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娉婷話音未落，樓梯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伴著幾聲輕咳。娉婷向樓梯上看過去，見子軒走下樓來。

子軒穿著件素潔的長袍，看著弱不風，卻從骨子裏著不可冒犯的威嚴。人前，子軒從不怯一分荏弱痛苦，像足了他那曾經威風八麵的父親。

娉婷迎上前去，“大哥，你怎麽下樓來了？”

靈玉走上前去跟在他側，子軒帶笑看了一眼，

2、初見...

才又轉看向娉婷，“從樓上就聽到你們吵架，我還怎麽睡得著？靈玉不善言辭，你這丫頭可別欺負。”

明明是對訓責的話，娉婷聽著卻是愈發安心了，隻管撒道：“大哥真是偏心，我怎麽欺負大嫂了啊？”

子軒忍著笑道：“我是不知道你怎麽欺負，可我知道你是怎麽欺負寂清師父的。”

一說起那和尚，娉婷皺起了眉也撅起了，道：“那傻和尚就知道念阿彌陀佛，念阿彌陀佛能治病嗎？我好心給他治病，怎麽欺負他啊？我保證，他要是按我說的好好吃藥，不用幾個小時就沒事了。他要是覺得我是欺負他，就讓他念他的阿彌陀佛去好了！”

“你這丫頭，”子軒直苦笑搖頭，“已經是十□歲的大姑娘了，還這麽口無遮攔……難為寂清還真用了你的藥，讓我替他謝謝你這個施主呢。”

娉婷一聽寂清吃了開的藥，忙問：“那他現在到底好了沒有啊？”

子軒看娉婷那著急的模樣，不逗道：“剛才我們的名醫不是還說，隻要吃了你的藥，保證會好的嗎？”

娉婷知子軒在逗，故作生氣，“大哥欺負人，不理你了。”

明知娉婷是假裝生氣，子軒卻還是忍不住要哄，“好好好，是大哥不對。我補償你樣東西可好？”

娉婷立時來了興趣。子軒永遠比不上子韋那般花樣百出，但每次送的東西都必不是俗。

看子軒要走，靈玉扶了扶他的手臂，輕聲道：“要拿什麽，我去就好。”

子軒隻說把他書房桌上的東西取來，靈玉便心領神會地去了，須臾便回，手裏拿了個尚未封口的

信封。

娉婷接過信封就要打開來看，卻被子軒住。“這不是給你看的，”子軒道，“這是封推薦函，你拿它去回春堂，或能找到個差事。與其由你閑在家裏鬧得四飛狗跳，不如讓你出去行醫救人，也不枉費了這幾年所學。”

這東西果真是送到娉婷心坎上了。子瀟一天到晚不見人影，子韋去哪兒玩也不帶，全府上下也不會給什麽活幹，再這樣閑下去自己都難保不會做出些什麽上房拆瓦的事了。娉婷興地張手摟住子軒，踮起腳來在子軒蒼白的臉頰上吻了一下，“大哥，真是死你了！”

看著拿著信函蹦蹦跳跳跑出去的娉婷，子軒苦笑不已。

2、初見...

靈玉走上前來扶子軒坐下來，子軒方現出幾分疲憊之。

待子軒坐定，靈玉低頭跪到了子軒腳下。

“這是幹什麽？”子軒一驚，忙手扶，靈玉卻不肯起。

方才和娉婷的對話，靈玉知子軒必是聽到了，縱是子軒脾氣再好，又怎麽能對那樣的議論全不介懷呢。靈玉不敢抬頭看他，隻道：“娉婷妹妹是無心說那些話的，靈玉斷然不敢有那種想法……”

子軒這才明白過來，輕輕搖頭，“你呀……快快起來。”

見靈玉仍垂頭跪著，子軒微微一笑，道：“我可沒力氣扶你起來，要麽，我陪你一起跪著？”

“靈玉不敢。”靈玉忙抬頭，正好撞上子軒溫和的笑意，心就那麽沒道理地平靜了下來。

稍稍猶豫了一下，靈玉還是站起了來。

子軒手把拉到邊來，看著眼前這誠惶誠恐的小子，輕道：“娉婷的話沒錯，你想走是應該的。”

靈玉慌得連連搖頭，“不，我不想走。”

看著靈玉，子軒不知說什麽是好。他一直是執意不肯娶妻的，到底拗不過白英華，但也要白英華答應了他的條件，他走之後妻可改嫁。雖有這契約，子軒免不了打心底裏還是覺得虧欠這溫婉如玉的子，結婚半年也沒和圓房，待如妹妹，甚至如兒，隻想自己走後能讓清清白白地重新開始。

子軒半晌才道：“你真的……”

靈玉隻搖頭。

輕輕一歎，子軒用一種疲憊得讓人心疼的聲音道：“我隻能問到這，否則會給你招來麻煩。深宅

大院不比尋常人家……”

淺淺垂頭，靈玉一時間在心裏莫名地生出些許委屈，輕聲應道：“我會小心。”

回春堂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從沈家出來向左轉，過兩條街就到了。隻是娉婷離家已久，街巷早已麵目全非，路是完全認不得了，又不想讓人跟著去，隻得自己一路打聽過去。雖沒花時間，卻也沒走什麽冤枉路。

因為整個南京城裏沒人不知道回春堂。

回春堂是沈家最早經營的幾個牌號之一，前朝時候就以醫高明要價公道而聲名在外了。在全城藥價飆升的戰年月，回春堂的診金藥價一如既往，生生做了兩年賠本買賣。若是尋常醫館，一早就被別家醫館聯合恐嚇威脅

2、初見...

得不敢開門了，但這回春堂是握在沈家那敢打敢殺說一不二的二爺手裏的，那便隻有他去威脅人家的道理了。如今沈家更是不指著這醫館賺錢，所以也樂得有個理由能順理章地行善積德，讓南京城的百姓在羨慕妒忌之餘能念沈家個好。

娉婷從不過問沈家商號的事，但跟回春堂有關的事卻是聽過不，此時就站在回春堂的牌匾下，一時間自豪油然而生，不由得牽起一笑意。

“小姐，”娉婷剛踏進門，一個小夥計便迎了上來，客客氣氣地道，“您是請脈還是抓藥？”

娉婷被問得一怔，看看這滿堂的病人，本來是想要找掌櫃，話到邊又改了主意，道：“請脈。我要找你們這裏名聲最好的大夫。”

夥計指了指一旁候診區的連椅，道：“那您要等一會兒了，那些病人都是找林先生看病的。”

娉婷看過去，見連椅上坐了約有十來個人，便道，“沒事，我就在這兒等著。”

在櫃上領了牌號，娉婷便坐在連椅上等著，一邊聽著邊候診的病人們議論這個林先生。聽了一陣，大概對他有了些零碎的印象：醫高，資曆老，知識淵博，善良，有耐心。這些形容詞在娉婷腦海中攪合了一陣子，最終拚湊出了一個白發長髯像李時珍一般仁心仁的醫學前輩形象。

當懷著景仰之心走進診室，娉婷就隻剩下瞠目結舌的份了。

眼前的大夫也就二十來歲，看著比子瀟還要小些，一副洋派的打扮，白襯白西，全上下都是幹幹淨淨的，連角帶著的微笑都是幹幹淨淨的。若不是他前診臺的立架上夾著塊刻著“林莫然”三字和沈家商號標誌的小木牌，若不是這屋子裏就他一個人，娉婷怎麽都不肯信，在沈家老字號的醫館裏名聲最好的大夫竟是這麽個年輕人。

“小姐請坐。”年輕醫師林莫然像是早已見慣娉婷這般的滿臉驚訝，依然帶幹幹淨淨的微笑，手示意娉婷坐到診臺對麵。

娉婷這才將信將疑地進來坐下，出皓腕放在墊枕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林莫然認真地看了看娉婷的麵，被他溫和的目看著，娉婷毫不覺得冒犯，卻不知怎麽，竟想起日前在佛堂裏看到的那雙清澈明淨的眼睛來。

回過神來時，林莫然已經收回了目，抬指輕輕按在娉婷皓腕上。醫師指尖的微涼傳遞到娉婷的手腕上，娉婷低頭來看，那按在腕上的手指也是極幹淨的。

2、初見...

>　　就這樣靜止了一陣，林莫然眉心微蹙起來，收回了被娉婷盯著看的手指。

“怎麽，我得了什麽病啊？”娉婷看著林莫然皺眉的模樣，心裏暗自得意，言語間不帶了些挑釁的味道。

林莫然又看了看娉婷的臉，仍沒說話。

看著這年輕有為的醫師麵為難的神，娉婷更是得意，含笑道：“沒關係，是什麽病你直說，我不介意。”

林莫然眉心展開，回以淡淡的微笑，道：“小姐麵紅潤，脈象平和，隻是有些火氣，平日裏多喝點水就無妨了。”

娉婷不甘心就這樣被他打發，道：“可我就是不舒服。”

任誰也聽得出這話裏找茬的味道，可林莫然仍帶著微笑頗耐心地問道：“小姐如何不適？”

娉婷想了想，道：“我晚上睡不著，白天也沒神，全都不舒服。”

林莫然道：“小姐是剛從國外回來嗎？”

娉婷睜大了眼睛，“你怎麽……”話還沒說完，娉婷注意到自己與眾子迥異的裝扮，才道，“是啊，前兩天才回來。”

林莫然又道：“敢問小姐是從哪個國家回來？”

娉婷不知他問這個什麽意思，卻也回答道：“法國。”

林莫然含笑道：“這便是小姐的病因了。法國與我國有七個小時左右的時差，在這裏的晚上十點正是法國下午三點左右。小姐剛剛回國，隻是一時無法適應。想必小姐剛到法國時也是如此，過幾天自然就會好了。”

娉婷仍不願就這樣讓他過關，又道：“那我這些天要怎麽辦啊，再睡不好就有黑眼圈了，我怎麽出門見人呀。”

林莫然像看自家撒的小妹妹一般溫和地看著娉婷，那幹幹淨淨的笑裏也多了些許包容護的味道，道：“小姐可有喝咖啡的習慣？”

娉婷點頭。一直很喜歡咖啡，怕回來一時喝不慣國的咖啡，還特意讓商船從法國運回來一批上乘的咖啡豆。

林莫然道：“小姐近幾日要喝咖啡和茶，不習慣喝白水的話可以喝些果，水果的芳香氣味是可以安眠的。如果還是難以睡，就在睡前一刻鍾喝點葡萄酒，或者沏杯燈芯草茶。如果仍有不適，小姐可再來找我。”

娉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