給褚桓一隻手，示意他扶著自己，用不悉的漢語生地說：“河這邊好。”

褚桓忍不住偏頭看了他一眼，“河這邊”是什麽意思？

接著，南山想起了什麽，忽然低頭一笑：“要是我們那的孩子……小學生也來這裏，就好了。”

褚桓對他說過“小學生”就是“孩子”，他立刻記住了這兩個詞，盡管理解上可能有一些偏差。南山說這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