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撥拉出一個荷包蛋來。

男人著那藏在碗底下的荷包蛋，這才明白了為什麽剛才寶嫃那麽急切地想要他吃這一碗，他著碗中的蛋，忍不住看了一眼旁的小人，正吸著一麵條，臉紅紅地，也正瞄著他，四目相對，著那烏溜溜的眼神，男人的心忍不住怦地便跳了一下。

他急忙轉開目，默不做聲地把碗中的麵跟蛋大口大口吃，寶嫃看著他吃得極香甜的模樣，角挑起，也覺得這麵食格外香甜了。

寶嫃吃了一小半，就低聲道：“玨哥，我吃不了了……”

連世玨道：“真的？”

當著二老的麵，寶嫃紅著臉道：“真的玨哥，我平常都吃不了這麽多，今天已經算很多啦。”

連世玨著纖瘦的樣子，道：“再吃些。”

寶嫃還要說，連婆子癟著著腔道：“寶嫃，你給玨兒撥一半吧，自己再吃些……唉，哪裏有給夫君吃剩飯的道理！”

寶嫃聽著訓，慌忙給連世玨撥了一半，連世玨卻並未做聲，隻是默默吃著。

寶嫃又吃了一會兒，實在是吃不下了，也不敢做聲，就拿眼睛看連世玨，連世玨察覺了，一探手便把的碗取過來，將碗裏的剩飯菜倒自己碗裏，默默地又吃起來，這作他做的自然而然，就好像是順理章天經地義似的。

連婆子跟連老頭的目像是刺一樣向寶嫃，寶嫃隻好垂著頭假裝沒看見。

一頓飯吃完了，寶嫃利落地將桌子收拾了，又燒水過來伺候兩個老人洗腳。

連家兩老著連世玨沉默寡言的樣子，互相使了個眼神，連婆子便拿腔作勢地對寶嫃道：“寶嫃，伺候你夫君早點安歇吧，他趕了多天的路，必然是累壞了……要早點歇息，知道嗎？”

寶嫃答應，連婆子又換上一張笑臉，轉頭對連世玨道：“兒啊，你累了，爹娘就先不跟你多說了……你早點安歇，明天再說，啊？”

連世玨隻一點頭，寶嫃便陪著他出門，往自己臥房去，邊走邊道：“玨哥，我備了水，也給你打水來洗腳吧？”

連世玨搖頭：“我洗過了，你……去吧。”

寶嫃聽他這樣說，便道：“好的玨哥，不過、不過、我去洗，你呢？”

連世玨便看，似乎有些疑。

寶嫃臉紅著道：“玨哥，你、你不會再走吧……”好不容易盼的人回來了，可是心裏頭總覺得這歡喜來的突然，幾乎有些不真切似的。

連世玨皺眉，卻不回答。

寶嫃握住他的手：“玨哥……那我不去洗了……”連世玨看一眼，拉著往廚下去，寶嫃隻好跟著，進了廚下，果真看到一桶熱騰騰地水。

連世玨拎了水，又拉著寶嫃到了柴房，將水放下：“洗。”頓了頓，才又瞟一眼發呆的寶嫃，含糊道，“……不然，容易著涼。”

微弱的油燈下，的眼睛發亮，心也乍然歡喜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寶嫃貴的存稿真是讓人發的不舍。。。

某人快當寶嫃寶嫃的靠山吧，這樣寶嫃寶嫃才能多吃吃啊XD

07、解甲：昨別今已春

寶嫃惶恐地看他一眼，臉頰有些發紅：“玨哥你呢……”

連世玨一怔，才放開後退一步，轉想要出去，寶嫃將他拉住：“玨哥你別走。”

連世玨垂了眸子，沉聲道：“我不走，你洗吧。”他走到門口，背對著寶嫃，緩緩盤膝坐在地上。

寶嫃又是意外，又覺得有些放心，便搬了凳子，抬手緩緩解了裳。

連世玨端然坐著，雙眸一轉，忽地看到牆上映出了寶嫃的影子，也是背對著他，正把帶解開放在一邊，薄衫從上褪下來，抬手把頭發重挽了一下。

從脖子到肩膀，一路往下，那纖細的腰玲瓏之極，細瘦的簡直不堪一握。

就在抬臂的瞬間，的子微微一側，便出蓓蕾般突起的小，尖尖地翹著，影子在牆上，是如此的清晰，別樣地懾人心魂。

連世玨定定看著，忽然之間渾一，急忙便轉回頭來，雙眸閉。

呼吸陡然急促起來，那原本放在膝頭的雙手一，而後複又抬起，運氣調息，摒除腦中綺念遐思，將腹中那火給生生地又了下去。

雖然是雙眸閉上，不見那妖嬈景致，但那一抹影子，卻分明印在了腦中揮之不去，而雖是看不見，耳畔卻聽到嘩啦啦地水聲，一時口幹舌燥，幾乎忍不住睜開眼睛。

寶嫃匆匆了子，知道連世玨就在後，又又喜地把裳穿了，理著剛洗好的頭發：“玨哥，我好了。”

連世玨深出一口氣，才站起來。

回頭，卻見寶嫃紅著臉，衝他嫣然一笑，梨渦深旋，說不出的人：“玨哥，你也洗洗頭吧，方才太急了些，我知道你沒洗……我煮了茶枯餅，你過來，我給你洗。”

連世玨了，寶嫃已經手快地換了個盆，拉著連世玨到了水盆邊，的力氣隻有一點，拉著高大拔的他，卻似易如反掌地。

男人無奈地跟著指揮，俯低頭在水盆邊上，覺一雙的小手著自己的頭，溫之極地作，他渾上下都不由地汗倒豎，卻並非是難的覺，而是難以言喻的舒暢跟爽快。

從柴房到臥房，隻有十幾步的距離，連世玨卻走得極為艱難，著廊外的連綿雨幕，幾乎有數次想跳進雨中後逃之夭夭，然而邊的小人卻一直像捉一水上浮木般握著他的手臂不放，他幾度轉念間，人已經到了屋門口。

寶嫃將門推開：“玨哥，玨哥快進來，你的頭發還是的，我再給你。”將連世玨拉進門，一直拖到桌子邊上，令他坐下，取了幾塊幹淨的巾帕，又細細地給他起頭來。

男人沉默著，燈影之中，俊的容出威嚴之，渾上下則散發著一尊貴不可犯的氣息。

然而在寶嫃的眼中，卻隻看到了歸來的丈夫。

如此，就好像是一頭沉默蹲坐著的獅子，被個弱的不能再弱的子，擺弄著再高貴不過的頭，男人英的雙眉抖了下，幾分忍，幾分無奈，又似有幾分奇異的心甘。

寶嫃替男人將頭發得幹了，又用梳子細細地梳理開來，饒是男人生冷漠，此刻也忍不住有些赧。

他已經有十幾天未曾打理儀容，胡茬都長了青鬱鬱地一圈兒，更遑論頭發了，在未曾遇雨之前，頭發上塵土草灰皆有，七八糟，怎一個狼狽了得。

他本其實極為潔，但因心境改變，也未去留心這些，久而久之，便也麻木地習慣了。

淋了一場雨，上反而幹淨了些，又洗過了，但雖然如此，長發卻多半仍都糾纏在一塊兒，一時半會兒又怎能梳理開來？

然而寶嫃卻極為耐心，將男人的頭發披散肩頭，一縷一縷地用手握著，先是用小木頭梳子梳理，梳不開的地方，便細細地用手輕輕分開，作溫而細致，因此男人竟然一點兒都沒覺得頭皮被扯得疼。

屋一片靜謐，隻有兩個人細細的呼吸聲，男人背對著寶嫃，隻是著牆上兩人的影子，著那瘦弱的影子，一舉一，舉手抬臂，蘭花指纖纖地……那雙幽寒的眸子裏，漸漸地泛出一暖。

寶嫃用了半個時辰，才替男人將頭發打理好。

先是用茶枯餅煮的湯水洗過，後又用蛋清塗了，經過寶嫃小手輕，洗的極為幹淨徹底。

如今一頭烏亮地長發及腰垂著，起來如一般，又極厚。~思~兔~網~

寶嫃道：“玨哥，你的頭發也長了好些，且比先前更好了呢……”

男人忍不住回頭看，見小臉微紅，目亮晶晶地，便道：“你……還著。”

寶嫃呆了呆，自己溼潤的發，笑瞇瞇地：“不妨事的……玨哥你定然累了，你先歇著吧。”

推讓著男人，將他推到了炕邊，男人任憑作，順勢坐下了。

寶嫃才轉到了窗邊兒，輕輕地將窗扇支起來，外頭仍下著雨，雨聲嘩啦啦傳進來，隨風帶著一淡淡氣。

寶嫃便坐在窗邊，用替男人梳理過頭發的梳子，慢慢地梳理著自己的長發，豎了會兒，又拿帕子一，如此過了片刻，頭發也自半幹了。

男人便坐在炕邊上，定定地看靜靜地作，風自窗外來，吹的袖，那長發如瀑，明眸皓齒的模樣，簡直如一副能的畫一般。

寶嫃梳了會兒，便看一眼男人，看他的時候，便又抿一笑。

那梨渦旋著，淺淺地甜意沁然。

男人一陣心跳，便轉過頭去，手著帶著暖意的和被褥，渾竟生出一淡淡地倦意來，恨不得就倒下去，長睡一場。

寶嫃梳理完畢，將梳子放了，把窗扇放下來，回到炕邊，見男人倒向，仿佛睡著了。寶嫃輕聲喚道：“玨哥，玨哥？”不見回應。

寶嫃便去將門扇自關好了，將男人的靴子下來，整整齊齊放在炕邊上。

回之時，打量著男人的腳，怔了怔後，抬手比量了一番，便將放在桌上的針線盒搬過來，取了剪刀咯吱咯吱鉸了一個樣子。

寶嫃把樣子鉸好，看看男人一不的模樣，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於是便把針線盒放回桌上，將油燈吹滅了。

寶嫃躡手躡腳地回到炕邊上，黑將鞋子了，外也下來放在一邊，才索著爬上炕。

的眼睛適應了黑暗，看到男人仍舊一不地背對著自己躺著。

寶嫃一時有些心跳，黑暗裏看了男人一會兒，才慢慢地蹭到他邊，從後將他悄悄地抱住。

“玨哥……”雖然有些困意，心裏卻是安穩而甜的，寶嫃將臉在男人結實的背上，喃喃道，“玨哥，幸好你回來了，我心裏真高興，早先我聽他們說過很多打仗的消息……我知道，那是很可怕的，會死好多人，隔壁村也有些人回來，有好些缺胳膊斷的，還有人脾氣也都全變了，像變了個人……玨哥，我知道你一定也了很多苦，一定很難吧，可是老天爺保佑，你終於好好地回來了，隻要回來了就好，玨哥……以後就好好地過日子好麽……我們會過的很好、很好的，玨哥，你說是嗎？”

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喃喃地無聲了，是困倦地睡著了。

而就在寶嫃睡著之後，那原本似睡著了的男人卻睜開了眼睛，雙眸垂下，約見勾住自己腰間的小手，他的頭一，心中有個聲音靜靜地響起：好好地過日子？會過的很好？

像是安靜俗世裏的尋常夫婦一樣，可是……他是不是也有這個權利？

他隻要一閉眼，就會看到無數著鎧甲的士兵，手持長刀撲麵而來，金戈鐵馬，喊聲震天，慘連連中，旌旗招展，狼煙四起，斷肢殘骸，流河……他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