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回來，見他這模樣，頓覺好笑。

沒想到這家夥連句玩笑也不能開啊。

“仲卿啊，上次桓廷是口誤，你何必這般介意呢？”坐到他旁，故意握了他的手：“你我是兄弟，可愚弟卻有好男風之名，你若當真如此忌諱，那就隻能與我斷了。”

手背接的掌心，手指抵著的地方卻能到微微糙的繭子。衛屹之有些心煩，一把反握了的手：“如意！”

“嗯？”

衛屹之看著笑意盎然的臉，鬆開手。

不過就是這相貌蠱罷了。謝殊，若你不是男子，我定要將連日累積的這筆債給討回來！

“沒事了，我先回去準備。”

謝殊含笑目送他離開，悄悄了手背，手勁真大，以後不跟他開玩笑了！

皇帝果然下了旨，為整肅寧州邊境，命武陵王率兵巡邊，而為振士氣，又派丞相代替皇帝本人督軍。

楊鋸在酒家裏端著酒盞直搖頭：“你們休要胡說，如今朝中就這二人位高權重，陛下同時啟用他們是要表達重視邊防之意。”

袁沛淩在他對麵灌下一口酒：“我也不想跟恩平一起瘋，可他說的有鼻子有臉的，不像作假。”

桓廷一個勁地歎氣：“那一對玉人，哪個不是一頂一的人，何必走上這條不歸路啊。”

“就是啊，唉……”袁沛淩語氣沉痛。

楊鋸在想，要不幹脆和這兩人全絕得了。

武陵王和丞相要一起出建康去遙遠的寧州，這事實在人驚詫。

襄夫人學習諸葛亮，整了個錦囊給衛屹之，告訴他說：“我都準備好了，若謝家小子敢對你不利，你就依計行事。”

衛屹之恭恭敬敬地接了過來，苻玄覺得他那神可以說是百集。

炎炎夏至六月心。先從宮城拜別皇帝，過西華、西明二門，再往西籬門前行，道路幾乎被百姓圍的水泄不通。

苻玄當前開道，沐白領人後，當中一前一後是丞相車輿和武陵王馬車，人喧馬嘶，浩浩。

謝齡竟帶著護衛來送行，口口聲聲說訓練出了效，要派他們保護丞相安危。

謝冉在送行之列，忙將他攔住，連勸帶騙地將人趕了回去。

出了西籬門，不必再送行了。謝冉登上謝殊車輿，就這事好一番抱怨。

“算了，他也是好心。”謝殊熱的厲害，習慣了沐白伺候，如今沐白在後方隊，也沒用其他下人，自己拿著扇子猛扇。

“丞相臉不好，天氣太熱，你穿太多了。”謝冉從袖中取出個小包裹來，塞進手裏：“丞相太不會了，消暑的法子多的是，吩咐下人去辦就是，你還怕謝家辦不到？”

謝殊接在手裏隻覺冰涼直心底，舒爽地歎了口氣：“居然是冰塊，退疾，你這次可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啊！”

謝冉翻個白眼：“我做的好事又何止這一件。”

“是是是，都好都好。”

謝冉見被一包冰塊就收買了，不好笑。

有了冰塊是舒服，可冰終究是會化的。到宣城郡時整隊留宿，一包冰塊已經化水從指裏流走了。

謝殊癱在車裏扯著領口歎氣。

宣城刺史裴珺前來迎接，謝殊整理好儀表下車，一見他就心肝兒了一下。

還好衛屹之及時出現，提醒了一句：“他與裴允是孿生兄弟。”

謝殊訕笑了一下：“那他不會也好男風吧？”

衛屹之斜睨：“那不正合謝相胃口？”

“……”

裴珺哪裏知道自家兄弟做的荒唐事，很熱地將二位重臣引去府邸安歇，路上見丞相態度冷淡，武陵王也神不佳，還以為這兩個老對頭路上鬧了分歧，更加小心伺候，不敢怠慢。

本以為到了晚上會舒服點，哪知道宣城當夜一風也沒有，倒是蟬鳴的煩人。

因為不是在謝府，謝殊十分謹慎，沐浴之後還束了，熱得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這麽一折騰，第二日再趕路，人就跟蔫兒了一樣。

衛屹之倒是舒服，上穿著雪白的寬衫，腰束長帶，臨風站立，住謝殊道：“謝相請移步本王馬車，本王有事相商。”

謝殊點頭，怏怏跟著他上了車。

隊伍開始啟程，隨著車馬搖來晃去，衛屹之跟說要走近道免得路途苦，卻幾乎沒聽進去什麽，有氣無力地道：“陸澄這是要整死我啊。”

衛屹之見臉蒼白，似乎有些不對，坐近了一些：“你是不是病了？”

“沒吧。”謝殊額頭：“就是有些頭暈。”

衛屹之連忙了手，冰涼的很，再看形容，分明是抵不住暑氣了。

“再這樣下去你就要暑厥了。”他一手扶著肩膀，一手替鬆解領口。

“這是幹什麽？”謝殊捂著領口一下退開，怕他誤會，又連忙補充道：“你是不怕被人說斷袖了是不是？”

“這個時候又何必在意這些？”衛屹之看著：“你穿太厚了，我幫你將領弄鬆一些。”

謝殊急忙要回自己車輿：“我先去歇會兒，等恢複氣力了再與你分辯。”

衛屹之拖住胳膊：“此時不宜多，你就在這兒好好躺著，氣就沒事了。”說完讓躺在自己膝上，將的領口扯開了幾分。

“你……”

“不必拘泥小節，長途行軍你沒我有經驗，聽我的沒錯。”

謝殊渾乏力，幾乎整個人躺在他上，隻能用扇子遮著臉，暗罵一句“混蛋”以泄心頭之憤。

二七章

暑氣隨著時日消磨而漸漸退去,謝殊又恢複了神清氣爽愉快蹦躂的生活。

盛夏出發,到達寧州已經是初秋。此地四季如春,花開不敗，所以秋日也毫沒有悲壯彩。

謝殊探出來觀，天空高闊，碧藍如洗，濃烈，遍金,遠還有白頂雪山聳立，近卻是鬱鬱蔥蔥的綠意，是從未見過的壯麗景象。

衛屹之卻一點興趣也沒有,閑閑地坐在車看書,他對這裏太悉了。

寧州刺史穆衝早已在城門等候。

謝殊對他並不陌生,因為他就是那位在初任丞相時便參了一本的前車騎將軍。就是因為此事，謝殊才將他調來荒涼的寧州做刺史。

穆衝來向二人行禮，對謝殊笑得簡直比襄夫人還假，對衛屹之卻分外熱，禮數周全，言談親切。

去穆府時，謝殊悄悄問了衛屹之一句：“你們是舊？”

衛屹之道：“也不算，他本該是我嶽父。”

謝殊了然，原來他那個早亡的未婚妻就是穆家兒。

穆衝麵貌狂，是典型的武將形象，家中卻很有文士的娟秀，清池碧泉，讓謝殊覺得又回到了建康。

頂著個巡邊之名，也不好大張旗鼓的擺宴接風，謝殊樂得清閑，好好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一早，過沐白，吩咐他將陸澄要與結親的事傳播到穆衝耳朵裏去。

沐白行事相當有效率，謝殊用過早飯，坐在池邊涼亭裏賞了一會兒景，便有人來求見了。

但不是穆衝，而是個弱冠之年的男子，褒博帶，溫文爾雅。

“在下寧州刺史之子穆子珍，拜見丞相。”∫思∫兔∫在∫線∫閱∫讀∫

“原來是穆公子，快快免禮。”

穆子珍並不急著說明來意，先介紹了一下四周景致，又閑談了幾句，才請謝殊坐下，切正題：“在下莽撞，聽聞丞相已與陸家結親，可有此事？”

謝殊笑道：“還沒有結，隻是陸大人抬舉本相，有這意思。穆公子怎會提起此事？”

穆子珍麵赧然：“實不相瞞，在下與陸家已有婚約，陸家又隻這一個兒，所以在下得知此事後十分意外。”

謝殊故作驚訝，騰地起：“竟有此事？唉唉，陸大人真是糊塗，這麽做豈非要陷本相於不仁不義？”

穆子珍一直聽父親說謝家如何獨斷專行，本也沒抱什麽期待，不想丞相如此通事理，再也忍不住了，起撲通跪到麵前：“丞相恕罪，在下與那陸家獨早已互許真心，還丞相全。”

當然全，不然這麽大老遠跑來幹嘛？就是指著這個有婚約的穆子珍來攪混水呢。

謝殊一臉地將他扶起來：“穆公子是真，本相極為欣賞，隻是陸家勢重，即使本相有意婉拒，隻怕也是有心無力啊。”

穆子珍剛剛生出的一點希瞬間幻滅，低歎道：“丞相說的是，若非如此，他陸家又怎會如此罔顧婚約，另擇佳婿。”

謝殊重重歎息，比他還要憾。

衛屹之得知此事後才明白謝殊用意，南士的勢力是不了，但道德上可以譴責。讓穆家人出麵去討要說法，謝殊要再拒絕就好辦多了。

“難怪一定要來寧州，還以為是為了那個伶人……”

寧州西北方與吐穀渾界，衛屹之會這麽想也不奇怪。他自言自語完就皺起了眉，管這些做什麽，謝殊因為誰來這裏又與他何幹！

穆子珍是個極重的人，想到之前還海誓山盟的人即將嫁作他人婦，自己卻無能為力，不出幾日就抑鬱疾，一病不起。

這下把穆衝氣得要死，丞相幾次三番打穆家，未免欺人太甚！可轉頭一想又無計可施。無論是謝家還是陸家，他都惹不起。

他絞盡腦想法子，最後把主意打到了武陵王上。

他膝下有兩，當初要和衛家結親時就打算讓兩個兒一起嫁給武陵王，這樣即使長不幸早逝或者膝下無子，還有個兒能保證聯姻關係。

前段時間王衛聯姻一事他也有所耳聞，不過後來又聽說丞相從中作梗，之後到底如何就不清楚了。不過既然武陵王還未婚就有希，若真能攀住這棵大樹，也能替子出口惡氣了。

越想越帶勁，他立即就派人去將小兒穆妙容來，誰知下人竟說穆妙容跑去找丞相了。

穆妙容並不是溫婉典雅的大家閨秀，出將門又深寵，向來行事直率。見父親煩惱，哥哥臥病，極為憤慨，當即就來找謝殊討公道。

謝殊沒給皇帝舒心日子過，來了寧州還握著都城裏的朝政，此時正在理事務。門外有沐白擋著，左右還有謝家護衛，穆妙容卻毫不懼，一路衝到門前，張口就喊：“我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