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個人啊。”
離族中,“億”這個計數單位已經超過了他們的認知水平,長老說起來的時候都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下,仿佛在回味著難以想象的數字帶給他的震撼:“他們男老,長什麽模樣的都有,你走到‘邊界’,才那麽一點距離,剛好遇上一個人,剛好帶回來,怎麽會就是他呢?”
南山低頭不語。
“我知道你的意思。”長者說,“你想給孩子們尋覓個出路,所以我不攔你,可是靠一個外人,就可以把大家領過去嗎?這個出路是多麽的小啊,就像黑夜裏著了火地一頭發,你抓不住的。”
南山沒吭聲,也沒解釋,他的眼神並沒有多年輕人的鋒利,那裏有大山一樣的堅不可摧與無從撼。
他隻是轉邁回河裏,蹚水走了回去。
褚桓離開南山的視線後,其實並沒有急著趕路。
越過一座山嶺後,他就覺到那半桶酒讓他有一點上頭,褚桓勒住馬,找了一棵大樹,坐下休息了。
後來他幹脆決定靠在樹底下睡一覺。
這一覺沒睡踏實,褚桓是被爬行爬過的“沙沙聲”弄醒的,這邊冬天不像北方那麽冷,有時候甚至能達到二十多度,荒郊野外免不了有爬蟲,褚桓隨沒有什麽驅蟲驅蛇的東西,隻好自己警醒點。
結果他一睜眼,就看見了一隻眼的小毒蛇,正左搖右晃地在他麵前吐信子。
褚桓:“……”
認識人,聽得懂人話,還會千裏迢迢地穿過滿是迷霧的河追蹤到這……
褚桓遲疑地抓起小毒蛇,把它舉到自己麵前晃了晃:“我說,你其實真是條蛇吧?”
接著,褚桓就聽見了另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詫異地轉頭一看,隻見一頭大豬向他奔跑了過來。
那個……豬?
豬跑到他近前,猛地一剎車,以一種千裏送火的大無畏神抬頭地站定。
然後一顆溜溜的小腦袋從豬背後抬起來,呲著一排小牙,衝褚桓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褚桓:“……”
22、現世
拐走一條蛇,這沒什麽,即便這條蛇看起來像南山的寵,想必那個給臘定價兩塊錢一斤的窮大方也不怎麽會介意……
可這不代表他能安安心心地拐走一隻娃。
褚桓看著麵前和豬一起撒歡玩耍的小禿頭,愁得快要七竅生煙了。
“過來。”褚桓板起臉,用半生不的離族語說,同時,他用力地憋出一臉威嚴,“你怎麽追來的?找打是不是?”
小禿頭聽了,非但沒有表現出一丁點的害怕,還歡地抱著豬脖子笑開了。
褚桓:“……”
這就是啞式語言學習的弊端,會聽不會說,別人笑得腸子都斷了,自己還不知道說錯了什麽。
褚桓艱難地糾正了一下自己的發音,類似於:“找……招、趙……打。”
小禿頭樂得滿地打滾。
“算了。”褚桓泄氣,他發現自己不起來,隻好好言相勸,先是無可奈何地了兜,發現糖都留在他住的小屋裏了,一塊也沒帶出來。
“我真沒糖了,”褚桓盡可能地把字吐得清楚了些,把外口袋翻出來給小禿頭看,“真的,不騙你,回家吧,乖,我送你。”
小禿頭本不吃他那套,縱一躍,準確地抱住了褚桓的。
他儼然已經了個專業抱的練工。
大豬見狀,好像也企圖效仿,被褚桓一個充滿了殺氣的眼神定在了原地,隻好去一邊氣哼哼地拱地了。小毒蛇卻以一種有功之臣的架勢,趾高氣揚地爬上了褚桓的肩膀,一覽眾山小地俯視著其他種——當然,他很快被褚桓著七寸拽下來扔在了一邊。
褚桓:“都是你招來的,裹什麽?”
一條蛇該如何去冤呢?這個殘忍的問題注定是無解的,所以它氣兮兮地爬到了小禿頭的胳膊上,盤起來的樣子有點窩囊。
褚桓跟小禿頭通了一溜夠,覺自己已經快把口語都練出來了,那位神豬騎士依然油鹽不進,他的耐心終於告罄了。
於是褚桓二話不說,直接拎書包一樣把小禿頭拎了起來,往馬背上一扔,火速原路返了回去。
大豬哼哼兩聲,連忙撒丫子跟上。
小禿頭先開始還很高興,走著走著,他發現路徑好像不太對,咬著手指有些疑地四下打量。
等回到了充滿霧氣的河邊,他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自己竟然被遣送了——小禿頭自覺拋家舍業,犧牲良多,付出了無數的聰明才智,一路追尋著蛇的蹤跡,才總算到褚桓的影子。
可他這麽滿心歡喜地跑來私奔,居然毫無來由的就被遣送了,世界上還有比這再冷酷無沒道理的事嗎?
小禿頭心裏悲恨相續,於是劇烈地掙紮了起來。
可惜他的掙紮在褚桓看來,和一隻小貓抓撓也沒什麽區別,輕易就給鎮了,他隻好使出殺手鐧,亮出嗓門放聲大哭了起來。
褚桓聲氣地說:“哭什麽哭,是不是男人了?閉!”
小禿頭深吸一口氣,為了現自己的純爺們兒氣質,哭出了一串嘹亮的起床號。
“……”褚桓默然許久,終於承認自己被治服了,他拍了拍小禿頭的後背,放了聲音說,“好了好了,寶貝,咱不委屈了好吧,好了啊……”
其實大人的態度越是這樣反複無常,小崽子就越是明白他對自己毫無辦法,小禿頭有恃無恐,越發來勁,在馬背上打著滾地撒潑耍賴。
褚桓心力瘁地站在滿是白霧的河邊,一籌莫展。
經此一役,他再也不想當任何人的“舅舅”了——不管青梅竹馬生出個什麽。
褚桓:“別哭了,帶我過河好不好?我帶你找你媽去。”
沒人理他。
褚桓:“再哭我可就把你扔這了啊。”
仍然沒人理他。
褚桓深深地天歎了口氣:“祖宗,我求求你了……”
他束手無策了片刻,眼見小禿頭這是要沒完沒了的趨勢,隻好病急投醫地轉向了小毒蛇:“你認識路嗎?”
說完,褚桓自嘲一笑,覺自己有點不正常。
誰知小毒蛇磨磨蹭蹭地爬到了地上,緩緩地鑽進了水裏,一串幾乎看不出痕跡的水波漾開來,它在水麵上出一個碧綠的頭,衝褚桓吐著信子。
居然真的認識!
褚桓立刻拍拍馬:“跟著它。”
他一個人帶著一個園,這一天第二次走進濃霧深沉的河水中央。
褚桓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領著一頭豬一匹馬和一個熊孩子,由一條毒蛇當向導,走那一條連信號都不出來的迷霧之路。
……當然,他也沒想到,這條看起來信心十足的蛇走著走著就迷了路。·思·兔·在·線·閱·讀·
當手表的時針已經歪歪扭扭地走過了兩格多的時候,園長意識到了自己的腦殘——他竟肯相信一條蛇的智商。
他們就這樣陷在了濃霧深,小毒蛇不安地在水裏轉了幾圈,最後怯怯地順著馬的爬上了褚桓的。
連馬也焦躁了起來。
褚桓跟南山確認過,他走的時候隻要把馬撒開,它自己就能找回族裏,那麽理論上,白馬應該是能過河的,可是這條蠢蛇到底帶了條什麽路,把識途的老馬都轉暈了?
小禿頭早就哭累了,趴在馬背上,雙手攥著褚桓的襟,哼哼唧唧地打哭嗝,大眼睛轉,眼神十分茫然。
褚桓:“認識嗎?”
小禿頭老老實實地搖搖頭。
褚桓歎了口氣,此時,他手表上的指南針功能已經完全沒了作用,仿佛到了紊的磁場,轉圈都轉了華爾茲,而白霧茫茫中,他完全無法判斷太的方向,目所及隻有冰冷的河水和無邊無際的霧氣。
他甚至無法分辨出霧氣中哪裏薄一些。
忽然,褚上一涼,他低頭一看,小毒蛇鑽進了他的服裏——這蛇隻有在覺得冷,無法抵擋冷的生本能的時候,才會往人的皮上。
很快,褚桓也覺到了氣溫的降低,他解開風外套,把隻穿了肚兜屁簾的小禿頭裹進懷裏,拍了拍馬:“走,別停下。”
小們仿佛知道自己闖了禍,吵的鬧的都閉了,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褚桓虛虛地握著韁繩,一邊仔細地觀察周圍的環境,一邊讓馬自行尋找出路。
忽然,褚桓聽見水流聲突兀得變急了。
他後脊一,先於意識,已經本能地覺到了危險,褚桓猛地一夾馬腹,白馬陡然驚,離弦之箭一般地躥了出去,隻聽後傳來一聲巨響,然後撕心裂肺的掙紮,水花四濺,褚桓一回頭,隻見河水中一道巨大的黑影一閃而過,方才跟在馬後的豬已經不見了,細細的跡順著水流了過來。
小禿頭猛地哆嗦了一下,著褚桓的肩膀,不安地探頭去看,褚桓一隻手把他的腦袋按了下去,一隻手出了自己的軍刺。
“噓——”他說,“沒事,不怕。”
四下驟然一片寂靜,方才那東西好像在尋覓從何下口,而腥味卻已經飄在了鼻端。
白馬可能是離族馬群中的馬王,比褚桓騎過的任何一匹都鎮定,但它畢竟是個,沒有辦法像過特殊訓練的人那樣掩飾它的“戰或逃”反應,褚桓明顯地覺到它的四條在微微地哆嗦。
突然,白馬猛地後退一大步,巨大的怪陡然從水中冒了出來,幾乎和馬上的人視線齊平,一腥風撲麵而來,褚桓懷裏的蛇猛地支起上,出蛇類到驚嚇時候的下意識攻擊作。
下一刻,厲風撲麵而來,幾乎劃開了濃稠的白霧,那東西模樣近蛇,上長滿了爬行的鱗片,肢比蛇更強壯,比蜥蜴更靈活,有一張扁平的臉,確實凸出來的,一口尖刀般的獠牙在它裏橫七豎八地排了鞋刷,連舌頭都無安放。
它一口向褚桓咬了下來。
褚桓整個人幾乎是趴在了馬背上,尖刺從最詭異的地方冒出來,猛地上了怪的下,然後他狠狠地一別手腕,那三棱軍刺在怪皮糙厚的鱗片下活生生地鑽出了一個淺淺的——在那大牙已經包住他後背的時候,把那張盆大口給撞飛了。
怪吃痛,張口咆哮了一聲。
無法形容那聲音,褚桓隻覺得太一,整個心口都跟著震起來,他一把按住了小禿頭的一隻耳朵,將他的另一隻耳朵在自己的口上,然後狠狠地一拉韁繩,白馬小步走起來,險險地從側麵與那大家夥肩而過。
就在那一瞬間,永遠黯然無的三棱軍刺突然發出了某種詭異的弧,將途中的濃霧也一切兩段,淩厲地捅進了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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