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醒來時，田樹還有些愣神，但很快記起了先前發生的一切。側目觀察周圍，發現病床邊的扶手椅裏坐了個人——話嘮黃。

他正拿了手機打遊戲，興許怕吵到，音量已經調至最低，病房裏安安靜靜隻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田樹了胳膊，磊子立刻敏捷地看過來。

“醒了？”磊子很快又將視線挪回手機屏幕，“等哥兩分鍾啊，這局馬上結束！”

田樹：“……”

撐著胳膊慢慢坐起，磊子“嘖”了一聲，終於將手機收了起來。

“還難嗎？”

田樹搖了搖頭，猶豫了下才問：“你送我來醫院的？”

“總不能讓你睡大馬路吧。”磊子見直勾勾盯著自己，想起葉尋之走前代的，起往病房外走，“你等下啊。”

沒幾分鍾，他就領著個護士往裏走。護士和他似乎認識，埋怨他總給自己找麻煩。

“這不是葉哥代的嗎？你就幫幫忙。”

聽他這樣說，護士小姐臉稍霽，人走到田樹跟前時倒溫和：“肚子還疼嗎？”

“不疼了。”

“醫生給你開了些藥……”

田樹注意到，護士和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黃自自發地出了病房。等護士和自己說完各種注意事項後，他才慢吞吞地踱進來，手裏還多了兩份午餐。

“葉哥說吃完這個讓我送你回家。我開了車，很方便。”

聽他一口一個“葉哥”，田樹小聲問：“之前和你一起那個人？”

“對。”磊子也在吃飯，他早就了，為了等小丫頭醒才一直忍到現在，吃的有點沒形象，“他把你背過來的，又看著你輸，後來有事才走的。”

“哦。”田樹垂下眼皮，輕輕掰開手裏的一次筷子。

原來是那人背過來的……但什麽都不記得了。

磊子見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笑了一下：“就‘哦’一聲完事啦？他還給你繳了醫藥費，幫了你很多忙。”

本以為小姑娘還是會悶葫蘆似的不吭聲，誰知這次卻說：“你把他聯係方式給我。”

“幹嘛？”

“給他轉錢。”田樹說，“醫藥費。”

磊子被逗得不行，“他不會要的。快吃飯，吃完送你回去。”

最後田樹當然沒能要到葉尋之的聯係方式。想把錢給黃，黃也沒收，隻說好事做到底。

臨了還將安全送到了家門口。

田樹還是第一次這麽被陌生人幫忙，不知道該怎樣謝對方，不善言辭，還錢對方也不要，猶豫半天，隻能從書包裏拿了兩瓶AD鈣出來。

黃看著忽然出現的AD鈣，“噗”一聲笑了，“這不小孩喝的嗎？”

“大人也能喝。”田樹難得紅了臉，但還是繃著聲線說，“你一瓶，他一瓶。”

“他？”黃反應過來，“葉哥啊？行吧。”

他發車子準備走了，田樹想起什麽，又喊住他：“黃——”

黃轉過臉來，田樹改口道：“我還不知道你、你們的名字。”

好歹算是自己的“恩人”，一直心裏喊人“黃、那個人”好像很沒禮貌，不管會不會再遇到了，知道名字也不過分。

磊子看了眼後刑警隊家屬院的大門，卻是莫測高深地笑了下，“下次遇到再告訴你吧。”

說完車子絕塵而去，田樹想了想，沒猜這話裏的含義。

-

晚飯後，初誼在三人小群裏敲田樹，【你逃學的事，老雷告訴家長了嗎？】

田樹幫著爺爺收拾好餐桌，回房間才回複：【沒有。】

初誼難以置信：【老雷居然這麽善良！】

田樹歎了口氣，還是實話實說：【一中新建的教學樓是袁芷苓讚助的，老雷不想得罪金主罷了。】

初誼驚到了，【你媽媽真有錢……】

袁芷苓是很有錢，但田樹覺得那和自己沒關係。不過有錢的確能使鬼推磨，至老雷花了不功夫試圖說服田樹，讓和袁芷苓見麵。

上午課間那一番談話，真真是苦口婆心了。

田樹這一跑，袁芷苓肯定會和老雷通，所以逃課的事爺爺這邊反而不知。

見田樹一直沒說話，初誼以為是自己提到了“媽媽”兩個字惹不開心，忙說：【下午給你打電話，怎麽是個男人接的？】

田樹愣了下，調到通話記錄一看，那個時間應該還在醫院輸。

就是不知道接電話的人是黃，還是——

初誼：【聲音可好聽了，和我本命不相上下。】

所以，應該是那個人了……

初誼又問：【怎麽樣，帥不帥？】

田樹還沒說話，一直沒吭聲的周嘉言就冒泡了：【你們倆就不能私聊！我在打遊戲！！】

標點符號都昭示著他的暴躁，可惜沒人理他。

田樹回憶了下，慢慢敲下一行字：【還行吧。】

初誼：【以你的標準，已經很帥了好吧。】

周嘉言終於爬完了樓，【誰，誰帥？？】

初誼回他：【和你沒關係。】

周嘉言：【怎麽沒關係？我不信一中還能有人比我更帥。】

初誼發了個鄙視的表包：【周加鹽你退群吧。】

田樹複製粘：【周加鹽你退群吧。】

周嘉言：【……】

這麽一鬧，田樹心好了許多，打開卷子準備刷會題，忽然又想到初誼剛才的問題。

帥不帥？

對於異的長相，其實一直沒什麽概念，畢竟審從來都沒個標準可言。初誼平日裏追星，常常給看自己的本命和小牆頭，但覺得都還好。

那個人，應該比“還好”還好一點吧。

可惜也沒什麽用。

田樹撐著下想：大白天不上班、蹲在學校後牆角煙聊閑天……

也隻能算是個——熱心善良、長得還行的混混。

田樹覺得，男人還是得有能力才行。比如爸。

-

這樣想的時候，田樹是萬萬沒想到隔了沒幾天，有能力的老爸就給帶來一個噩耗——請家教！

起因當然是數學又一次沒考好，老雷沒向田海明打小報告說翹課，但不代表老雷不會告訴田海明數學又一次沒考好。

田海明為此特意從隊裏趕回來，到家就拿了卷子看。

要是心還好，病改過來就。

可惜最後田海明同誌不得不承認，他寶貝兒就是退步了，數學有兩道大題都丟了分。

眼看著離中考隻剩一個月，田海明第一次到了焦灼。

他了太，著麵前站的筆直的田樹，最後拍板：“給你找個家教。”

“不需要。”田樹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裏，最近因為袁芷苓的事，心態影響，也影響學習了。但相信自己可以趕上去。

然而他爸不信，一副沒商量餘地的樣子。

田樹也不和他爭辯。

反正到時候家教要是教不好，打發人走就行。

田海明放下手裏的卷子，指尖叩了叩桌麵，沉道：“和你媽媽見麵了？”

“沒有。”田樹一點不意外田海明知道這事兒。

“那見一麵吧。”田海明明白孩子在氣什麽，試圖開導，“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有自己選擇人生的權利。”

“我也有選擇的權利。”

“……”這不牙尖利的嗎？誰說他家小樹笨的。

田海明一笑，“那就見一麵，把自己的想法告訴，逃避沒用。”

田樹不發表意見。田海明看了眼腕表時間，“周末我帶人過來，好好和人相。”

“噢。”

“把你那些小心思收一收。”田海明見過分乖順，心裏已經了然，指了指，“找個能治得住你的。”

“哦。”田樹點點頭，“我很期待。”

田海明：“……”

-

這事兒田樹就沒放在心上。田海明一忙起來，有時說過的話答應的事兒，隔天就忘了。

所以周末的時候，田樹還是按平時的作息時間，該幹嘛幹嘛。

早晨還陪爺爺去逛了趟早市。

爺爺不請家政，家裏的一切飲食起居都是他在負責。這也是田樹不想請家教的原因，家裏有陌生人出出進進不說，免不了會給爺爺添麻煩。

以老人客氣熱絡的個，肯定要準備各種茶點招待對方。

買的新鮮食材太多，田樹和爺爺兩人四隻手拎得滿滿當當，甚至連刷門卡都抬不起手來。

田樹試了兩次，手臂有點酸，正待試第三次的時候，後過來一隻胳膊，目的先是一隻男士手表。

隨著“嘀”一聲，樓道門應聲彈開。田樹回頭說了聲“謝謝”。

結果——

“你……”田樹是完全沒想到會再見到對方的。

和那天的白黑不同，他今天穿的休閑隨意，隻潦潦看田樹一眼，目就移到了老爺子上。

“我幫您。”說著便手去接他手中的袋子。

“這怎麽好意思。”老爺子隻覺得對方眼，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見過，當是樓裏的住戶。

葉尋之說：“順路。”

“勞煩你了，年輕人。”

葉尋之沒回話，另一手替爺爺和田樹擋住門示意他們先進。

田樹腦子迷迷糊糊的，這人……來這幹嘛的？而且他隻字不提那天的事，裝的也好像不認識似的。

反而不好主去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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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道進了電梯。葉尋之除了幫他們分擔了幾袋東西外，一直沒出聲，安靜立於電梯最裏側。

電梯裏一時過於安靜，爺爺想來想去，主打破沉默，“你爸給你找的家教，是說周末來吧？”

“說是周末，沒說準哪天。”

爺爺道：“你爸找的人，多半靠譜。”

田樹心說爸就夠不靠譜的，找的人也沒準……

“就是不知道男的的，這要是男老師——”老爺子說到一半頓住。

畢竟這種事看多了，有點擔憂也正常。他瞧瞧自己孫，怎麽看怎麽可，這要遇到壞人，簡直不敢想。

“爺爺，您忘了我會跆拳道。”田樹從小就被田海明送去道館學習，如今早就是黑帶了。比劃了下姿勢，“他要是不老實，我就揍他。往他最欠揍的地方踢。”

後忽然傳來一聲低笑，田樹子僵了下，這才記起電梯裏還有個人。

規規矩矩站好，但電梯壁映出那人低頭輕笑的模樣，似是忍笑忍的很辛苦。

田樹臉頰微燙，回頭瞪他。

那人竟然誇：“姿勢很標準。”

田樹抿，記得上次這人也是莫名其妙笑了一聲之後，就倒黴了。

這次——

電梯正好到了樓層，爺爺這才發現幫自己拎東西的年輕人沒按樓層鍵。回頭想問，年輕人卻主開口道：“我和你們同一層。”

這下田樹和爺爺都齊齊看著他，有點意外、又有點微妙。

田樹還有種不好的預……

果然對方十分善解人意，緩緩說道：“哦，對，我就是那個家教。我葉尋之。”

田樹：“……”

所以說人不能看外表，再帥的男人，有時候也一肚子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