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次牟足了勁要參加桃李杯青年教師教學大賽，雖然沒敢想能把桃李杯拿下，但是如果能拿個好名次，評一個優秀教師，也是有幫助的，卻沒有想到前幾天聽說，淩遠說了，為優化利用時間，重點放在實在工作---臨床和真正能提高住院醫生，實習學生的臨床水平的教學上，取消以往大外科關於桃李杯參賽教師的自願報名，公平競賽，3選拔並由學生投票的製度，由各科主任推薦代表參賽。至於普通外科，號稱前任教學主任，普外科主任周明去德國流之前推薦了李波參賽。

李波的臨床綜合水平是普通外科所有主治醫生中公認的出，手做得漂亮，很多時候可以替低年副主任，這是大家都看見的事實，所以以主治醫師職稱，在周明出國期間代專業組組長，病區主任，以及外科副主任職務，並沒有任何異議；可是說到教學，李波不過是不到2年前才升的主治，連一常規教學任務都沒有完，給本科生上大課總數不超過10節，就這樣，不經過選拔就被指定去參賽，也未免說不過去。李波是周明最得意的學生，人前人後沒有掩飾過帶出這個得意門生的驕傲，評獎評職稱時候，也從來都理所當然地第一個想到李波，以往也不算過分；隻是一貫公事公辦的周明，這次會不開會討論就直接指定李波去參賽，顯然就是要把彩往自己的‘嫡係’腦袋上罩了，或者就是為了破格提拔李波墊個臺階了。

可是究竟是不是周明的定？韋天舒那天經過護士臺聽見他們議論，斷然就說，扯淡吧，周明自己一貫對桃李杯的評選標準埋怨特多，覺得華而不實，他能推薦李波去耽誤這個功夫？而若是信了淩遠的妹妹淩歡的話呢，就是---我看是我哥自己指定的。這麽霸道的事也就他幹。原因？李波長得帥唄！我哥那人，最恨自己手下出去獐頭鼠目了！就喜歡，嘩，往那一站，就鎮住場麵拿全了評委印象分了！

不管是周明的推薦還是淩遠的指定，又或者是一向看似低調的李波自己的暗中運作，這本就是件不那麽公平的事。這個不公平的事被影響到的人不太多，大家的議論，卻多多帶著點仰慕的論調---一貫信任周明的公正的人，覺得那一定就是李波夠這個格，年輕有為；一貫敬畏淩遠的人，特別羨慕李波原來也是他心裏的自己人；至於啥都不在乎也啥都不懂的小護士們，那個花癡勁頭就不要提了，就好像李波能拿下手基本功比武的金杯，就一定能拿下桃李杯，比賽還沒開始，那麽多人已經開始討論‘咱院拿雙杯的第一人’了！

如果說就這件事本，讓楊立新失別扭，也倒是罷了，可是人民群眾這種論調，讓他特別的不痛快，而所有的不痛快，本來也就在心裏憋著，暗自冷笑，看來什麽都得包裝，5分本事包裝包裝就金閃閃了。但是無論如何不至於就跟本沒什麽過節的李波明麵衝突，隻是，這種不痛快，在昨天變了悲憤。

昨天，他帶著鬱寧馨做臺疝修補的手。

鬱寧馨站著拉鉤，他沒有讓幹任何的實質的活。平時小病不，也不是什麽會造不良後果的關鍵問題，但是校正起來也真費功夫；---他一是當時累了，懶得多廢話，二是這姑娘脾氣特別冷淡古怪，加之那重不太一樣的份，再加之淩遠親自指派給他的，讓他覺得有那麽點的‘深意’，所以批評校正時候，也從來保留8分，沒想到正這會兒老主任李宗德完了臺移植手，進來大約是想找手室護士長，一眼看見鬱寧馨，問了句，“住院醫生還是學生？”得知是新住院醫生，皺眉道，“住院醫生不能隻拉鉤了吧。”楊立新心裏打鼓，隻好讓作，結果才2分鍾，老主任就怒了，“一點規矩都沒有，本不象咱們科裏出來的人。咱們的住院醫生一般第二年就可以給進修大夫做手示範，以後還要定點支援基層，盼能把規範的手作帶下去，這什麽東西？這樣也不好好校正，帶教是怎麽帶的？---是，總是不教，總讓拉鉤，一輩子也就是這樣！”說罷就黑著臉走了。

鬱寧馨倒是跟沒聽見一樣，眼皮都沒抬一下，楊立新心裏這個難，萬分的委屈沒發泄---這怪他嗎？誰不知道這位大小姐跟別人不一樣？大部分住院醫，真憑功夫，毫不誇張地說是百裏挑一地過五關斬六將選進來，那本的功夫自然跟這位憑關係進來的不一樣。而且‘關鍵是不要讓出簍子’是淩遠的待，如果是得用的人分給他，他何必不嚴格挑剔地帶教？把活分下去？

帶著滿肚子不高興，下了手回辦公室，恰好見韋天舒也下手，齊宇宙正跟他請示怎麽安排本病區的實習生值班以及職責，韋天舒說，到時候看一病區怎麽著咱就怎麽著，別費這腦子，我一貫唯一分區馬首是瞻！齊宇宙說一分區究竟現在誰管啊，韋天舒說顯然李波啊！這不跟當年周明一樣嘛，雖然年資沒到但是能力到了，先不升先幹兒的活，管的事兒呀。到時候也順理章。你沒見現在給他排了倆重班兒了，一個按年資值3線，一個按本事值4線。橫豎這倒黴孩子得勞這個神，咱就沾省事兒！

這話聽在楊立新耳朵裏，不知怎麽那麽地不舒服。忍不住就笑了笑說，李波帶教多好啊，規範，嗨，我現在發愁這個新住院醫生小鬱可真難教，也不怎麽這麽個重要的人，不指派給李波好好□呢？

“好鋼用的刀刃上，淩遠算得著呢，”韋天舒想也沒想地衝口而出，“這個廢木頭占個坑他就夠疼了，再能把李波浪費上？！”

齊宇宙私下踹了他一腳，他猛然醒過來楊立新是上司，跑過來使勁拍著楊立新肩膀，“不是不是，我不是說你是壞鋼啊！這個，盡其用。盡其用！”

這一個晚上，楊立新想著老主任的喝斥，想著這個‘不把李波浪費上’，也不怎麽甚至想到了淩歡那個‘獐頭鼠目’，忽然覺得，原本自己有幾分得意的，淩遠親自把這位部長千金給自己□的事--甚至也因此才對桃李杯報了不幻想--這一切，原來是都被耍了。他越想越難，簡直肝都約約地氣疼了。自己是廢嗎？自己雖然在外科績普通沒有出頭臉，可是當年也是全省第三考來的外科研究生。如果不是為了母親在他高三時候重病，不知未來如何，自己當年不願意離開家太遠，放棄了考這個學校，高考那績可並非不夠格。本來以為是金子總能發，而終於研究生考進外科也正說明了這一切，隻是真正留下，才覺得差了點兒就能差一大截。

李波的手是做的漂亮，可是，如果他也從實習時候就讓周明手把手的教呢？怎麽就見得不如李波了？李波工作是投不計較，可是如果他楊立新不是母親一直不好，還有個上學的小妹妹，總是惦記著給家裏補，住院醫生時候還四找路子做翻譯，在電線桿子上廣告把名字都改了，給考研究生的人做輔導，那時候那麽忙，困得他掐自己大，還是得分出時間能多賺點兒是點兒--李波用得著嗎？每天多1個小時用在臨床上，不用心旁的事，又有周明的指點，那能一樣麽？

到了終於升主治，能跟著專家下去做手賺錢了，他也知道這個階段跟著下去，就是打個下手，周明說過好幾次，我不是反對你們下去做手，做手這事，我也做，咱們隻要好好做，對得起自己良心，就，可是對於年輕人，時間浪費在這上麵，你們掂量掂量值得不值得。要是我，我不樂意帶著本院的主治下去，我樂意帶著當地的醫生做；你們在本院有的是機會提升自己，有的是更值得你們學習的手，犯不上跟著下去一天跟著我做20臺切除膽囊。

但是，妹妹要學費，父母退休金不是真不夠，可是過得那麽，用剩下的蔥末都不舍得扔了，他看著不心疼嗎？

自己下去浪費點時間，讓親人過得寬裕點，值得。

可是，李波需要嗎？！

憑良心說，他以前，從來沒有拿自己跟李波這麽比過，人得認命，知足，他懂，可是真到了這個節骨眼上，被人指桑罵槐地說獐頭鼠目，隻配做浪費在廢上的壞鋼，他能神經到，真的一笑置之嗎？！

這一晚上翻來覆去地沒睡好，本來到了早上，想想也算了，這點怨氣也就得了差不多，沒想到周末值班，又見了不值班的李波跑來醫院--縱然心裏不舒服，可著了，總不能連個招呼都不打，不寒暄一下--結果，又拐到了心裏這點難的源---桃李杯上。

於是，那滿腔的怨氣，可真就再也不住發泄發泄了。最終真正萬分沒有想到的是，一向溫和的李波，既然這事已經占了好大的便宜，讓他說幾句不就算了嗎？難道不該謙遜謙遜，客氣客氣，居然，竟然，一個釘子就這麽不冷不熱地丟了回來。

李波麵對著楊立新混雜了錯訛，失落，屈辱，尷尬的臉，心裏有些微的別扭難，甚至說不明白的失落。

李波很明確地知道，自己已經被定了位。

從越過若幹年資高於自己2年到6年不等的高年主治，副主任，被委派在周明德國流期間暫代主持一分區的病例討論開始，到負責普通外科教學安排細則，到被告知直接參加桃李杯的青年教師教學大賽，這定位越來越清晰明確。

這個位置是否真的適合自己，李波其實有些茫然，惟獨清楚的是，既然已經在這個位置上，他隻能說這個位置該說的話，做該做的事，拿出恰當的態度。

不管別人或者自己是否已然適應，也不管這個改變是自然不自然，有沒有先例，甚至公平不公平，合理不合理，更不要說那些複雜的目，埋怨，和閑雜的議論。

李波對很多的選擇，不算執著，進也可退也可，如果可以讓大家皆大歡喜，便算事與初衷有所偏離，那也並無所謂。自穿上了這白開始，惟獨一重底線始終堅持，便就是一切的一切，不可以與救死扶傷相悖。在這重底線之上，並沒有任何會能讓他吃不好飯睡不好覺的事。

隻是既然選擇了，無論主被，總是要對得起自己的選擇。

李波抬眼衝楊立新笑，“老楊，你看，教學的問題，如果沒有什麽特別特殊的，還是例行教學會上流吧？大家帶教肯定各有難題和經驗，如果會上，照以往的慣例和經驗解決不了的，咱們再想辦法，或者跟老主任取取經，再不行，咱們單獨專門研究，也好的。”

楊立新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樣的話，並不算誠懇，但也並不倨傲冷淡--自己又能期李波如何？對自己愧疚還是向自己道歉？還是對一向並無太多的自己心？以後，他就是自己的上司，要向他匯報工作，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