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一般在烈日下揮汗如雨，頭頂蒼天麵朝黃土地……可是現在，他對這些辛勞，甘之若飴。

當因為勞作而使得汗流出來的時候，他甚至有種欣跟痛快的覺。

李家的是四畝地，自從李老爹傷了，李大娘跟李寶嫃如兩個一直在地裏忙活，拚命翻了一畝多點，婦道人家力氣終究有限，再加上寶嫃如年紀又小，李大娘回去照顧李老爹，獨自留在地裏忙活，一邊忙一邊累，累也罷了，就想寶嫃，還不知寶嫃過得什麽日子……有時候就忍不住默默地哭。

乍然見了寶嫃，恍若夢中，兩人一時難舍難分，等回過神來，卻聽邊哢嚓哢嚓作響，原來是男人拿著鐵鍁把地頭的草鏟了去。

寶嫃如這才震驚地反應過來，看著連世玨，又對寶嫃小聲道：“姐姐，他怎麽來了？”

寶嫃道：“是你姐夫說要來幫忙的……起先我們是進城去賣布了。”

“可是我聽說他才回來，”寶嫃如越放低了聲音，“他那樣子能幹活兒？”很不歡喜地掃了連世玨一眼，語氣裏帶了些輕蔑。

“寶嫃如，你姐夫當然能幹啦，家裏的地都是他犁平下種的。”寶嫃掩飾不住滿臉歡喜，“不然的話，又要去求人家來幫手，他回來後，姐姐可不知多輕鬆呢。”

“真的？”寶嫃如皺著眉頭，狐疑地又看連世玨一眼，“可我聽說他是個遊手好閑的……”

“不要說！”寶嫃忙道。

寶嫃如撓撓頭，嘟起道：“算啦，你就不願意我說他的壞話，哼，反正你自己喜歡就是了……我聽人家說那場大戰死了不知多人，還以為姐姐會……沒想到他回來了，唉，也不知道是姐姐的福氣，還是什麽……”

“你再說，我不理你了。”寶嫃瞪向寶嫃如。

寶嫃如低頭看看在兩人之間不停搖尾的小白狗兒：“我就是為了姐姐好嗎，但凡我們家裏好一點點，姐姐當初就不用那麽急地嫁給他了……”

“你姐夫很好！”寶嫃低低道，正要再說，一眼看到連世玨，頓時吃了一驚，顧不得跟寶嫃如多說，道：“夫君！”急急地跑了過去。

李寶嫃如一轉頭，也呆了呆，卻見兩人說話的功夫，連世玨已經推著那木犁，走出了十幾步遠。

但凡農家犁地，一般是用牛或者馬，驢子之類的在前頭拉，後麵的人隻負責把犁按住別犁到別去。

像是普通農家，沒有牛馬，一般就是一人在後按著犁，一人在前拉著行走，這樣力氣均衡，犁的才深，種子也好下。

李寶嫃如見連世玨一個人推著犁走遠，便皺眉道：“逞什麽強，就耍威風……”跑到地邊上一看，卻見他犁過的地，泥土深深地向兩邊翻開，簡直不遜於牛馬拉的犁。

李寶嫃如吃驚地張大，正在這時，後李大娘趕來了：“哎唷這怎麽……世玨一個人……”

李寶嫃如這才把合上，看著自己娘，道：“娘，你別，你還不曉得他？跟姐姐定親親，就來過我們家一趟，屁沒坐熱就走了，你就讓他逞強去，看他能撐多久，不過是做給我姐看的，肯定一會兒就走了！”

李大娘道：“阿如，別這麽說你姐夫，他跟你姐姐來，還帶了糕餅跟酒呢！”

李寶嫃如又張開：“啊？這是怎麽了？難道去打了一次仗，就換了一個人不？”

李大娘從旁邊打了一掌：“呸，別說，再說你姐就不高興了！”

且不說娘兒兩在這說話，那邊上寶嫃急著道：“夫君，我給你拉著吧？”在他們家犁地的時候，寶嫃便在前頭拉繩子，當時連婆子在旁邊挑挑剔剔地，一會兒說連世譽不來幫手，一會兒說老頭子不好……隻累了的寶貝兒子了。

男人便也沒說什麽，任由寶嫃跟他配合，但寶嫃心裏明白的是，在前頭，幾乎用不上什麽力氣，隻是在地裏走就是了，後那犁車，總是不不慢地跟著，肩頭跟犁車之間的繩子，總於無法繃，卻也讓人看不出太過鬆弛的狀態。

平常都是連婆子求連世譽來幫忙犁地，或者請有牲口的人來幫手犁地，而連世譽來的時候，寶嫃就會在前頭拉，每一次拉完了一畝地，寶嫃肩頭都會被勒出紫紅，三畝地全弄完了後，的肩頭往往都被磨得火辣辣地，最狠的地方皮都磨破了糊糊地。

可是連世玨掌犁的這一遭，寶嫃卻是一點兒也沒覺出累跟痛，三畝地全弄完後，肩頭上別說破皮出，連一點點青紫都沒有，隻有一星麻繩過的微紅而已。

男人也沒說什麽，連婆子當然也看不出什麽。但隻有寶嫃自己心裏清楚，男人必然是在照顧著的。就算是察覺繩子鬆了，加快了步子，後的犁卻也隨著加快，總不會讓吃力，的步子再快也是有限，哪裏比得上他？

“不用，”男人看一眼，眼神溫和，“去撒種子吧，忙的快的話，天黑前是能整好的。”

四目相對，寶嫃心頭了，看看他犁過的地，新鮮的泥土整齊地翻開兩邊，像是歡快地咧著似的。

寶嫃忍不住問：“夫君，上回在家裏頭犁地，你是不是……故意沒讓我……遭罪？”

連世玨聞言便道：“要讓你遭罪，我這夫君可是白當了。好了，快去吧。”

他加快步子，便從寶嫃旁往前犁去了。

寶嫃在原地站了會兒，著藍天之下曠野之中男人那魁偉的背影，終於吸了吸鼻子，又深吸了口氣，才扭回到地頭。

李大娘正擔憂地著跟連世玨，見回來了便道：“寶嫃啊……這世玨……”

寶嫃道：“娘，我們撒種子吧……夫君說了，他犁地，我們就撒種，會快一些。”

李大娘呆了呆：“可是讓世玨幹活……”

寶嫃道：“娘，你放心吧，他能幹的……”說了這句，臉上就有些甜地笑。

李寶嫃如在旁邊看著，更覺得不服，一歪頭，鼻孔朝天道：“我不信狗改得了□，看著吧，一會兒他就得累不幹！”

李大娘忙要嗬斥，寶嫃卻笑道：“那你就等著看，如果他沒累不幹，姐就擰你的！”

當下寶嫃如同寶嫃兩個人便拿了種子，往犁好的壑裏撒，們撒好種子，李大娘就在後頭把土平了把種子埋起來。

李寶嫃如幹一會兒，就抬頭看看連世玨，就指著他苦撒手不幹的時候。誰知道，眼睜睜地看男人推過了一壟地，轉回來，極快地又推了一壟，又轉回來，很快把一畝地都犁完了，們兩個人撒種子，幾乎都趕不上他！

剩下的三畝地，他隻在犁完了第二畝的時候停了停，一手扶著犁，抬起袖子是個汗的樣子。

李寶嫃如頓時很欣喜，跑到寶嫃邊用力將一撞，差點兒把寶嫃撞倒：“姐你看，我說他不行了吧！你還不信我的！”

寶嫃看了一眼男人：“嗯……”低頭又撒種子。

李寶嫃如見不驚，就追過去：“姐，你怎麽不信我啊？我就說……”正說著，卻聽李大娘道：“寶嫃如，別纏著你姐姐，你看你姐夫……”

李寶嫃如得意回頭，卻見男人正有條不紊地又扶著犁開始往前，李寶嫃如瞪大眼睛，寶嫃的聲音徐徐從旁邊傳來：“再說你姐夫的壞話，我就真擰你的了。”

李寶嫃如很是沮喪，隻好又開始撒種，撒了一會兒，那小白狗就跑來在邊晃，李寶嫃如道：“他一定是裝的，你說呢小白？”

小白狗汪汪了兩聲，寶嫃如道：“姐不信我，你卻是相信的，對吧小白？”小白狗又兩聲，然後歡快地撒著斜跑出去。

李寶嫃如眼睜睜地看小白狗跑到連世玨邊，嗅嗅聞聞，撒歡兒似的跟著他跑，氣憤之餘大一聲：“小白！”

耳畔就傳來寶嫃跟李大娘的笑聲。◎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在李寶嫃如的憤憤跟震驚之中，田地邊上有那些經過的農人，見狀都駐足觀看，有人就跟李大娘攀談，李大娘就說是自己婿，當兵才回來，就趕著來幫忙了，惹了好些人眼熱稱讚。

連世玨很快地犁完了餘下的三畝地，又幫著李大娘攏土埋種子，寶嫃如見他如此會“裝”，隻好化憤怒為力量，極有效率地加快手腳撒種，四個人一頓忙活，在天剛剛黑的時候，便把四畝地的活兒全都做完了。

李大娘竭力要留兩人吃飯，寶嫃如去捉一隻出來宰，寶嫃倒是想留，可是想到連婆子的話，卻又不敢，就看連世玨。

連世玨道：“改天還是會來的，不忙在這一時半刻。”寶嫃如正不願意宰那辛辛苦苦養好的，聞言就歡喜撒手，那母仍舊回了圈裏轉悠。

連世玨說罷了，就把寶嫃拉到旁邊，從懷中掏出寶嫃曾給他的錢袋，從裏頭倒出大約一半的錢，放在寶嫃手心裏。

寶嫃不解，捧著錢問道：“夫君，這是做什麽？”

連世玨道：“你爹傷著了，我看他的腳傷，也沒上傷藥，大熱的天，不好養……你把這些錢給你娘，夠不夠？不然全給他們吧。”

寶嫃幾乎不能相信，失聲道：“夫君！”

連世玨著：“家裏頭有我，別擔心，有我在，也不敢把你怎麽樣。”他口裏的“”，自然是連婆子。

寶嫃眼中的淚生生地就湧出來，的確是有心想要接濟接濟娘家的，可是連婆子厲害，何況當初嫁的時候，是靠連婆子家給的彩禮才撐過了最難的日子，實在不敢，也開不了那個口……可是沒想到自己的夫君竟然……

連世玨拍拍的肩：“快去吧，別你娘忙活了，改天我們再來的時候再吃飯，別耽誤了……乖。”

27解甲：請留盤石上

寶嫃轉了，深吸一口氣，把男人給的錢捧著去給李大娘。李大娘驚得變了臉，怎麽也不肯收，寶嫃隻說是男人的意思，自己爹娘放心。

李大娘哆嗦著手把錢接了，含淚著寶嫃：“寶嫃啊，娘先前還擔心著……現在看來，卻是……總算放心了。”百集，抬起袖子拭淚。

寶嫃道：“娘，我就說夫君對我好吧。”從小到大都忍氣吞聲地，先前說這話，總帶著幾分強歡笑的意思，但現在卻是實實在在滿腔歡喜，恨不得對天下人都這樣宣告。

且不說寶嫃同李大娘李老爹在說話，那邊上等寶嫃捧著錢離開後，寶嫃如才從藏的門後探頭探腦地出來，仍舊打量男人。

男人看一眼，也不搭腔。寶嫃如索站出來，著他問道：“你當真是連世玨嗎？”

男人眉頭挑了挑：“嗯？”

寶嫃如撅著，低頭看著地麵，抬腳踢了塊小石子，道：“怎麽跟以前不大一樣。”

男人道：“哪裏不一樣？”

寶嫃如著頭道：“脾氣好像不太一樣了，難道真是姐說的，是我看走眼了？還是真是打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