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思在廊下優哉遊哉地散步,隻披了一件單衫,邊走還邊哼著小調。經過那些擺放著的哈蘭花跟前,他仰頭合眼,故作陶醉地嗅了一下,竟似真的嗅到了香氣。
咦,不對,這不是花香。他睜開眼睛,師雨穿戴整肅,罩披風,手執一盞燈籠,娉娉婷婷地站在他跟前。
即墨無白上下左右看了一圈:“你這是要出遠門?”
師雨抬手做請,腳步一轉,朝花園走去。
即墨無白跟上步伐:“姑姑似乎心事重重啊。”
師雨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才道:“我要離開墨城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若羌和寧朔你都要盯好。”
“哦?不知姑姑往何?”
“長安。”
即墨無白挑眉:“我莫不是聽反了?你去長安,將我留在墨城守著?”
師雨垂眼,腳下踩著落了一地的積葉,咯吱作響:“你沒聽錯,我要去見皇帝。”
即墨無白臉一沉:“不行,你不能去。”
師雨扭頭看著他,燈籠中的燭火在夜風中輕輕跳,的神看起來晴不定:“霍叔叔病重,大夫說需要千年野生靈芝方可救治,我去長安向皇帝求賜。”
“那你就更不能去了。千年野生靈芝何等珍貴?一定是保存在珍寶司,重重員,陛下不會輕易給你,就算給你,也必然會有要求。”
師雨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皇帝之前的確對我存過念想,但他終究是個有分寸的帝王,你上次已經提醒過他一次,料想不會有第二次了。”
即墨無白冷笑:“你錯了,陛下不會輕易放過任何到手的東西,你若有求於他,隻會讓他失而複得。因為帝王在乎的不是真,而是九五之尊的麵,他要得到你也不是為了那一點念想,而是為了彰顯至高無上的皇權。”
師雨背過去:“那我就讓他遂願好了。”
即墨無白久久沒有作聲,夜風過他的角,拂過他的袖口,微微掀開,出他得死的雙拳。
“霍老將軍前日尚且神矍鑠,今日便病到了非要千年野生靈芝才能續命的地步,還真是造化無常。”
師雨的聲音在風裏支離破碎:“人生本就造化無常。”
即墨無白看了看背影,抬手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裳,將領細細掖好,走到麵前,接過手中燈籠:“你留在墨城,我替你走這一趟。”
師雨仰頭看著他,微微錯愕:“當真?”
“還能騙你不?”他轉朝府門走去。
師雨匆匆跟上他的腳步:“你回去準備一下,明早再走不遲。”
“你這麽心急,隻怕一刻也拖不了吧。”
師雨無言。
即墨無白之所以與嘉熙帝書信暢通無阻且來回迅速,都是因為嘉熙帝特許他用了八百裏加急的人馬,路線和馬匹都是專用。
這支人馬本不該輕易用,但他這次還是用了。一路日夜兼程趕到長安,離半個月還差了幾天。
嘉熙帝於睡夢中被驚醒,聽聞他回都求見,以為是墨城出了變故,顧不得整裝,披散發,赤著腳便走下了龍床。
太監舉著燭火為他照路,到了外殿,就見即墨無白垂頭跪在地上。嘉熙帝手接過燭臺,擺擺手遣退太監。
“有事直說。”
即墨無白抬頭:“臣求陛下賜臣一株千年野生靈芝。”
嘉熙帝皺眉:“就為此事?你哪裏病了?”
“不是微臣,是老將霍擎。”
嘉熙帝一愣,好笑道:“朕不得霍擎早登極樂,你居然還替他求藥?”
即墨無白抬手行了大禮:“陛下三思,霍擎此時不能有事,否則若羌恐會趁虛而。臣今日作為乃是為陛下和家國社稷著想。”
“哦?那麽與師雨結盟也是為朕和社稷著想了?”
即墨無白毫不遲疑:“是。”
嘉熙帝沉默片刻,手扶他起:“滿朝文武,朕隻信任你一人,你不相信喬定夜,朕心中有數,隻是墨城之事已經拖了太久,朕不願再等了,你可明白?”
即墨無白垂眼:“臣明白。”
嘉熙帝欣地點頭:“去吧,朕會命人將東西送去你府上。”
哈蘭節已臨近末尾,百姓們卻無心狂歡了。得知霍老將軍重病,不百姓出寺廟為其祈福。師雨每日也必去一趟霍府。
阿瞻中間醒過一次,見到在邊,心滿意足,此後竟好轉了一些。
卻不敢掉以輕心,派了人在城外百裏迎接即墨無白,每日都要親自過問況,卻至今也沒有見到他人。
哈蘭節的最後一日,天公不作,又是一場大風沙。原本熱鬧的街道,頃刻間人跡全無。
到了深夜,風沙完全停住。下屬來報,太常卿都求靈芝一事不知如何走了消息,路上惹了匪徒劫道,此時方才險抵達墨城。
師雨立即整裝要出城相迎,即墨無白卻是迅速,已經快馬加鞭到了府邸。
親自提著燈火站在臺階上等候,一如送他那晚。即墨無白快步走近,一切如常,隻是擺被劃去了一塊,看起來有些不齊整。
師雨立即遣退左右,免得他這狼狽之態落他人眼中。
即墨無白卻似渾不在意,到了跟前,從懷中出扁扁的一隻錦盒,笑道:“不辱使命。”
師雨沒有接,將燈籠架在一邊,解□上披風,親手為他披上。
雙手各著一帶子在他領口纏繞,正要係上,忽而用力一扯,連帶他人不自覺往前一傾,便輕輕撞進了他的膛。
“救命大恩,保全之義,永世不忘。”
即墨無白垂眼盯著的鬢發,雙手垂在側,稍稍掙紮,終究展臂摟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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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阿瞻醒過來時,眼依然是帳頂,這場景多年未變。
旁邊侍候的婢一聲低呼,匆匆繞過屏風出去了,很快就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阿瞻,可好些了?”師雨在床沿坐下,傾看著他的臉,輕聲細語。霍擎隨其後,神總算放鬆了下來。
阿瞻微微頷首:“我又你們心了。”
“那你以後便讓我們些心,好好保養著子。”
阿瞻別過臉去,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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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雨料想還是為了流言的事,朝霍擎遞了個眼,待他老人家出了房間,聲安道:“跟你說了多次,不要聽信謠言,若羌狼子野心,你若是氣壞了,豈不是正合他們心意?”
阿瞻到的手,到自己臉頰上,到手心溫暖,緒安穩不:“你終日與即墨無白朝夕相對,我不放心,流言總會真的。”
師雨嚴肅道:“那你也別折騰自己的子,你出事了就解氣了?”
阿瞻坐起來,仍握著的手:“你何時肯嫁給我,我就放心了。”
師雨板著的臉一鬆,好笑地了他瘦削的臉頰:“你如今這樣還想著親?還是好好養著子,不要胡思想。”
阿瞻失地垂下頭去:“都這麽多年了,我這子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好。”
“別說喪氣話,好好休息,切莫再怒。”
“即墨無白何時離開墨城,我何時才會心平氣和。世上無不風的牆,流言豈是空來風?他絕對沒安好心。”他有氣無力,說完這話便又怏怏地躺了回去。
師雨拍拍他手背:“不要這麽說,這次若非他去求皇帝賜藥,你還醒不過來呢。即墨無白與你我的確立場對立,但他為人無可指摘,這次算起來是我們欠他的。”
阿瞻背過去:“欠他的可以還,你心中向著他,就再難回頭了。”
師雨一時無法言說清楚,唯有無奈,又好言安了他一番,走出房門。
已經夜,天一片漆黑。站在門邊,忽而輕輕歎了口氣。
霍擎跟在旁,好奇道:“阿瞻都醒了,城主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師雨了眉心:“阿瞻總說我們很多事不讓他知道,不讓他手,可他這心,我如何敢讓他手?”
霍擎默然。
即墨無白因為在路上遇到劫匪了些輕傷,已在住休養了好幾日。正因如此,他才沒有去霍府看霍擎。
杜泉將這事看得比天塌下來還嚴重,有事沒事往廚房跑,天給他煲湯煮粥熬藥的,弄得即墨無白哭笑不得。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公子我是在坐月子呢。”下午窗外微風徐徐,他躺在榻上看書,往裏丟了顆葡萄。
杜泉坐在旁邊給他削梨,抱怨道:“您就是真坐月子,也就隻有我照顧您。明明是替師城主跑的,結果天就顧著照顧霍老將軍,連看都不來看您。”
即墨無白拿書敲了一下他額頭:“那可真是謝謝你了,等公子我出了月子一定好好賞你。”
杜泉腦門,坐遠一些。
即墨無白翻了會兒書,夙鳶端著藥膏紗布走了進來:“卿大人,該換藥了。”
他頭也不抬,直接道:“小傷而已,隨他去吧。”
杜泉昂著脖子斜睨夙鳶:“喲,夙鳶姐姐這麽好心,親自來為我們家公子換藥呀。”
夙鳶白他一眼:“你怪氣的做什麽?我不該來麽?”
即墨無白這才注意到來的人是夙鳶,笑了笑道:“姑姑一番好意我心領了,不過真用不著,你讓忙吧,不用顧念我。”
這話杜泉就不聽了,忍不住嘮叨:“公子您怎麽能這麽說呢?什麽不用顧念您?您可是老城主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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