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回家後遙遠了外賣，譚睿康讓他先吃，自己又下去買藥，搬張板凳過來，遙遠忙道：“讓我爸來吧。”

譚睿康笑道：“沒關係，坐著。”

“不！”遙遠道：“讓我爸來。”

“聽話！”譚睿康道。

遙遠抵死不從，覺得讓譚睿康給自己的腳上藥是件很丟人的事，然而譚睿康無比執拗，大聲道：“再不抹藥就嚴重了！你明還走不走路！”

遙遠隻得乖乖就範，譚睿康坐在板凳上，給沙發上的遙遠用黃道益的活絡油推拿，遙遠渾不自在，按了遙控看電視。

“好了吧。”遙遠。

譚睿康不吭聲，埋頭給遙遠輕按他的腳踝，遙遠聞到刺鼻的藥油味，腳踝熱了起來，譚睿康的作很心，：“你看電視，別管。”

遙遠關了電視，拿過本書隨手翻了翻，：“好了吧。”

“好了吧。”

“好了……”

譚睿康起的時候，遙遠覺得怪不好意思的，譚睿康低頭研究遙遠的腳，：“可能還不行，藥房推薦的，這油效果沒有藥酒好。”

譚睿康要再坐下，遙遠忙道：“別！就這樣吧。”

譚睿康道：“晚上再來次，要一直捋，捋多就好了。”

譚睿康去洗手，遙遠想了想，：“哥，謝謝。”

那聲“哥”得十分生，“謝謝”也頗不自然，譚睿康在浴室裏洗手，沒有回答，估計是沒聽見。

遙遠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譚睿康自己去吃飯，也沒有打擾他，中途把畫冊從他懷裏走，給他蓋上空調被，遙遠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聽見趙國剛回來了，譚睿康聲告訴他遙遠的事。

趙國剛看了一眼，過來把睡到一半的遙遠抱起來，抱進房間——遙遠就像時候等父親下班回家，在沙發上對著電視睡著時一樣，貓一樣地下意識倚著趙國剛的臂彎。

翌日是周日不用上課，遙遠一臉懨懨，坐在沙發上打嗬欠，趙國剛去找人拿了藥酒回來，親自給遙遠上藥。

趙國剛的藥酒很夠力，手勁也很夠力，一抹下去，遙遠登時鬼哭狼嚎的，道：“啊——”

趙國剛不耐蹙眉看著遙遠。

遙遠訕訕笑了笑，趙國剛又一下抹下去，遙遠鬼道：“我的媽啊——”

什麽都沒事，一起“媽”趙國剛就不了，怒道：“別！”

遙遠道：“痛啊！昨都沒這麽痛的！你比譚睿康魯多了，輕點！”

譚睿康過來和趙國剛一起研究遙遠的腳，比昨更嚴重了點，譚睿康道：“我以為藥油能用，藥房裏的人這個管好的……”

“能用。”趙國剛：“你昨不給他上藥油，今更腫了。”

遙遠道：“沒你的事，進去進去。”

趙國剛黑了臉，：“怎麽能這麽跟哥哥話？”

譚睿康忙笑道沒關係，進房間去學習，趙國剛接替譚睿康的位置，繼續給遙遠抹藥酒，他的手勁比譚睿康大了許多，遙遠快痛死了。

“遠，你哥哥是真的很喜歡你。”趙國剛：“你要尊敬他，別不知好歹。”

“哦。”遙遠麵無表道。

趙國剛知道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外麵，對遙遠好的人實在太多，周圍的人真心堆得滿滿的，溢出來的隻好拿去喂狗，也知道這兒子一時半會聽不下去，隻能等他自己覺醒了。

“爸。”遙遠。

趙國剛：“怎麽？”

“你有白頭發。”遙遠：“我幫你拔了。”

趙國剛頭也不抬地嗯了聲，遙遠拔了那白頭發，嘀咕道：“才三十五就有白頭發了，你喝點酒……”

“爸爸馬上就三十九了。”趙國剛：“奔四十的人了。”

遙遠道：“是麽？”

他對趙國剛的年齡印象還停留在學的時候，總覺得他剛三十出頭，沒想到一眨眼就要四十了。

遙遠心裏有點難過，趙國剛抹好藥酒，：“這幾不能打球，不能運，洗澡的話……”

“我自己可以！”遙遠生怕趙國剛又要讓譚睿康陪他洗澡，開什麽玩笑！

趙國剛也沒堅持，父子二人就在家裏看電視。

氣漸冷，遙遠的腳好得差不多了，期末也來了，譚睿康的運會獎金拿了一百元，元旦給遙遠買了本幾米的《我的心中每開出一朵花》，這次終於投了遙遠的意，他很喜歡這本畫冊。

期末後，譚睿康考了年級第五，遙遠考了年級第十，又掉了三名，還可以接。

趙國剛則非常高興，譚睿康和遙遠都沒有辜負他的期。

寒假的生活除了學習就是學習，遙遠隻要這麽保持下去，保送母校高中問題不大，趙國剛的生意沒那麽忙，春節便呆在家裏陪兩個孩看電視。

除夕當趙國剛買回來一個大瓷瓶，上桃花，在桃枝上滿紅包，年的味道就出來了。

今年比往年熱鬧，多了個譚睿康幫著忙上忙下，上春聯，家裏還有模有樣的。趙國剛又帶兩個孩出去吃頓年夜飯，都是魚翅海參，海鮮等大氣的正頓，譚睿康吃椰青翅吃得起勁，問：“你們廣東菜做得好，都放椰子裏蒸的，還有味道。”

遙遠笑得要過去，譚睿康十分茫然，趙國剛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別聽遠的，這是魚翅。雖然味道差不多，營養比好。遠剛吃那會也當做，吃完知道再來一碗。”

遙遠道：“一碗六百八十八呢。那次我爸請客我不知道，也以為是，足足吃了五碗。”

譚睿康險些一口酒噴了出來。

回家看春晚的時候，趙國剛時不時看手機，遙遠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倪萍在熒幕上聲淚俱下的煽，七子之歌唱響澳門回歸的**，任賢齊在唱對麵的孩看過來。

譚睿康很喜歡這首歌，竟然也會跟著哼哼。遙遠聽得渾起皮疙瘩，發現趙國剛又在看手機，終於忍不住了，問：“你有事？”

趙國剛：“沒有，怎麽了？”

遙遠的雷達比人還厲害，懷疑地看他爸的手機，繼而拿過來玩遊戲，趙國剛也由得他用，譚睿康在一旁看遙遠的畫冊。

十二點剛到，父子二人的手機短信馬上就嘀嘀嘀響了起來，同時家裏電話響個不停，遙遠道：“我的！”

趙國剛接了電話，給遙遠。

遙遠勝利了，那邊是齊輝宇的聲音，：“新年快樂——”

遙遠道：“新年快樂！”

齊輝宇：“在幹嘛！初三拿了歲錢去逛街吧。”

遙遠自忽略了譚睿康的存在，：“跟我爸在看電視……”

話間他忽然發現了一件事，趙國剛在客廳外的臺上煙打電話？！

遙遠傾張，一邊敷衍地：“嗯，是啊，你明來嗎？上他們一起來拿歲錢，張震的老婆不能帶，嗯……我家桃花上掛著紅包，來了自己一個，有一百的有五十的……”

趙國剛倚在臺的欄桿前，彈了彈煙灰，低頭聊電話，帶著充滿男人魅力的，漫不經心的微笑。

遙遠心裏咯噔一響，聲道：“明來了再。”就把電話掛了。

電話剛掛掉又響了，遙遠接起來：“新年快樂。”然後就把電話啪地掛了。

電話持續響，譚睿康過來接，笑著：“你好。”

那電話是班上同學給遙遠問候的，都知道他爸大方，年初一想過來拜年順便討張一百五十的歲錢，對方也認識譚睿康，便隨口聊了起來。

遙遠呼啦一下拉開臺落地窗，寒冷的氣息灌了進來。

趙國剛道：“好的就這樣，再見，新年快樂。”

“誰？”遙遠問道。

趙國剛道：“老同學，怎麽了？”

遙遠將信將疑，：“電話借我打一下。”

趙國剛把手機給他，了遙遠的頭，：“又長大一歲了，要點，知道麽？”

春晚倒數完了，趙國剛進房間去，遙遠對著手機翻趙國剛的短信，看到許多認識的名字，其中夾雜著一個陌生的16的號碼，容是“國剛，想你了，新年快樂”。

遙遠的臉變得不太好看，幾次想撥這個電話，拇指按在通話鍵上，譚睿康出來道：“遠？張震找你。”

遙遠心不在焉地接電話，另一隻耳朵聽見趙國剛：“期末考給你們的獎勵，每人一個紅包歲錢……”

譚睿康驚呼道：“姑丈！這太貴重了！不行……”

遙遠看也不看趙國剛，隨手接過裝手機的盒子和紅包，紅包裏一千塊錢，盒子打開後是款漂亮的鬆下gd係列手機，他一邊朝電話裏：“是啊，年初三去買鞋吧……”

著隨手拆包裝盒，趙國剛則堅持讓譚睿康收下，：“拿著，也方便找你們，上課的時候記得不要開聲音……”

遙遠心思完全不在手機上，隨手把卡裝進去，舊手機要給趙國剛，想了想，：“舊的我留著可以嗎？”

趙國剛點頭，遙遠便保留了退役的諾基亞，準備拿去給齊輝宇用。

譚睿康喜歡得不釋手，但他沒有卡，隻能開機看看。

趙國剛又遞給他一張卡，：“號給你買好了。”

遙遠到一半，抬頭看了一眼，立馬被嚇著了。

譚睿康眼睛通紅，不住抹臉，看著手機。

用不用這麽誇張……遙遠角搐，方才那點心思馬上消散得一幹二淨，趙國剛哈哈大笑道：“別激，過年過節的。姑丈現在告訴你了，別因為有了手機就影響學習。遠就很聰明，不會質荒廢學業，人要靠知識才能充實自己，金錢質都是包裝……”

譚睿康連連點頭，遙遠掛了電話，歎了口氣回房間去。

接下來的一晚上，都是譚睿康與他的手機在麵前晃來晃去，一會過來問遙遠這個功能怎麽用，一會過來找他要電話記通訊本，一會又過來坐坐。

遙遠因為自己老爸那事心煩無比，奈何大過年的又不能吼他，直到忍無可忍後才關門上鎖，一會又走出去，在趙國剛門外聽，聽他有沒有給人打電話。

他忍不住試著打趙國剛的手機，外麵茶幾上藍燈一閃一閃，沒帶進房裏。

遙遠過去看了一眼，來電號碼“寶寶”，他繼續翻他爸的手機，並充分發揮了推理賦——趙國剛已經把它調震，也就是他在自己看完短信後過手機。那麽他有沒有心虛呢？

遙遠把短信朝下翻。

剛剛那條陌生號碼的來信還在，趙國剛沒有把它刪了，不定隻是老同學換了號。

遙遠查通話記錄，確實撥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