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腳腕子落在實地上，“這小鬼是我招惹來的，按因果也該由我送他上路。”

話雖然說得好聽，拖家帶口走到田埂邊上，才忽然想起這是荒郊野外，周圍最遠的人家也要走一兩公裏，此時天未亮，別說車輛，就連鬼影子都顯得特別珍稀。

小鬼一手抱著嗩吶，一手拽著荀若素的子，“姐姐，我不會飛天遁地。”

當了真鬼才知道，電視上演的，書上寫的，什麽隔空取，瞬息百裏，通通做不到，唯一多出來的技能還非常肋——刮風。

一大一小轉過目，齊齊盯著薛彤。

“……”薛彤驕奢逸的日子過了太久，平素別人求，黃金白銀的貢上，也得看願不願意，一個晚上而已，竟然落得被人支使。

心裏氣哼哼的，想把荀家的墳地都刨了，麵子上還要保留幾分矜貴，薛彤掏出手機來撥通一個號碼，半個小時後就有一輛跑車停在了田埂上。

跑車地盤太低，沿路都有剮蹭的聲音，不過薛彤看起來是個有錢人，自己不上心，荀若素也不想多管閑事——這兩天管的閑事已經夠多了。

這輛車並沒有開到鎮上或市裏，早年間薛彤在這附近買了套別墅，毗鄰三個4A級景區，後來政策收不給建房子，但原先賣給開發商的地也沒做理。

沿路上才知道這小鬼的名字“張越”，父母得子晚，也不是富貴人家，爺爺那一輩都是自然老死的，媽媽四十多才懷孕，不允許，難產沒了，爸爸在村裏的小學教書，下班路上被撞得支離破碎，他們家人丁稀薄，爸爸死後若論親戚，就得從四代開外算起。

四代開外關係可就太遠了，連絕戶都吃不上，荀若素將車窗搖下來，若有所思地撐著頭看著淩晨四點飛速而過的樹影，車上有隻放冷氣的鬼，撲麵而來又是一陣能吹掉假睫的風，薛彤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想什麽呢？”

“想你這跑車空間太小了。”荀若素被兌的兩條長隻能在車座底下盤著放。

這是輛雙座的跑車，後麵雖然也有位置，卻沒有門供上下，並且空間狹小，半大的娃娃坐著興許還行，荀若素一米七的高還有大半截都是，差點沒當場截肢。

“將就著吧，”薛彤倒是為自己出了一口氣，“你看人家張越，小小年紀，一點也不鬧騰。”

“……”給薛彤開車的司機剛剛就覺得一陣冷風藏在車裏，死活出不去，這會兒聽自家老板說話，也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這車裏不就三個人嗎？哪還有一個小小年紀不鬧騰的？

幸好薛彤的別墅不遠，路上無人，等了幾個紅綠燈，半個小時也綽綽有餘。

司機輕車路，他原本就是從別墅裏出發的，這兒是度假區，常年也見不到老板，房產都是托管，司機每個月隻需工作五六天，工資照領還不低，唯一的要求就是像今天這樣，要隨隨到。

別墅裏除了司機，還有一位負責打掃的阿姨，這阿姨四十多歲，清楚薛彤的職業和份，按薛彤的說法，阿姨是主賣，欠了薛彤一份幾百年也還不了的人。

“家裏難得有客人，”阿姨上還有糖醋排骨的香氣，從廚房裏迎出來了手，“冰箱裏吃得不多了，簡單做了些。”

說著，打量了一番荀若素，“難得我家小姐能上朋友，姑娘要是不嫌棄，可以經常來家裏玩。”

然而荀若素的目卻穿過了，落在阿姨後的門把手上。

阿姨察覺出了不對勁，手在荀若素的眼前晃了晃，頗為憾地歎了口氣，“好好一個姑娘，怎麽眼睛看不見東西。”

“到了白天就能看見了，”荀若素禮貌地笑道，“我這雙眼睛同別人的不太一樣。”

阿姨跟著薛彤也有段時間，見荀若素也是同道中人就不再多話，隻道，“菜已經燒好擺上桌了，要是了可以直接吃，沒有燒飯，家裏還有幾片麵包……我先回房，不耽誤你們說正事。”

荀若素倒是立馬明白這阿姨能留下的原因，持家有道井井有條，主人家臨時到別墅來還有夜宵可以吃，招待好了也不多問，給主客都留了充足的空間。

“喵……”剛進門，一團黑影就照著荀若素撲過來，荀若素想也沒想手一撈，竟然是隻四爪踏雪的黑貓。

黑貓養得不錯，水手矯健，它見到荀若素似乎很驚喜，拚著一勁兒要往陌生人懷裏鑽，“喵”的殷勤且興，那阿姨剛摘了圍就趕追出來，見自家小祖宗與新來的客人膩歪一團不免嘀咕，“平時連小姐都不讓，今天這是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薛彤：家貓養的好，能媳婦兒能作妖

第5章

薛彤站在一邊，見自家養了幾百年都沒養出的貓一個勁兒地著舌頭，要去給荀若素。

阿姨幾次手，想將貓從荀若素的懷裏抱出來都不功，這貓死活拉著荀若素，不管誰去抱，都得跟死了爹媽一般。

小區裏還住了別人，為防誤解貓，就隻能放任它窩在荀若素的懷裏——這是一隻荀若素能看見的貓，也是一隻能將張越嚇到團的貓。

別墅的大門後著兩張黃符，張越了邀請才能進來，他上的那寒之氣似一層薄，通過大門的同時落在了外麵，荀若素這才溫暖了起來。

將手指在貓中，平靜地看向薛彤，“你養的這隻貓與我有緣。”

“你”與“我”上加了重音。

薛彤“哼”了一聲，“有些畜生就是養不。”

那貓聞言，著舌頭輕輕添了一下荀若素的掌心。

“它什麽？”荀若素問。

“大名閻王，小名無常，”薛彤瞪著自家黑貓那煤球一樣的頭頂，“但剛剛改名了，逆子。”

“……”荀若素忽略掉薛彤話音中濃濃的醋味，“黑白兩，無常也好的。”

張越在一邊瑟瑟發抖不敢說話，這貓的上有佛氣，比念往生咒的元覺厲害數倍，靠近一點就覺自己能被原地超度，他還不想回，一點執念將他牢牢與生者的世界相捆綁。

那貓與荀若素親近起來沒個夠，口中還發出“呼嚕嚕”的聲響，但回頭看張越時，那雙金黃的瞳孔宛如野驟然一，若不是型所製，大概會一躍而起將張越叼在口中。

荀若素也在此時抬起目，皺眉看向了眼前小鬼，“你的執念未免過於深重了。”

張越生怕自己被送走，似乎是一剎那對未盡之事的執念到達了頂峰，他的眼睛周圍縷縷漫延出紅的線，從眼角向整張臉擴散，四肢一便“哐啷啷”作響，黑的鐐銬生滿金符文，扣鎖他的手腕腳踝，行雖然不阻，隻是人跟蘿卜似得，像是種在了地上。

空氣中有腥味。

“哦？”薛彤往沙發上一躺，翹起了，“年紀這麽小卻有發展惡鬼的潛質，送惡鬼回可是一樁大功德，我真想將你留下來養一養，再放出去殺幾個人，來就我的功德。”

荀若素將手中的黑貓放在茶幾上，一隻手著懷表，又問薛彤，“有舊製的銅錢嗎？其它銅製品也行。”

“你問我要，我就給啊？”薛彤撇過頭，“你要毀我的大功德，還要我幫你？”

荀若素愣了一瞬間，隨後收回手，也坐到薛彤邊，的姿勢比薛彤還要懶散，整個人幾乎半躺在沙發上，那貓甚至自覺地湊上去給荀若素捂手。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兩看戲的人中央就是正作妖的張越。

張越也不清楚自己怎麽回事，仿佛剛起了“無論如何要留下來”的念頭，四肢就被鎖鏈纏繞，之後無論怎麽掙紮，他都困在其中，甚至於心念起伏，忍不住的想要離開這裏，不再仰仗任何人。

他死後之所以找上荀若素，中間有個因果。

兩個月前是他爸的忌日，按照清渠縣的規矩，每年忌日需要請魂，墳前的大道上燒兩件死者生前的品，通常燒得是服，但張越的爸爸是個老師，家中堆滿了各種教材，紙質的品比尼龍棉麻的服容易燒，張越年紀太小，家中無人幫襯，能省事就省事。

就在他清理書櫃時，從頂上飄下來一張黃紙，這張黃紙正麵寫著張越本人的生辰八字，墨跡不變，卻積了厚厚一層灰，就像是在角落中等了很多年，終於在這一天掀開了麵目。

紙的背麵就寫著荀若素的名字以及地址。

張越其實想不通，自己與荀若素並不認識，家中為何會有這張紙條，又為何好巧不巧，在此時掉落。

這張黃紙在他死後了一張路引，張越莫名其妙它蠱，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混在了討債鬼之中。

很多的記憶了撕扯開的片段，一幕接一幕的在張越眼前被火舌蠶食，他的理智細弱獨木舟，滔天巨浪中即將被淹沒，很快張越隻會記得一件事。

一件令他滿腔憤恨，徘徊不去的事。

他臉上紅的紋路幾乎到達每一個角落，人皮皸裂，隨時會從當中長出個“惡鬼”。

忽然，張越的眉心正中釘一銅簪，荀若素立在他麵前，手指尖因為空氣驟降凍得蒼白，那枚懷表抵在張越的口，上頭的時間正在極為緩慢的倒退。

荀若素道，“天要亮了。”

天要亮了，群星爭不過天邊一片魚肚白，就連那峨眉月都稍稍去，熹微的過整片落地窗落在張越前，荀若素又道，“人都死了，還有什麽放不下？”

鎖鏈之上一層寒霜，在大廳之中簌簌作響，鬧出的靜極大，然而此早已跟現世離，除了困當中的三個人，誰也聽不見這小鬼的哀鳴。

銅簪刺穿了張越的頭骨，猩紅的線被一巨大的力量牽扯，銅簪便如紡織錘，從左往右順時針攪，線一層又一層附著於銅簪之上，很快張越的恢複正常，荀若素兩指住銅簪輕輕一扯，紅的線離張越頭骨的同時，在傷口愈合留下道暗紅的印記。

荀若素是個算命的，甲、蓍草與銅錢才是的常用品，而這人頭穿釘，兩方拉扯線，最後留下一個印記的方法更類似於“扶乩”，荀家人並不擅長，也隻是依樣畫葫蘆，照著書上所寫試了一試。

這一試差點累斷荀若素的腰。

紅的線並不安分，順著銅簪遊，到荀若素的手指頭卻猛地往回，伴隨著貓無常一聲極警告意味的“喵！”

荀若素將銅簪拋給沙發上的薛彤，“你的大功德。”

薛彤原先用銅簪半挽的頭發已經完全散開，比荀若素想象中還要長，一直垂到腰間，雲霧般披落著，人是人，可惜是個黑心腸的人，拿起銅簪，上麵的線就像見到了同類，爭先恐後往薛彤上爬，卻被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