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中晚各開放一個半小時，晚飯五點開始，薛施主曾經來過，可以讓引路。另外你們住的是僧眾寮房，離我方丈室近，旁邊院子中也有其它僧，有什麽需要可以直接提出來，能滿足的我們一定盡量滿足。”

薛彤大概是暑氣影響，整個人有些不易察覺的浮躁，拉平了角沒有說話，荀若素倒是開口道，“勞煩住持給我找幾張黃紙，一盒朱砂一隻筆，若寺院中有青銅製品——最好是銅鑄幣，也給我兩個。”

老住持點了點頭，“晚飯後這些東西都會送到施主房中……那幾位請先休息，關於山中怨鬼的況，明天早上，淩霄寺前山開業前，我帶廟祝過來詳談，他親眼看到了一些東西。”

說完老住持便挎著袈裟退出了這方小院子。

站著說話時，院子裏不算熱鬧卻有人氣，這會兒忽然一安靜，風吹竹葉的聲響蕭索孤寂，聽得晏清又是一個激靈。

他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十七歲就會見義勇為，偏偏聽不得“鬼”這個字。

“今天晚上你不管聽到什麽靜，都把門窗鎖好，躺在床上不要，將我給你的銅錢墊在枕頭下麵，”荀若素常常跟活人打道，雖看起來不好親近，卻比薛彤多幾分同理心，又道，“今晚興許會很冷，蓋好被子。”

晏清哭喪著臉點頭，恨不得將荀若素說的話都拿紙筆記下來，生怕有什麽舉犯了忌諱，真的讓自己半夜撞鬼。

兩間寮房對門而立，中間是個正方形的院子，種著一棵高大槐樹，兩個年人環抱不過來，樹齡恐怕已有百年，而槐樹底下擺放著石桌石凳，石桌也是正方形，更奇怪的是石桌上麵焊著香爐，竟然也是正正方方一樽鼎。

院子在山後，背，槐樹濃的樹冠遮去了大半太，南方的夏天本就空氣溼潤，沒有了就隻剩，這兩間寮房的風水實在太過古怪，若不是福澤深厚之人住著極容易出事。

老住持這麽安排，也是為了方便薛彤與鬼通。

“熱嗎？”將晏清打發回了房間，荀若素才空問了薛彤一句。

離開製冷的空調已經兩個小時了。

第12章

不管是在家中還是車上，薛彤都極端依賴空調，然而下車後走了這麽長一段路，薛彤又裹得嚴嚴實實，也不見淌一滴汗。

荀若素作為的半，無論薛彤有哪裏不舒服，都得承擔一半，可是荀若素用心仔細，除了鼻塞嗓子疼，忍不住要咳嗽外，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除非薛彤也冒了。

但薛彤這種人看起來是不會冒的。

“熱。”薛彤的聲音氤氳著一團水汽。

“……”荀若素站在院子裏，有些僵地看向。

薛彤在哭，剛把墨鏡摘下來，眼淚順著兩頰匯聚到下，一滴一滴往下落。眼角緋紅，瞳孔之下積了一層水汪汪的冷漠，與其說是哭，更像是單純地流眼淚，以至於場麵鎮定且尷尬。

荀若素一時之間開不了口，盯著薛彤下上的眼淚，穩了穩心，“要安你嗎？”

“不必。”薛彤的煩躁更上一層樓，忍不住了下鼻子，原先的冷漠都繃不住了，一瞬間竟顯得可憐。

上說著“不必”，但這行為卻是明晃晃地求安。

“……”荀若素歎了口氣，手托住薛彤的下，隨沒有帶手帕，隻好用指腹輕，隨後又問，“要抱抱嗎？”

“不抱！”這是薛彤最後的倔強。

“那我們進屋吧，外麵有風，眼淚要是被吹幹了糊在臉上會很難。”荀若素也不勉強。

薛彤覺得自己臉都丟盡了。

其實荀若素猜得沒錯，薛彤喜歡呆在溫度奇低的空調房中，與的份有關——

每超度一個亡魂，都需要薛彤進一次燈盞，燈盞為執念所造，亡魂死時所有的緒都封鎖其中，薛彤雖然知得太多已經心如鐵石，但不管願不願意，這些緒都會在薛彤上有象現。

在長久的時中，薛彤與這些突如其來的緒鬥智鬥勇，最後與之達平衡，隻要薛彤自的心沒有太大波，這些侵者就不會外顯，通常二十四個小時會自行消失。

薛彤剛剛熱的心煩躁，才被趁虛而。

但這隻是原因之一，薛彤功德太厚活了太久，難免一的病。

當然，大夏天就算山上綠樹蔭，溫度尚可，將自己裹竹筍從上到下不見，中暑都是輕的，哪有不熱的道理。

寮房麵積不大，東南各有一扇窗戶，床是老舊的木頭高腳床，青藍的蚊帳兩端用金鉤吊起來，這種床建國初期很常見，現在漸漸被淘汰了。

不過高腳床通常是定製的，長寬都比較合適，兩個人睡綽綽有餘。除了床，房間中隻擺得下一張書桌，倒是顯出了寺院的清心寡。

剛開門時房中有一很淡的黴味，這裏應該剛剛打掃過，這點黴味積攢不久，很快就散去了。

荀若素在桌上看見一盒麵巾紙，於是扯了兩張遞給薛彤，“穿這樣，你白□□不方便嗎？”

“和你的眼睛一樣，這是規則對我的限製。”薛彤將帽子與巾都了下來，“它給我製作了很多的牢籠，白天不能出門也是牢籠之一。”

與生死打道的這些人都規則管束，荀家這雙眼睛也是一到晚上就了半個瞎子。

但積累下來的功德卻是樣好東西，除了福澤蔭蔽，子孫後代甚至自己死後投胎都能幸福安康，同時保證了薛彤能過這種巾當抹布的好日子。

薛彤很快將淚水幹淨了，但眼角的緋紅一時半會兒還消不下去。

荀若素坐在床邊上靜靜看著，薛彤原本想當這件事從未發生過，但看荀若素現在的表，恐怕沒那麽容易。

“你以前經常這樣？”荀若素打破了寂靜。

薛彤目下垂，在地上掃來掃去，像是在找自己剛剛丟的臉。

不吱聲，心裏盤算著從哪個角度錘過去，能把荀若素錘傻子。

“你好麵子，不說話就證明忽然的緒失控不是第一次。”荀若素“哦？”了一聲，“在別人麵前也丟過臉？”

“……”別錘傻子，幹脆錘死算了。

薛彤打定了主意不開口，荀若素也不是個單口相聲好者，挪揄兩句就停了下來。

山中風大，竹葉與樹頂都喜歡湊個熱鬧，寮房三麵影影幢幢，就算沒有人，周圍的靜也自喧囂，隻是風一陣吹過，間隙之中，反而更顯得安靜。

荀若素雖然跟薛彤是兩個極端，不經常笑，不過表也不是板正僵，略微和下來時，竟似尊含笑的玉雕。

“消化別人的緒很累吧？”荀若素歇了許久，在風停下時忽然問。

薛彤的目從地麵掃上來，荀若素便直直撞進的眼底，撞出一聲無意識的“阿彌陀佛”。

“還行吧，”薛彤哭了一場有些了，將臉撇過去，“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荀家有三間房的藏書，先祖也留有劄記，我年時讀過關於你的記載，隻是不多也不細致。”荀若素歎了口氣，“我約記得劄記中說，你是個很苦的人。”

“……”回去就把荀家二十五座墳裏的骨灰都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薛彤哭唧唧：揚了你全家骨灰！

荀若素：要抱抱嗎？

薛彤：抱完揚你全家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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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薛彤的苦現在天道對束縛良多，鑒於擅長破壞規則，更擅長站在規則的立場上鑽空子，導致補丁打了一個又一個，差點拿鏈子給拴起來。

荀家很多年前常常與打道，有幾位先祖甚至與談天說地，還了朋友，隻是某一天忽然斷了聯係，再相逢隻剩下公事公辦，所以劄記中關於薛彤的記載寥寥數筆，還全讓荀若素翻到了。

十幾年前看過的容，荀若素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也是看薛彤剛剛哭得真實，才猛地想起這一出。

荀家先祖的劄記上還標注了這樣一句話，“掌回的人是所有怨念的歸屬，不是一個人，更像是一座墓，包容著世間各式各樣的死亡。”

荀若素又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晏清在門外唱《忐忑》，“姐，荀姐！我那房間也太恐怖了，這到了晚上怎麽睡得著啊！”

隨著開門聲，晏清的肚子合時宜地響了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恐懼使人消耗熱量。”

他從中午開車走盤山公路，腦海裏就全是社會新聞，到了山上也不消停，從社會新聞變靈異周刊，晏清這個心跳速度是平常的兩倍，還沒低糖都是因為他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先去你房間看看，然後我們去吃飯。”荀若素回頭瞧了一眼薛彤，見已經背過去，顯然是不希自己還紅著的眼角被其它人留意，於是回又給關上了門。

晏清將自己在荀若素後，“我老板怎麽了？”

“沒事，有點困了，休息一會兒。”荀若素沒有穿。

兩間寮房對門而立，晏清住的這間朝南，按理說應該沒有那麽，但荀若素還沒進去，就覺到了一撲麵而來的黴腥氣。

外麵的沒有收攏餘威，房間卻有一大半沉在影中，晏清進門第一件事先開燈，開完燈後重新到了荀若素後。

牆壁大麵積著牆紙，很多地方已經斑駁起皮，四個角落發黴的況非常嚴重，水汽的滋養，甚至有往牆中心漫延的趨勢。

房中擺設也與正常風水相悖。

一張大木床四麵不靠的端放正中，床頭是個梳妝臺，上麵還鑲著麵半人高的鏡子。

梳妝臺雖然不是正麵對著床鋪，但人的側影難免會落鏡子中，更詭異的是，這麵梳妝臺已經放了很久，鏡子從中裂了一條，隙上下貫穿，除非離得很遠，否則很難將人像放進同一塊鏡麵裏。

偏偏房間不大，床又占據了不小的空間，無法離鏡子太遠，除非將梳妝臺搬出去，否則那條能將房間中任何投影割裂兩部分。

晏清哀嚎一聲閉上了眼睛，他指著鏡子道，“姐，和尚廟裏哪兒來的梳妝臺啊，我懷疑那老和尚沒存好心！”

元戒這麽安排確實很奇怪，這房間一看就是長久沒有人住了，方才進門時荀若素仔細看了一眼，門把手上曾經掛過鐵鎖，還過封條，因為山上氣重，鐵鎖生鏽，拆除之後還是留下了一片紅褐的印記。

中午與晏清說話時，荀若素就掐算過，這年人雖然氣重卻八字輕，七八糟的東西不敢近他的，卻會在周遭狂舞，若是個膽子大的，也沒什麽影響，但晏清明顯是個能被嚇死的。

荀若素頗為同地看了他一眼。

“……姐，你就這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