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你有什麽想的就，別憋在心裏。”譚睿康追在他邊，時不時側看他臉。

遙遠深吸一口氣，他的心裏翻江倒海，隻想大喊幾聲，或是找點什麽來發泄一通，譚睿康卻很焦急，他生怕遙遠作出什麽異常舉來。走著走著譚睿康轉過，在遙遠麵前倒退著做，：“遠，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樣……”

遙遠難過倒不是太難過，這種事早在他心裏翻來覆去地想了無數次，雖然自己無法接，卻也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看到當時那一幕的短短片刻，比起傷心而言更多的是震驚。

趙國剛什麽也沒對自己提過，這麽來，手機號碼肯定也是那人的了。

遙遠現在的緒隻有震驚與憤怒，將無法改變現狀產生的煩惱轉移到對自己父親的仇恨上。趙國剛一定是每瞞著自己，和那個人在一起。回家也不能通電話，兩人躲躲閃閃的，生怕他發火，於是連自己兒子都瞞著，這算什麽？！

這算什麽！！

“我就這麽讓人討厭麽？”遙遠。

“遠……”譚睿康正想找個理由讓他安心，聽到這話不由得一怔。

遙遠道：“我是不是讓人覺得很煩？！很不講道理？”

“怎麽會？”譚睿康：“怎麽突然這麽？”

遙遠搖了搖頭，譚睿康道：“你很好，遠。別胡思想，不定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背叛了我媽！”遙遠眼裏全是淚水，朝著譚睿康大道：“他對不起我媽！我媽把所有的錢拿出來給他創業！和他一起來這裏拚搏！他的公司！他的錢！他的家！沒有我媽的支持！他就什麽都不是！！”

譚睿康靜了，歎了口氣道：“遠，你不懂，別管了，這不是你能管的。”

“你才不懂！”遙遠失去理智般地吼道：“你懂不懂什麽一輩子！你懂不懂什麽從一而終！你才是不懂的那個！”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遙遠了把眼淚，神恍惚地在街上走，他曾經很喜歡這首江城子，初中讀到時幾乎驚為人，既歎人永隔的無奈，又為蘇軾的所深深打。他一直覺得趙國剛對自己母親的就像蘇軾悼念亡妻一樣。也相信趙國剛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個世界上不會有誰比他去世的母親更好。

張震的朋友和另外一個生等在蓮花山公園門口，給來等日出的朋友指路，：“張震他們在山坡上喝酒，你進去直走，在賣風箏的店後麵拐彎，沿著路上去就找到他們了。”

譚睿康點了點頭，張震的朋友看見遙遠神有點不對，問：“牛仔怎麽了？”

遙遠擺手示意無妨，他們到同學的聚會地去，半夜三點，所有人都很興，有朋友的摟著朋友在角落，蓋著外套聲聊，沒朋友的湊作一堆喝酒吃花生。

“怎麽了？”

“牛仔，不開心嗎？”

“被欺負了？”

數人問道。

遙遠擺手在一旁坐了下來，齊輝宇過來搭他的肩膀，聲道：“什麽事？”

齊輝宇，譚睿康，張震與遙遠四人坐在一個鐵桶旁，鐵桶裏燒著從風箏店裏買來的木炭，火映在數人臉上。

遙遠了個開頭齊輝宇就猜到了，數人都沒有話，靜靜地看著火桶。

“什麽從一而終。”齊輝宇隨口道：“都是假的，別往心裏去了，蘇軾還娶了姨子呢，前幾上課時我們老師剛過這個。”

眾人都笑了起來，遙遠也笑了笑。

譚睿康沒有話，搖了搖頭。

張震：“我們區對麵，以前我念初一那會就有個的，得了癌癥不敢，怕家裏沒錢治，想把錢留給孩子，但生的脾氣又不好，後來和老公吵架，跳樓死了。”

遙遠道：“吵什麽？”

張震道：“一件蒜皮的事，老公到死了才知道這事，覺得對不起的，哭了很久。後來該吃吃該睡睡，國慶的時候又結婚了，這才兩年多點，孩子都有了。原來的孩跟死了的媽的娘家，讓老人帶，還好那男的把錢都給了孩的外公外婆，不然娘家還不知道得怎麽鬧呢。”

齊輝宇：“早讓你來一中又不來，來了多好，咱們住一個宿舍，眼不見為淨。”

遙遠道：“現在還能轉校麽？”

譚睿康道：“遠，別這樣。”

遙遠歎了口氣，自己績才過了半個學期就爛這德行，想轉校也考不進去，平生第一次有這麽多煩惱，睡覺吧，睡一覺就好了。

他躺在草地上，譚睿康把外套下來給他蓋上，片刻後保安過來，讓他們不要生火，張震就把火澆滅，起與朋友去玩焰火。

仙棒的火花璀璨四，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道弧，這裏幾乎了三中的大本營，高中部，初中部的都來了。秦曜還和一個生在嘻嘻哈哈地追打，跑得飛快。

遙遠醒了，齊輝宇不知道去了哪兒，譚睿康還在邊，東邊出一抹魚肚白，旭日的曙灑向山腰，新世紀的第一抹到來。

當遙遠請玩得好的吃了頓早茶，大家在公園外道別分開，約好放寒假去海邊玩，便各自回家，遙遠心裏還想著那事，回家時見趙國剛的房門關著，已經回來睡了。

元旦當他睡了一整，下午四點起來，見趙國剛和譚睿康在餐桌旁話。趙國剛：“寶寶起來了？去刷牙洗臉，把頭發上的料洗幹淨，晚上帶你們去梅沙吃海鮮和鴿。”

遙遠道：“還有誰去？”

趙國剛：“公司的叔叔阿姨，都是你認識的。”

遙遠沒提昨那事，也沒和他爸鬧，換了服洗好澡後趙國剛下去開車，遙遠卻收拾了一瓶噴霧消毒水，跟在他爸後去停車場。

打開車門後，遙遠開始朝副駕駛位上噴消毒水。

趙國剛靜靜地站著，譚睿康不敢話。

消毒水味跟醫院裏的味道似的，遙遠先把副駕駛位上能看見的地方全噴了一次，又拿幹布拭，蹲在車邊完座椅前板，趙國剛的臉變得很難看。

“你幹什麽？”趙國剛。

“有別的人坐過我媽的位置。”遙遠認真地：“消個毒而已，走吧。”

空氣裏彌漫著消毒水味與趙國剛父子的低氣，譚睿康坐在車後座不敢，也不敢半句話。趙國剛時不時地出口氣，仿佛十分煩悶，遙遠則麵無表地倚在車窗邊看外麵的風景。

當趙國剛請生意夥伴和老朋友們吃了頓飯，遙遠掃了一眼，沒有發現昨坐在車上那的，當著父親的朋友的麵，他又恢複了好學生的模樣。

大部分叔伯朋友遙遠都認識的，跟著自己父親不止見過一次，彼此絡有話可。趙國剛又介紹自己的外甥。

譚睿康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了幾句話，位置無足輕重，便不怎麽被提起了。畢竟親疏有別，就算跟著遙遠他媽那邊，譚睿康也隻是個外甥，他們也不認識譚睿康的父親，自然無人特別在意他。

大人們喝酒喝得滿臉通紅，一名廣州來的大叔是趙國剛下鄉時期同農場的知青，豪放地笑道：“遠，我跟你爸好了，等你大學畢業以後，就來當我的書，你可得好好學習！”

那大叔可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總經理，出這話時趙國剛便笑了笑，：“遠，還不謝謝伯伯？”

遙遠對自己的前途與工作沒有多覺，雖然知道這話一出等於是敲定了無數人為之羨慕的未來，職業，人生，卻也不甚在意，笑著：“還有我哥呢，我倆一起的，也順便幫他找個工作吧。”

譚睿康：“……”

趙國剛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人喝醉了，笑道：“沒問題！你和睿康的工作都包在伯伯上！”

譚睿康忙道謝謝謝謝，這麽一來就沾了遙遠的，表十分唏噓。席間數人都在談下鄉農場的事，又道這幾年的建設開發，某某□□，某某地方有商機，遙遠吃完飯便告辭了，出去看海揀貝殼。

“遠。”譚睿康：“謝謝。”

“什麽話。”遙遠坐在沙灘上煙，：“對他們來，幫安排個工作是很簡單的事。況且你學習這麽好，以後誰仰仗誰也不一定呢，你要是上了北大清華，去他們的公司上班簡直是便宜他們了。”

譚睿康歎了口氣，：“不，遠，這很重要，我明白的，這年頭學習再刻苦，都是為了以後有份好工作。”

“怎麽能這麽？”遙遠給譚睿康分了煙，兩人並肩坐在沙灘上，海浪沙沙翻湧。

遙遠出神地：“知識是心靈的眼睛。雖然咱們學的這些確實不能算知識，但學習也不完全為了以後的一張文憑，對吧？”

譚睿康有點意外，未料遙遠會出這樣的話來，有關德雷克斯的書他也看過，家裏書架上就有，但遙遠這麽，忽然就令他心裏生出欽佩之。

“你總是有這麽多新奇念頭。”譚睿康自歎不如。

遙遠還在想趙國剛的那件事，他忽然有點想自暴自棄，不念書了，離開家去打工，到流浪，像安妮寶貝的書裏的那樣，去西藏，去仰，去蒙古。

“你以後想做什麽？”遙遠問譚睿康。

譚睿康想了想，：“像姑丈那樣開個公司，賺錢，過好日子。”

遙遠心道真是庸俗的理想，譚睿康卻笑了笑，注視著遙遠，：“遠，你呢？”

遙遠還在想，譚睿康：“你以後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遙遠角搐，：“你別這麽捧我，皮疙瘩都起來了。”

譚睿康忙道：“不，我是認真的，你的前途以後一定比我廣闊，因為你的理想也比我廣，你接的東西，發展空間更大。”

遙遠想起有次趙國剛問他想不想出國留學，但他完全沒半點興趣，也不想離開家。

“我以後想當個畫家。”遙遠：“或者賣唱的歌手，到去流浪。”

“畫家不錯。”譚睿康笑道：“歌手就算了，太苦，我支持你，以後我賺錢給你出旅費。”

遙遠：“……”

遙遠隻覺得很好笑，譚睿康果然還是不能理解安妮寶貝，海子與三的流浪結，不理解撒哈拉的夕與希臘的大海。

雖然這些遙遠也沒親眼見過，就算現在給他一張機票，遙遠也絕對沒膽子上飛機就走。

但他總得尋求點什麽來改變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在對父親產生了這種近乎絕的緒後，昨晚上他翻來覆去，想做點什麽，卻又沒有一個好的模板，最終隻能從看過的書裏簡單模仿，模仿安妮寶貝的世而獨立，模仿三的笑容——自然不是真的做，許多事都隻是而已。

但是為什麽旅行家清新們都是的？

這個問題困擾了遙遠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直到他某買到一本莊羽的改編作品，當然這是後話。

那譚睿康談完理想，遙遠沒多提這些事，因為可實現太難了，況且他還很懶。

趙國剛喝完酒，公司司機過來開車載他們回去，遙遠和父親都沒有再提那個人的事。元旦的第二趙國剛也放假，遙遠做完習題去買了張碟回來，躺在沙發上和譚睿康看碟，趙國剛則買了菜下廚，做飯給兩個孩子吃。

電影開場時的一聲哭喊把趙國剛吸引了過來。

程蝶被剁掉多餘的那個手指頭，看得譚睿康呆住了。

“你不是看過這部片子？”趙國剛隨口問道。

“想再看一次。”遙遠：“我哥也沒看過。”

譚睿康：“我沒關係，姑丈看吧，我去洗菜。”

趙國剛示意不妨，：“姑丈好幾年前就看過了。”

趙國剛喝了兩杯茶，進廚房裏做飯，客廳裏的聲音仍舊傳來，看到程蝶給段樓描眉的那一刻，遙遠不紅了眼眶。

終場後出字幕，遙遠歎了口氣。

譚睿康的表很古怪，許久後道：“遠，他倆是……”

遙遠：“？”

譚睿康難以置信地蹙眉道：“他倆竟然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