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桶的魚，心舒暢地往回走，卻在鄉間的道路上，到了一行奇怪的人。

這群人是開著個麵包車車回來的。

鄉間的土路，狹窄又不夠平整，麵包車開得顛簸緩慢，車窗降下，祝嵐行過車窗，看見了坐在裡頭的四個人。

這四個人分別為三個大人一個小孩，大人兩男一，兩個男的坐在第一排，人抱著小孩坐在後邊。

他們全帶著黑的口罩，活像剛剛集重冒或者集毀容了，於是哪怕坐在車子裡，也不得不遮著臉，免得影響到別人。

祝嵐行心中覺得古怪，多看了兩眼，看見人懷中抱著的小孩。

小孩在哭。

一顆一顆眼淚從眼眶裡啪嗒啪嗒掉下來，浸不早就了的口罩，於是順著臉頰向耳朵和鬢髮。

祝嵐行看著車中的時候，婦也看見了他。

拍拍懷中的孩子，怪道：「隻是去醫院打個屁針，哭了一路還沒哭夠？好了好了，媽給你好不好？」

人有沒有去孩子，或者再怎麼安孩子，祝嵐行已經看不到了，車子緩緩自他旁駛過，揚起一潑黃沙，後車廂遮住了他的視線，後車廂遮住了他的視線，在黃沙裡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祝嵐行一直看著車子的背影，不由記了車牌號。

等車牌記在心中，像是一點靈乍現，祝嵐行突然明白了令他耿耿懷疑的地方：

小孩哭得那麼厲害，都一一了，為什麼從頭到尾，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祝嵐行心中有了約的預，當即打電話報警，把自己的所在地及所見的種種況全告訴警方。接警員非常重視，當即表示要和鄉鎮分局聯絡實施探訪行。

掛了電話，祝嵐行看看天。

天邊的晚霞映襯著鄉裏縱橫的阡陌和水道，樹木遮掩的小樓裡，不時傳來犬吠和鳴，到是種催人歸家的暖黃。

按照正常況，是到了他該回家的時候了。

再說也報警了……

祝嵐行握著手機，原地站了一會，還是將釣竿和水桶放在樹蔭底下，自己沿著道路小跑向前，朝剛才那輛車子追去。

鄉村很小，之前看見的車子停留在村子邊沿的一間平房前，幾乎轉個彎就能看見。

祝嵐行接近的時候，他們剛剛熄火下車。

坐在前排的兩個男人正在談。

「待會我和去前邊拿東西，十分鐘後到，你進去收拾收拾，我們買完東西回來就走。」

「好。」

兩句話後，人也下了車，懷裡的孩子到了坐副駕駛座的男人懷中，又跟著另外一個男的，一起往前邊的小賣部走去。

祝嵐行藏在樹後邊，暗暗有點心焦。

十分鐘後，他們就要離開這裡了。

警察趕得急嗎？

前邊的一男一已經走了，祝嵐行踟躕下，貓著腰，悄悄到了前方平房的窗戶下。

他著窗戶朝小心窺探了一看，看見小孩被丟在沙發上，呆屋子裡的男人正在收拾東西——簡單暴至極，拿著個大床單，將所有東西挨個往裡頭丟，看這搜刮的樣子，像是要將這個屋子徹底放棄。

祝嵐行隻看一眼，就再回去。

他捂著額，飛快思索：

對方是年人，自己衝上去肯定沒有勝算。

就算警察及時趕到，孩子還在他們手上，難保他們不狗急跳牆，傷害孩子。

現在是個好機會。

屋子裡隻剩下一個年人，隻要想辦法，不聲地把這個人從屋子裡引開，就可以翻窗進去救孩子。

天氣不熱，祝嵐行上依然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短短時間，他想到了個好主意，當下拿起手機，撥給自己的司機，小聲叮囑對方一番。

電話掛斷，他耐心等了兩分鐘，外頭就傳來「砰」的一下撞聲，接著就是車子「滴嗚滴嗚」的警報聲。

祝嵐行聽見平房虛掩的大門一下被推開，男子帶著鄉音的大嗓門響起來：

「你怎麼開車啊你？我車子好好停在那裡你都能撞上，你拿腳開的車啊！」

接著是自己司機的聲音：

「不好意思啊老鄉，我倒車的時候沒注意，撞到你車子了。你車上了保險吧，我們報個警讓警鑒定下責任，然後走保險理賠怎麼樣？」

「不行！」男人急了，「報什麼警，有什麼好報警的，啥小事都要勞警察，你不知道警察很忙的啊！」

幾句爭執之後，守在門口的男人被私了的金額吸引，走出了平房，往車子停的方向去。

祝嵐行悄悄鬆了口氣，直起腰，屏息推開窗戶，悄然翻進去抱起孩子，又悄然翻出來。

從屋子裡出來，祝嵐行一秒不耽擱，一下朝平房旁的樹林裡拔狂奔，他不知道自己的行是否驚了背後的人，在奔跑帶起的風聲灌耳朵裡的同時，他似乎聽見了男人憤怒的吼，也似乎聽見了約的警笛的聲響——

一路不知跑到了哪裡，直到再也聽不見背後傳來的聲音，祝嵐行才著氣，停下腳步。

汗水一滴滴從他臉上往下，他低頭看著抱在懷中的孩子，看見小孩驚恐的睜大的眼睛。

「別怕。」祝嵐行啞著嗓子說了一句，趕出手，解開蒙在小孩臉上的口罩，一解開口罩，就看見底下被膠帶捂得嚴嚴實實的。

他又撕開膠帶，再解開小孩被綁住的手，還沒來得及去索腳上的繩子，那孩子用力一撞，撞開了祝嵐行的雙手，從他懷中滾落到地上，連滾帶爬往前逃離。

祝嵐行被弄得呆了會兒，趕幾步上前：「你真的別怕，我不是壞人，大哥哥是來救你的——」

小孩在地上翻滾著，人小弱，沒能逃離祝嵐行，他眼淚掉得更兇了，一團，渾抖得厲害，也哆嗦著，可卻始終沒有出聲來。

是嗓子聲帶有問題嗎？

一疑掠過祝嵐行的心底，他再度接近小孩，想要把小孩從地上抱起來，但在這之前，他突然發現，小孩因翻滾歪斜的領底下，有些暗的痕跡。

他下意識扯了扯小孩的服，立時看見大片大片掐打出來的青紫，一塊疊著一塊，分佈在孩子稚的上。

種種痕跡，目驚心，最嚴重的地方，都紫到近黑。

祝嵐行明白過來：

難怪小孩不出聲，被這樣毆打過，誰還敢出聲！

他沒有忍住，低罵一句：

「媽的！」

第二十八章

小孩子到折磨，已經不敢隨便出聲，現在再一味地接近，隻會讓小孩恐懼。

祝嵐行開放手，任由麵前的小孩倉惶退到旁邊的大樹底下，靠著樹幹瑟瑟發抖。

他擰眉沉思。

不能隨便接近，也不能放著孩子不管，得想辦法消除小孩的恐懼。

他想了一會，出手機，打開通話界麵，將屏幕對準小孩，問他：「你記得你父母的電話號碼嗎？」

小孩眼睛似乎微微活了，但當祝嵐行凝神看去時，對方又是一副木訥又驚懼的樣子。

祝嵐行停頓片刻，自己按下三個數字，繼而將屏幕再轉向小孩，聲問：「如果你不記得父母的電話號碼了，我們撥打這個號碼好不好？這是警察叔叔的號碼，打給警察叔叔，警察叔叔就能幫你了。」

小孩的眼睛又了一下。

祝嵐行確定這回不是自己的錯覺，在眼睛之後，原本一味遠離他的孩子巍巍地抬起手，按下了通話按鈕。

當警察的聲音在手機擴音裡響起來的時候，之前怎麼都不會出聲的孩子驀地大哭起來：◎思◎兔◎在◎線◎閱◎讀◎

「警察叔叔——」

一旦開了腔，祝嵐行立時發現，五歲的小孩有著令人驚歎的邏輯思維。

他噎噎，哭得滿臉通紅，可是哭聲的間隙裡，卻把自己被人拐賣，拐賣的人打自己，還有自己父母的消息，都明瞭的告訴了警察。

小孩說話的時候，祝嵐行就坐在小孩的旁，他先是拿著手機讓小孩通話，接著看小孩思維清楚，又將手機直接到小孩的手掌中，隻在旁邊查缺補，主要告訴警察他們現在所在的地點。

一通電話打了足足十分鐘，到了電話的後期，警察還據小孩說出的號碼，轉接通訊，聯絡到小孩的父母。

祝嵐行立時聽見一道哭得幾乎崩潰的音在電話裡響起：

「小亮，小亮，是你嗎？告訴媽媽，是你嗎？」

音響起的時候，坐在他旁的小孩子死命點起了腦袋，好像這樣就能讓電話那頭的媽媽看見。

祝嵐行帶著些憐惜，了小孩的腦袋，而後站起來，走到一旁，給小孩和媽媽流的時間。

天晚了，輝煌的燦金了曖昧的紫雲。

祝嵐行倚著樹幹朝遠看了一會，心頭開始有點惦記起自己放在樹下的魚，那些魚不會被路過的行人以為無主之，撈著回家吃掉了吧？

正擔憂著，角突然被人扯了扯。

祝嵐行一回頭，發現小孩不知什麼時候，講完了電話，正握住手機，睜著大眼睛，怯生生自己。

他蹲下`，問：「怎麼了，有什麼想對哥哥說的嗎？」

問話的時候，祝嵐行看著小孩沾了塵土的臉頰和脖頸，抬起手，幫小孩拍了拍。

但塵土沾在了皮上，用拍的，本理不乾淨。

祝嵐行在口袋裡了下，出條乾淨的手帕來，再拿手帕，著孩子的臉和脖子，不忘小心避開被膠帶粘出來的傷口。

他的作可能到了小孩的痛楚，才兩下，兩顆淚珠就從孩子的眼眶中滾下來。

祝嵐行趕停手：「是不是哥哥痛你了？」

小孩鼻子，搖搖頭：「沒。」

雖然小孩這麼說，但祝嵐行還是懷疑自己手重了，他拿開手帕，對著小孩的臉頰輕輕吹了吹：「不痛不痛，痛痛飛走了。哥哥把壞人都打跑，沒人再來傷害你……」

聽到「壞人」兩個字，小孩瑟了下。

可是隨著，他看著祝嵐行，又似乎獲得了勇氣，直起來，雖然還有些結，卻大膽地向祝嵐行請求：「大哥哥，手、手機能夠暫時給我拿著嗎，我不是要拿走你的手機，我隻是想暫時拿著……」

這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祝嵐行正要點頭。

小孩突然放開了他的擺，又抬起胳膊，抓住他的手。

小孩還握著手機，但他無比信任的將握手機的那隻手，塞進他的手掌心，再用另一隻手，將他的手合握，包裹住自己的手。最後抬起頭來，圓乎乎的臉上，睫微，小心翼翼，滿含依賴：

「哥哥牽著我，這樣就不用擔心我會帶手機跑掉了……」

這樣的孩子太可了。

祝嵐行不由自主抬起手，了孩子的頭。

孩子圓圓的眼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