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覺。過去在天庭,自從子螭那句“長相太差”被我聽到,我就惱怒得再也不想看到他;而每回迫不得已照麵,子螭看我也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眼角裏著輕蔑。
我為了報複他,還耍了些心眼。仙們之中不乏慕子螭的人,每當們談論起他,我就不經意地提到:“哦,子螭君啊,我前兩日還見他與XX神同遊太虛呢。”仙們的臉立刻拉下來,看到們心碎的樣子,我假裝驚覺失言,又是道歉又是安,心裏卻開心得很。
我不知道這些小謠言子螭知不知道,反正句龍是知道的。我從來不向句龍瞞任何事,他無奈地笑,卻微微皺眉,斥我不該跟人胡說。我不以為然,反正子螭風流是出了名的,柳青娘形容寶霓天神君裏的話,放在他上正好合適。
事實也證明我沒有看錯他,被我訛傳的那幾位神,後來也果真被子螭邀去同遊太虛。
說我心虛也好小也好,沒有句龍在場,我見到子螭定然繞得遠遠的。像現在這樣坐到一起喝酒,還是頭一回。
“你早就認出我了吧。”我把酒盞放下,道:“在那安公別所的時候。”
子螭將目掃我一眼,飲一口酒:“嗯。”
我目落在他的腰上,那半邊昆侖璧澤溫潤。
說來,我那些前生的夢和頭疼,都是始於那夜從他上得昆侖璧。句龍告訴過我,它有純正無匹的靈氣,妖邪皆不可近。灰狐貍被妖男封住的法力突然回來,恐怕也都是這璧的功勞。
我也再抿一口酒,苦惱地說:“句龍補天之後的事,我什麽記不起來。”
“是句龍不願你記起。”子螭道。
我訝然抬眼。
他的手指緩緩拂過酒盞邊沿,道:“你那記憶封閉之,我也解不開。除了句龍,無人可做到。”
我著他,久久不能說話。
的確,子螭神力之強大,能與之匹敵的隻有句龍。我每回想要重拾那些記憶都徒勞無獲,可是眼淚卻會不可自抑地流下來。心的一角銳銳作痛,句龍不願意讓我記起的,究竟是怎樣一段過往?
“你方才去看了若磐?”沉默了一會,子螭突然開口。
我點頭。
“還在睡麽?”子螭道。
“嗯。”我說。
“他不要醒來比較好。”子螭將手中的酒盞斟滿。
我詫異地看他。
“可知天狗?”子螭緩緩道。
我想了想:“知道。”
天狗是握有晦之力的上古神,每當大地間氣過剩,它就食日月以製衡,在傳說中,它雖不為人喜,卻代表了生死替,是不可或缺的神。然而共工當年被殺前,曾與天狗搏鬥,將天狗殺死。這事忙壞了天上的眾神仙,沒了天狗,他們隻好煞費苦心地定出一整套律法,從此上至日月明晦,下至草木枯榮,全都要遵循這律法。
想到這些,我忽然領悟到子螭的意思,睜大眼睛:“你是說,若磐是天狗?”
子螭點點頭:“其法力雖弱,卻有上古純然之氣,非妖邪所有。沉睡乃是新生神之常態,可積聚神力。”
我仍覺得不解:“他為何尋句龍?”
子螭看我一眼:“天狗當年為共工所殺,他如今複生,不尋句龍尋誰?”
我吃驚:“他要報仇?”
子螭角微微勾起:“不見得。天狗與別的神仙不同之,在於每代天狗都由天地靈氣匯聚而生,無前塵恩怨束縛,更不會為往生尋仇。若磐尋句龍,隻是想要回當年被共工困住的神力。”
“原來如此。”我說。怪不得他總睡覺,原來竟是位新神。我看看子螭:“他為何不要醒來比較好?”
子螭瞥我一眼,神又變以前那樣的輕蔑。
“天地萬已有替之律,天狗再世,豈不又要更改?天庭的仙可不是整日閑得發慌。”他淡淡道,說罷,斜睨我一眼:“不但長相差,心智也弱。”
我瞪起眼睛,正要說話,這時,忽然聞得一陣糯的聲音:“殿下,時辰不早,該歇息了。”
去,隻見一名長相白淨得清秀的侍站在水榭外,後站立著一眾侍婢,皆姿容俊俏。
子螭答應一聲。
小步趨前,從他手中借過酒盞,又恭敬地扶他起。
一個神君哪有這麽矜。縱是一向知道他排場的習氣,我心裏仍然腹誹。
似乎覺察到我的眼神,子螭目掃來。
我輕哼一聲,轉過頭去。
不知是否那仙酒果然解憂,我回去之後,長長地睡了一覺。待醒來,頭雖然還有些發脹,卻不像從前那般難了。
妖男不知蹤影,灰狐貍似乎怕我又像前幾日那樣不聲不響地悶在榻上,一定要拉著我出門,說北海王的花園修得麗,要我陪去玩。
我奈何不得,隻好隨一道出去。
天卻不怎麽好,沉沉的,時而能看到閃電劃過天空。
“要下雨了麽?”我說。
灰狐貍搖頭:“不是,臭方士說,那是天裂的先兆。今晨他匆匆離開,就是為了這事。”
我頷首。
心中又想起上回天裂時的境,我再沒有見到句龍,就是從那時開始的……思及這些,心又低落下來。
“殿下還未醒來麽?”
路過一山石的時候,我忽然聽到有人在說話,去,隻見兩個正在山石另一側說話。
“可不是,他昨夜飲酒飲至深夜,一醉不醒。”一人說罷,歎了口氣:“也不知殿下是怎麽了,自從那二一男進了府中,就變了一個人似的。”
另一人也歎氣:“這時節,可不要出事才好。聽說陛□弱臥病,朝中又開始為立太子之事吵得翻天呢。雖近來左相也站到了殿下這邊,可鄭王也不是好惹的……”
那二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遠,漸漸嗎,沒了聲音。
我卻沒有再前行。
子螭醉酒不醒?
我和灰狐貍對視一眼,滿心訝異。
北海王的寢殿中,沁人的馨香嫋嫋,濃而不膩。紋錦裁就的幔帳低低捶著,各式家擺件玲瓏名貴,最耀眼的是角落一棵高大的珊瑚樹,以寶石明珠鑲嵌作花朵,閃著豪奢的芒。
“嘖嘖!”灰狐貍看著那珊瑚樹,滿臉驚歎。
三四個貌侍婢倒在床前,睡得死死的。那是灰狐貍的功勞,我們試過走正門探,可是府中管事堅決不允。
“阿芍阿芍,”灰狐貍扯著我的袖,指著地上:“嘖嘖,痰盂都是鑲寶的。”
我沒有管,卻將目投向那床,子螭躺在那裏,雙目閉。
“果真是醉酒麽?”灰狐貍探著頭,又是好奇又是小心。
我沒有說話,翻開被褥查看子螭上,又將室的箱籠都翻檢一遍,果然,都沒有見到昆侖璧的蹤影。
“阿芍?”灰狐貍不解地看我。
我笑笑,的腦袋:“走吧,等辟荔公子回來,我們就離開這裏。”
子螭已經回天庭應對天裂去了,這床上躺著的,真真正正的了北海王。
夜時分,天上的雷愈加厲害,電不斷,閃得駭人。
這時候,妖男終於回來了。
“隨我走。”他風塵仆仆,麵沉沉。
我和灰狐貍答應,拿起早已收拾妥當的行囊,很快出了門。若磐是不能丟下的,妖男口中念念有詞,變出一頭青牛,把若磐從小樓裏駝了出來。
正騰雲而起,忽然,我們聽到有人敲起雲板大:“失火了!寢殿失火了!”
我一驚,轉頭去。㊣思㊣兔㊣網㊣
果然,北海王的寢殿裏著濃煙和火,未幾,熊熊的火舌著屋簷蔓延出來,與天空的雷電之相映,將周圍照得白晝一般。
第二十八章
“呀!”灰狐貍指著那火,大驚失。
“不必擔心,”妖男懶懶地說:“子螭是神君,他如今在凡間願已了,自然離去。肯留下凡來給個代已經不錯了。”
我看著地麵上,卻想起以前句龍說過的一些話來。他說有的神仙托世下凡,忍不得人間的痛苦,就擅改命律,損壞凡先死。這般行為對修為是極損的,有的神仙甚至因此被貶為凡人。
不知這火是否在北海王的命數之,如若不然……
正思考,隻聽“轟”一聲,一道驚雷劃過天際。寢殿上的火苗仍旺,我似乎能看到那將要被燒焦的麵容。
“即便是凡,亦有一命,見死不救,豈是修仙之人所為。”我轉頭,對妖男急道。
妖男一愣,似沒想到我會這麽說。
我看著他,神盡可能地顯得正氣凜然。
妖男揚揚眉,片刻,念念有詞地再變出一頭青牛,讓它衝那火場之中。
未幾,濃煙之中,殿頂崩塌開來,青牛馱著一人騰空而來,正是子螭的凡。我將他檢視一番,隻見除了臉上有些煙熏之,別並無損傷,鼻子,呼吸還在。
“阿芍不愧的擷英呢!”灰狐貍崇拜地看著我。
我滿意地的腦袋。
“嘁。”妖男終於忍不住,將灰狐貍和我分別白了一眼。
灰狐貍不搗的時候,妖男的騰雲之還是著實不錯的。
空中,織的雷電飛快掠過,我們在雲霧中卻立得穩穩當當。或許是因為有了前生的記憶,我對懸空已經不再害怕,甚至會盯著地上的大地山河,想著我當年風淩空的樣子。
雲蒸霧繞中,視野忽而變得水茫茫。電閃雷鳴的天空另一頭,神奇地出現了一抹霞,下麵出現了一座島嶼矗立的影,周圍環繞著極低的雲氣,就像浮在海上一樣。
“那就是浮山。”妖男道。
“哦!”灰狐貍睜大了眼睛,張了許久,皺眉道:“何?爺爺怎看不到?”
妖男瞥一眼:“兩百年的修為離仙尚早,抓!”
風聲呼呼刮過,灰狐貍忙抱住了妖男,我忙抱住了灰狐貍。
大雨傾盆而下,像在發泄怨氣一樣,沒完沒了。
天空黑得像染了墨,電頻頻,與上次天裂時的樣子毫無二致。
妖男把我們安置在浮山中的一所宅院裏,簡單的住下之後,他就不見了蹤影。別看這宅院連著庖廚隻有三間破舊瓦屋,卻還算寬敞,容下我們四五人綽綽有餘。
我著屋簷上嘩嘩流下的雨水,心裏想著天裂的事。比起句龍和子螭,我誕生的年歲短得太多,天裂隻經曆過一回,卻足以讓我驚心魄。已經許多天過去,暴雨如注,一點減緩的架勢也沒有。腦海裏反反複複重現著句龍衝水中的景和他竭力朝我呼喊的聲音,頭又陣陣昏脹起來,我不用手夾住額邊。
再這麽想下去會瘋掉。我歎口氣,轉朝旁邊的屋子走去。
雨水劈劈啪啪地打在頭頂的瓦片上,雷聲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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