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們不久前開始了紙本病曆的電子化錄工作，住院樓的地下倉庫裏還放著許多因為等待錄而未來得及銷毀的病曆。

獲得了調查許可之後，刑偵科的人駐二六七醫院，從陳年的病曆中找到了當年63個出生後因“臍帶繞頸”“肺部發育不全”等原因死去的孩子。他們的接生醫生無一例外，都是蔡明月。

“當年的護士和麻醉師也在列。”雷遲說，“有的人已經不在了，我們正在尋找尚在人世的那些。蔡明月不在了，事變得棘手，需要找到更多當年的當事人。孩子的父母需要更久的時間來尋找，靠總部的力量是不行的，估計全國各個辦事都會聯起來。”

他隻挑了一些無關要的皮講，但這些也已經足夠讓秦戈和謝子京鬆一口氣了。

“我沒想到高主任真的去說服特管委允許你們辦這件案子。”秦戈說，“我以為他會推搪的，你知道，單位裏一直傳說他是特管委的人。”

雷遲一臉認真：“高主任很負責任，我很尊敬他。”

他聲調平穩，神凝重，仿佛不是在陳述而是在論斷。

三人靜了片刻，雷遲主打破尷尬氣氛，挎著包起：“先再見了，我回去歇一歇。”

他眼在狹小的辦公室一掃，落在了最靠近門的一張桌子上。桌上堆著不文件，鎮紙是一隻手掌大的臥式小貓。小貓旁放著一個小玻璃罐，裏頭是包裝的糖。

他才走出調劑科，白小園就從側門跑了過來。一臉興，看見雷遲忙揮手打招呼：“雷組長，外麵怎麽回事？”

“我雷遲就行。”雷遲說，“說來話長，你問你的同事吧，我先走了。”

白小園：“哦好。慢走。再見。”

雷遲從包裏掏出一包糖果遞給。

“謝謝你的糖。”雷遲說，“這是回禮。我試過了好幾種，這種水桃味的糖最好吃。”

白小園怔怔接下了。

“再見。”雷遲點點頭，“代替我向你的小貓問好。”

他大步離去，與走過來的唐錯而過。

“那不是雷遲？”唐錯奇道，“他來我們科室做什麽？”

“給你送糖。”白小園把那包糖遞給唐錯，“唐錯，覺得雷組長人好不好？高大威猛，錢多話，你喜歡不？？”

“不行。”唐錯擺手，“我不考慮種族婚姻的，手續太麻煩，以後領養小孩子也是個問題。”

白小園：“……你想得好遠。”

.

因為蔡明月的案子已經轉到刑偵科，秦戈和白小園做好本科室的檔案之後，發現調劑科暫時沒有了任何工作。

“下周一我們科室就正式立了。”白小園說，“搞個慶祝活吃一頓？”

這時唐錯的手機響了兩聲，他看了一眼，頓時高興地揮手臂：“謝子京！我幫你找到房子了！”

謝子京：“……什麽？”

“帶個小閣樓的單間，距離地鐵站大概十五分鍾，月租才兩千五，劃算吧。今晚去不去看房？”

謝子京：“不去。”

唐錯：“你打算一直睡秦戈家沙發嗎？”

謝子京：“秦戈喜歡我睡他家沙發。”

他抱在懷裏的活換了白小園的沙貓。謝子京著沙貓的大耳朵，間或與小貓圓溜溜的眼睛對視片刻，因為太閑甚至抓著小貓的爪子開始發呆。

“去看看吧。”秦戈說，“老睡沙發怎麽行。”

謝子京沉默片刻，似乎不大高興。他鬆手把沙貓還給白小園，起走了出去。但不到半分鍾他又鑽了回來，後還跟著另一個人。

是彭湖醫生。

彭湖是來辭行的。他已經從二六七醫院辭了職，再過幾天就帶著家人遠走。他打算回家鄉後自己開一個診所，恰好妻子是護士，兩人配合，應該能把生活打理好。

因為沒有喝酒，他看上去很神，臉上沒有毫醉意。

“你喜歡喝酒嗎？”秦戈問。

“喜歡，但是喝不醉。”彭湖笑了一聲，“畢業之後就沒再喝了，怕有影響。當時是借酒壯膽，才敢到這裏來找你們。我是裝醉，否則本沒勇氣說出那些話。”

秦戈點點頭：“畢竟是你的恩人。”

彭湖久久地沉默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錯是對。”他低聲說，“但我沒臉繼續留在二六七了。”

秦戈把彭湖送到了危機辦門口，恰好蔡易也帶著書走出危機辦大樓。他立刻認出彭湖，氣衝衝要奔過去，但立刻被書攔著了。彭湖忙匆匆離開，實在找不到人發泄怒火的蔡易反手給了自己書一掌。

秦戈想起了方才雷遲順口說的一句話：蔡易在特管委的職位可能會因為這件事生出變化。

回到辦公室，白小園正在跟謝子京和唐錯解釋特管委裏頭盤錯節的各種關係，謝子京聽得連連打嗬欠：“別說了，不想懂。”

唐錯：“謝子京，我幫你約了下午七點看房。”

謝子京：“不去。”

或者是因為確實沒事做，或者是因為想再幫謝子京一把，秦戈開口勸他：“別辜負唐錯一番好意。”

謝子京回頭瞪著他：“你不要我了。”

秦戈：“……”

白小園和唐錯都大吃一驚，四隻眼睛齊齊盯著秦戈。

謝子京：“我在這裏人生地不，不懂看房。”

秦戈：“你停止裝可憐，我就陪你去。”

謝子京勉勉強強答應了：“好吧。”

從危機辦到唐錯找的那房子路程大概四十分鍾。秦戈開車和謝子京一同過去。房東看了謝子京的工作證之後忙不迭地跟他打聽特殊人類的八卦逸聞，謝子京一通搪塞。

房子不大，開門便是廚房客廳和全封閉的落地窗，還生生在這個不大的空間裏隔出了一個複式小閣樓。閣樓即臥室，牆上有個能容一人出去的窗子，窗外是一個狹窄的小臺。

謝子京翻出窗外，站在平臺上瞇起眼睛吹風。房東從窗戶裏探出腦袋：“就這個角度，看到了吧，後海！”

謝子京：“謝謝您了，您手肘向右平移十二度，後海在那邊。”

房東：“這麽挑剔呢？房子還要不要了？七點半有別的客人要來看房，我這房子很歡迎的。”

謝子京從窗戶鑽了回來，看秦戈一眼。秦戈覺得這房子地段價格和質量都不錯，衝他暗暗點頭。

房東慧眼如炬：“和男朋友一起住也沒問題，我不歧視特殊人類和同。”

謝子京看著他的頭：“我歧視禿頭。”

房東：“哎喲，你們特殊人類真幽默。”

謝子京眼角餘看到秦戈走下了閣樓。他心煩氣躁，在閣樓上走了兩圈才說：“行吧，我租，現在就可以簽約。”

房東一陣風似的溜了，說下樓打印合同。謝子京咬起一支煙，沒點，一直走到秦戈邊，用煙了秦戈的臉。

落地窗幾乎占據了一整麵牆，窗外是沉沉暮與漸漸亮起的燈火。秦戈躲開他的手，臉上並無什麽表：“你記得多謝唐錯。”

謝子京隻覺得他一心想把自己趕離，煩躁讓他沒法準確梳理緒，幹脆抓住秦戈領將他扯到自己麵前。

但兩人一旦過分靠近，謝子京就忘了要對這人生氣。他腦子裏不知為什麽隻剩一個念頭：親下去。

第19章與酒19

在距離秦戈的隻有兩厘米的時候，謝子京停了下來。

“……煙嗎？”他問。說話的時候，咬在齒間的那支煙一一。

秦戈已經做好了給他腹部再來一拳的準備，他知道自己的拳頭力氣是完全足夠的……但實際上也許退開或者直接告訴警告謝子京會更直接？﹌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秦戈的腦子在謝子京湊近的時候瘋狂滾過了許多念頭，但他最終隻是攥拳頭，沒有做出任何主的回避作。

所以謝子京問他不煙，秦戈一時間還沒能反應過來。

煙在他鼻子上掃了兩下，很。謝子京的眼睛離他那麽近，長睫因為一張而。

秦戈皺眉把那支煙擋開，香煙隨之落地，謝子京趁著他分神的瞬間，閉眼湊近，飛快而準確地吻了他的。

一吻即退，謝子京防備著秦戈的拳頭。

房子裏亮堂極了，一切坦然，無遮無擋，包括秦戈的神。

他既不是驚訝，也沒有厭惡。

“……這次原諒你。”秦戈瞧著頗無奈，“再有下一次，我建議你買個護甲放在肚子上。我下手沒輕重，你最好考慮清楚。”

謝子京沒料到他這樣平靜，滿腔複雜緒忽然間全泄了，嘩啦啦從他繃的裏流走。

他的張和惱怒都消失了，秦戈不會給他期待的回應。但謝子京其實也說不清楚自己正期待什麽，他對秦戈的一時清晰，一時卻又蒙在他模糊不清的記憶之中，在他久久閉鎖的書桌屜裏，連自己也不敢細看。

“就這樣？沒覺嗎？你沒有回憶起什麽塵封往事？”他隻是不甘心，怎麽可能呢，那是親吻，親的那種吻。他吻的不是秦戈的鼻子也不是拳頭，是乎乎的。

秦戈：“沒覺。”

謝子京：“那就是次數太，力度不夠，再來！”

房東回來的時候，謝子京正因為腹部遭到猛擊而跪倒在地。秦戈確認自己已經控製好了力道，這人果不其然，又在裝可憐。

“你們特殊人類這麽隆重嗎？”房東惶恐了，“就租個房子，不用下跪的！”

.

順利租到房子的謝子京對即將來臨的搬家活興致缺缺。

他所有行李隻有一個登山包，真正輕裝來去，無牽無掛。

白小園看了秦戈手機裏的房子照片，提議調劑科立的聚餐活幹脆到謝子京新家去辦。

“火鍋好吧？”樂滋滋地問，“我家裏還有朋友送的重慶火鍋底料，全都用上好了。”

謝子京：“不吃。”

秦戈：“就火鍋吧，你們先買材料，我全部報銷。謝子京不樂意讓我們去他家，那就到我家來。”

謝子京揪著沙貓的尾想了十秒鍾。

到秦戈家裏吃火鍋，就意味著結束後自己要在徹夜的冷風裏孤零零一個人回家。

他把沙貓的尾擼了又擼，小貓不得不出爪子小心撓他，警告他下手不要太過分。

撓的時候又不敢用力，它曉得謝子京藏著什麽東西，於是貓爪輕輕落在謝子京手臂上，聲也怯怯的。

“算了，到我家去吧。”謝子京不知道它為啥撓自己，把它放在一旁，“我那裏比秦戈寬敞。”

翌日謝子京是帶著登山包上班的。他離開秦戈家的時候，問秦戈自己可不可以要一個禮。

他指著那把尤克裏裏。

這是蔣笑川送的禮，秦戈猶豫了一瞬，沒有立刻點頭。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