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上沾著雨水。

“可不是，中原許多地方都發了洪災，朝廷也不見個靜。”一人搖頭道。

“朝廷？朝廷被鄭王攪得翻天呢，哪管什麽洪災。”

“鄭王？怎麽回事？”

“你不知道？天裂前，雷火擊中了京城北海王府，把北海王燒死了！”

這話傳耳中，我一怔，和灰狐貍相視一眼，繼續跟著聽他們講下去。

“北海王？就是那個今上寵得不得了的三子？”

“就是他。北海王和鄭王爭位之事你可聽過？北海王一死，鄭王就立刻作起來，聯合了一幹重臣，調起京畿軍隊宮。”

“今上呢？”

“今上病重，已被鄭王了。那鄭王也夠狠，朝中與北海王有牽扯的人都被鄭王殺了，就連左相，兒還沒嫁給北海王，也被滅了門。”

“嘖嘖，可真慘……”

“確實慘，不過我可聽說，北海王沒死，是乘著青牛升了天……”

那兩人說著，聲音漸漸遙遠，我的思緒仍停留在方才說到左相的那些話上，腦中似有一瞬空白。

“阿芍。”灰狐貍看看我，有些小心，片刻，走幾步追上那兩人。

“二位公臺留步！”攔住那二人，滿臉堆笑地行禮：“方才聞得二位公臺言語提及京城，我家中有親戚在左相府，故追上來一問。”

那二人對視，麵詫異之。

“左相府啊，”一人捋著胡子連連搖頭：“聽說連柴房裏打雜的仆役也沒放過，你那親戚，恐怕……”

“這子，這些事你父母才該知曉，說了你也不明白。”另一人朝灰狐貍揮揮手：“別問了，回去吧。”

說罷，兩人搖著頭走開了。

灰狐貍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又將目投向我，片刻，扯起一個笑：“阿芍，嗯……幸好阿芙已經送走了。”

我看著，想說什麽，嚨卻卡著，勉強地點了點頭。

送走阿芙的事，是妖男做的。

我落水之後沒幾天，父親在府中設宴招待幾位朝中大臣。到後苑賞花的時候，一名什麽大將軍的人許是喝多了，看到路過的阿芙，兩眼定定地，出了神一般。

父親向來心思通達，當晚就將阿芙送到了那個大將軍的府上。

據說當時阿芙哭哭啼啼，激烈之程度，與第二日見到那個州表兄的欣喜程度相當。隻可惜我那時被前生的事攪得失魂落魄，離開京城的時候，我沒有相送，隻托妖男把我那些剩餘的錢和一封書信給了。

阿芙以前跟我識過些字。信裏，我言簡意賅，把自己的心意都告訴了，讓不要牽掛。據妖男回來說，阿芙和的表兄乘著車走的時候，那哭聲隔著半裏路還聽得見……

灰狐貍說得對，至阿芙沒事。

我心裏安著自己，卻還是藏著好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回去吧。”一個聲音傳來，我轉頭，隻見若磐看著我，目盯著我的臉。

我點頭，片刻，隨他們朝來時的方向。

回到山林裏，又是雷雨如注。好不容易回到宅院，三人已經了落湯一般。

一番忙，我們換上幹，在庖廚裏生起了火，外麵已是夜時分了。

今日著實疲勞，灰狐貍和我說了一會話，就躺在床上睡著了。

我卻一點也不想睡，輾轉反側了好一會，坐了起來。

市集裏買的布被打了，還沒晾幹，做服是做不的。許是思索的太多，腦子又開始陣陣地發脹，我想了想，起朝隔壁的屋子走去。

夜沉沉，雨還在劈劈啪啪落個不停。

我在簷下躲閃著，快步走到屋前，推開門。

黑暗中，我聽到那呼吸被驚起的聲音，忙道：“若磐，是我。”

若磐平靜下來，隻見那雙金的眼睛在夜裏泛著微弱的。

片刻，燈亮起來，若磐舉著燈盞，訝異地看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若磐，陪我坐坐可好？”

若磐目清澄，片刻，道：“嗯。”說著，把燈盞放在旁邊一張簡陋的案臺上。

我抿笑笑，隨他在案臺旁的茵席上坐下。

雷聲轟轟地傳來，我坐定，看看若磐，他也看著我。

我彎彎角，看向麵前，燈火晃，在糙的案臺麵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若磐可有父母？”頃，我問。

“不知。”若磐道。

我一笑：“你比我好。”

室中一陣沉默，片刻，忽然聽若磐說：“他們自有命數，你莫太悲傷。”

我抬眼，若磐看著我，金的眼睛澤淡淡。

我搖搖頭，浮起一抹苦笑：“我並非悲傷，若磐，就在上個月，我還恨不得我父親在這世上消失得幹幹淨淨，可真到了這時，卻一點也不覺得開心。”

一陣涼風帶著語氣，從門外吹進來，燈火搖曳不停。

“總會過去。”過了會，若磐道。

我著他平和的眼睛，忽而有些怔忡。

“……總會過去。”許久以前，也曾有人這樣看著為種不好寶霓花而沮喪的我，微笑著說過同樣的話。

外麵的雨聲愈發大了，引得思緒漸漸延，那衝水中的影似乎又在眼前浮起。頭愈加地脹痛起來，我忙將兩手蜷起拳頭，用力地按在額邊。後有些靜傳來，我去，卻見若磐變作了巨，伏在地上，兩隻眼睛看著我。

我似乎讀懂了他目中的含義，看看他的背。

若磐耳朵了。

心中湧起一陣暖意，我轉過，向後靠在他的背上。

的♪傳來，帶著融融的溫暖，久違而舒暢，我閉上眼睛，覺得那暖意將自己包圍著，能把所有的不快都通通消解。

“若磐，”我睜眼著頭上黑黑的房梁，喃喃道：“無論神或人，無論恨，終有一日都會消散，可對？”

雨水被風掃過房頂，嘩嘩作響。

我等了許久也沒聽到若磐的回答，困意上湧，隻覺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

夜裏，我被一陣兇狠的雷鳴驚醒。

屋子裏漆黑一片，上卻很暖和，的。隔著背，我能聽到若磐綿長起伏的呼吸聲，似睡得正。

心頭一陣安定，我角不揚起，歪著頭閉上眼睛。正想繼續再睡，忽然，一陣滴答聲傳耳中，清晰極了。

是屋，我登時醒過神來。

我著案臺找到燈盞，幸好燈油還有，我將它點著，眼睛被芒照得瞇起。

朝四周的地麵看看，隻見幹幹的，沒有落水的痕跡。

那嘀嗒聲仍然傳來，我連忙又走向一旁，把簾子拉開。

著簾子把房屋隔作兩間，外間給若磐，間則擁來放置

我將油燈往裏麵照了照，子螭的凡仍好好地躺在床上，口卻洇一片，屋的水正好落在了那裏。

我一驚，想去醒若磐。才轉，又覺得若磐今日也累得很，這點小事，似乎也不必勞他。

把那拖到地麵的茵席上就好，雨水且用桶接著，明日再說。

心裏打好主意，我把油燈放在一旁，走到床前。

這沉得很，所幸的是我還拉得。我板著他的雙臂，發盡全力氣往床下拖，未幾，隻聽一聲沉沉的落地之聲，那終於被我拖了下來。

我看看方位，此離床太近，須得拖遠一些才好。想著，我再用力，把那拖向牆邊。

“住手……”

雨水滴滴答答地繼續落著，看得人心慌，我一邊拖著他，一邊思索著等會要趕拿桶來才是。

“……住手！”一陣猛力突然傳來，那竟從手中掙落，我險些跌倒。

我睜大眼睛。

隻見那蜷著，低低地咳了幾聲，片刻，北海王，不，子螭轉過頭來，狠狠地瞪我一眼，聲音沙啞：“怎這般用力！疼死了！”

第三十章

我瞪著他，隻覺一切都變化得如此之快，腦子實在轉不過彎來。//思//兔//在//線//閱//讀//

“你……你不是去補天裂……”我張張，說出來的話卻結不已。

子螭坐起來，一邊著後背一邊將沒好氣地斜我一眼，冷冷道：“自己不會往外麵看看？”

我怔了怔，起到窗邊打開窗戶。

夜仍舊漆黑，雷電和暴雨卻已經不再肆，隻有樹上的殘水仍舊落個不停。

停了？

我探著頭了，片刻，轉向子螭。

“天裂補好了？”我忙走到他旁，問道。

“嗯。”子螭仍著肩頭，淡淡道。說罷，他在茵席上躺了下來，閉著眼睛，聲音裏帶著疲憊的低歎：“累死我了。”

我看著他，燈中，隻見那麵微微發白，下上冒著青青的胡茬，這個模樣的子螭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在安靜地坐下來，過了會，又有些忍不住，輕聲問：“補天很累吧？”

子螭眼也不睜：“嗯。”

我看著他，斟酌片刻，又問：“你修補天裂之時，可曾見到句龍以前留下什麽痕跡？”

子螭的眼睛睜開一條，深深的目朝我瞥來。

“那般汪洋之地，你覺得呢？”

我訥然，低頭不語。

天裂之我去過，巨浪洶湧得能衝毀一切，除了水還是水，句龍能留下什麽，我也想象不到。心中的一點希破滅，我不由有些沮喪。

“如此。”片刻，我開口道：“你辛苦了，且歇息吧。”說罷，從席上起。

還未直起腰，我的手忽而被一把拽住，幾乎一個趔趄跌倒。

“不許走，陪我說話。”他仍躺在席上，兩隻眼睛盯著我。

“你小聲些！”我瞪他一眼：“這室中還有他人安寢。”說著，我掙掙手，他卻牢牢地握著。

“那天狗麽？”子螭角浮起冷笑：“我想讓誰聽不到，誰就聽不到。”

我覺得這人莫名其妙，心裏一陣著惱，愈加用力，一邊手一邊使勁推他。

“嘶！”當我到他腹部的時候，子螭似乎吃疼，微微弓起。

我愣了愣，片刻，出手，又捅了一把方才推到的地方。

子螭幾乎彈起，護著腹部瞪我：“你做甚！”

“你怎會疼？”我懵然道。

子螭咬牙倒著氣，片刻，睜開一隻眼睛看我：“這可是！”

我看他的樣子不像在裝，停住作。補天果然是累得很的事麽？連神君也這般傷筋骨？我忽而想到句龍，沉默下來。

子螭在地上哼哼著，卻一直抓著我的手不鬆開。

“我陪你，你放開手。”過了一會，我說。

子螭回過頭來。

“不行，你會走。”他口氣頑固。

我又瞪起眼睛。

子螭卻不管我，自顧地朝上看了看：“這凡怎會在此？”

我瞥瞥他，沒好氣地說：“你那寢殿失火，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