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言說要給田樹接風，結果田樹選了個他完全沒去過的地兒。

兜兜轉轉好一通找不說，又正好趕上下午吃飯的點，店裏人滿為患。周嘉言個高長，已經第三次被店裏夥計給撞到了。

看著仄的店麵，老舊的陳設，周嘉言用左手虎口著鼻腔，艱難地換了口氣：“道理我都懂，但為什麽一定要選螺螄？”

“因為好吃啊。”田樹看起來胃口不錯，坐下來沒一會就已經消化了大半，“我來之前做過食攻略，這家店口碑很好。”

周嘉言不置可否。

他也不會傻到去問：對陵城這麽興趣，不會真是因為我吧？

但這並不妨礙他想看熱鬧的心，觀察了會田樹的反應，清了清嗓子直接問：“剛才車裏的人，是葉尋之？”

即使當時他沒走近，但看田樹下車的反應，也能猜到一二。

“嗯。”

“嗬。”

田樹聽不得他古古怪怪的語氣，停下筷子，“怎麽？”

“沒什麽，想著某人此刻的心，忽然心很好。”周嘉言拿過旁邊礦泉水灌了一大口，心舒暢，甚至覺得螺螄的味道都能忍了。

“病。”田樹早就習以為常，周嘉言不喜歡葉尋之，這是打小就知道的事。

與其說不喜歡，倒不如說“怵”更切一點。

的那群發小，沒一個提到葉尋之不打的。自從葉尋之出現在生活裏以後，小夥伴們都老實規矩了許多，再不敢帶著隨便造次……

想到往事，田樹多有點別扭，支著下問周嘉言，“你不喜歡他我知道，他為什麽看不慣你？”

“大概我比較優秀吧。”

“說人話。”

周嘉言被逗樂了，“不是，這麽多年你都沒想明白？當然是因為我一直試圖-騙你早啊。”

田樹翻了個白眼。

“所以剛才看到我倆一起，他應該很不爽吧。”

見田樹沉默，周嘉言低聲音，仔仔細細留心緒變化，“說起來，你以前天葉尋之長、葉尋之短的，這兩年忽然提都不提，你們倆到底怎麽了？”

盡管很不想承認，但葉尋之之於田樹，是比他這個打小就一起長大的朋友還要重要的存在。

那些年，幾乎隻圍著那一個人轉了。

田樹不是個會輕言放棄的人，當年那點小心思，不說破，但他也約猜到了一些。

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某天還真撞上了南牆……

對於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麽，才導致再也不聯係甚至三緘其口，他其實很想知道。

然而田樹不回答，麵上有點冷。

周嘉言隻得舉手投降：“行吧，你倆的小，我不配知道好吧。”

事實證明賣慘這招對田樹也沒用，周嘉言依然沒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他隻好拿了手機去結賬，回來時卻發現田樹正對著手機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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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湊近一看，是個微信好友申請，對方頭像是隻黑貓，周嘉言莫名覺得眼。再看備注，一下笑了：“葉尋之？你倆連微信好友都不是？”

原本是的，後來被刪了……

田樹沒點通過，直接將手機收好，“找個酒店吧。”

“這——”周嘉言貧慣了，拉了拉領口，“大白天的不太合適吧。”

“滾。”

兩人玩鬧慣了，邊說話邊往外走，走了沒幾步，換周嘉言的手機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

田樹站在一側等他，卻見他接起來之後表古怪。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周嘉言甚至一句話都沒接上，就將手機遞到耳邊。

田樹約猜到了會是誰，手機近耳邊，果然那端傳來悉的男聲，簡明扼要道：“在哪？”

兩個多小時前才剛見過，田樹實在不知道葉尋之現在找自己能有什麽事，不答反問：“葉叔叔不忙嗎？”

葉尋之也不答，“學校明天才開學。”

“沒事我掛了。”

“田樹。”葉尋之喚，語氣仍舊緩慢低沉，卻已然冷了三分。他極正經名字，但每次都沒什麽好事。

大概是從小被他訓習慣了，田樹一時忘了掛斷，隻聽他道：“晚上住哪？”

“陵城有很多酒店。”

葉尋之沒立刻接話，田樹一度以為他已經掛斷了，狐疑地看了眼手機屏幕卻依然在通話中。

過了好一會，他才不不慢道：“我知道了。”

田樹：“……”

知道什麽了？

通話結束，田樹滿頭霧水地將手機還給周嘉言。這才發現周同學表依然沒放鬆，臉極為難看，猜測一定又是葉尋之刺激到他了。

果不其然，周嘉言半晌才氣道：“他他他居然說不想聽到我聲音，讓我把電話給你！”

田樹：“……”

“不想講倒是別打我電話啊，稚。”

田樹：“……”

倒是第一次聽人說葉尋之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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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言家境好，從小也算得上天之驕子，幾乎沒過什麽氣。葉尋之這一下把他氣得夠嗆，原本想帶田樹到附近逛逛的心思也沒了。

最後田樹在網上訂了個房間，周嘉言打車送過去。

酒店環境好，房間也很幹淨，但周嘉言依然不放心，“雖說你是個預備警，但我還是覺得一個人住很危險。”

想想網上鋪天蓋地的新聞，周嘉言幹脆往沙發上一躺，“要不我留下陪你吧。”

“別。”田樹想也不想就拒絕，“我自己可以。”

雖說兩人關係好，但該有的分寸底線還是懂的。

周嘉言枕著胳膊瞧忙來忙去收拾行李，知道忌諱什麽，心下多有點失落，但也沒表現出來。

兩人又聊了會天，周嘉言就離開了。

田樹將行李箱裏的外套拿出來，打算簡單熨燙一下。陵城比想象的還要冷，看天氣預報明天依然有雨，氣溫大概率還要再降。

剛把服掛在架子上，門鈴就響了，猜測是周嘉言又要代什麽。

周嘉言，一個集臭屁與嘮叨為一的謎之男子。

田樹被自己給對方立的人設逗笑了，開門時笑意也沒收住。

於是正在講電話的人，和四目接，意外收獲了一個睽違已久的笑。

葉尋之慢慢將手機放下，深刻的眉眼染了幾分意外之。他靜了靜，薄輕扯：“這是在歡迎我？”

田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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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樹想，是不應該讓葉尋之進房間的，畢竟兩人獨實在太尷尬了。

可，似乎沒有合理的理由拒絕他進。

他個子高，今天一整天都穿著黑，於是整個人看起來清冷又自帶迫。進了房間之後，他並沒立刻落座，而是淡淡掃了眼房間布局。

田樹總有種錯覺，他像是在找誰——

有個稽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這人總不能是來看看……是不是和周嘉言開房吧？

田樹跟在他後，想的神，他陡然回，下差點撞上他膛。幸而他手住腦袋，虛虛將攔在口之外，“這病怎麽還沒改掉。”

以前田樹和他一起出門，走路也總是一前一後兩步之遙，容易分心，這樣的事常發生。

他便習以為常，總能單手就製住，防止撞到自己。

其實，一直知道他是為了避嫌，畢竟那時半大不小……

隻是這時候已經足夠高了，即使沒撞進他懷裏，他的氣息也能輕易落在潔的額頭上。

很淺、很輕，帶點薄荷糖的味道。

他大抵也忘了已經長大，沒想到的眼可以離他這樣近。看清清潤的眼眸，在注視他，眼神專注且明亮，剎那間有種異樣的覺在心底一閃即過。

葉尋之鬆開手，斂了眉眼，轉時告訴：“你爸給我打電話，讓我來看看。”

田樹：“……”

果然還是因為田海明，如果不是，他大概也不會費心跑這一趟。

見沒說話，他回看。

“有什麽可看的。”田樹盡可能讓自己坦然些，“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事事被人照料。”

這話明顯有針對，葉尋之又怎麽會聽不出在涵他？

他往沙發上一坐，盯著許久。

久到田樹都懷疑他是不是被自己氣到了？

抬頭，卻見他眼底有的笑意，甚至有點縱容的意味。他說：“原來不是我的錯覺，你真的在和我鬧脾氣。”

“能告訴叔叔，為什麽嗎？”

葉尋之從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但他的耐心幾乎都用在了田樹上。所以他安靜地等著，是認真地想知道，究竟是什麽讓田樹和他變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