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眼？你不幫我想想辦法啊？”晏清哭喪著臉，“這床我都不敢躺，我寧可抱著被子去給你們看大門。”

“別，今晚上敲我房門的東西可不，你要是撞見了我還得打急救。”荀若素拒絕，“不要給醫護人員增加工作量。”

晏清控訴，“那你就是見死不救！”

“你要是真不想呆在這間房中，我倒有個去可以安排你，”荀若素指了指院子外，“方丈室很近啊，元戒要是不給你床睡，你就一整個晚上趴在他耳邊念數學題。”

“……”這辦法聽起來怪怪的，卻也給晏清一種安全，待會兒天暗下來要是真的沒有辦法，他就死活纏著方丈，為了這條小命，他願意把臉豁出去。

再說了，淩霄寺中元戒是主人家，哪有主人家安排住宿，弄這麽一個森發黴的房間，不喪良心嗎？

荀若素代完，又回頭看了兩眼梳妝臺上的鏡子。

即便頭頂的日燈不偏不倚，這鏡子在某些角度仍然灰蒙蒙的，鏡麵與木頭框架鑲嵌的地方結著蜘蛛網，八條的蜘蛛蜷著掛在上麵，已經死了。

這院子裏的一切過於詭異，自己不在時，晏清可以為某些東西的餌，方便薛彤行事，但兩相比較之下，晏清的八字輕不過荀家的人，論自保能力，晏清就算能夠逃過此劫，也會大病一場，繼續留在這裏，沒有太大意義。

“阿彌陀佛”，老住持今晚怕是要被塞一腦子的線代數與微積分了。

不知道明早起來還會不會念經。

第14章

從房間中退出來，第一眼就看見了槐樹下的薛彤，五點多，夏天的日頭還會堅持一會兒，但山中翳，多的是高大樹木，隻穿一件防曬，將帽子戴上就夠了。

薛彤的緒已經恢複正常，眼角哭過的痕跡被理的很好，基本看不出任何異樣，荀若素覺得自己多管閑事，卻還是問了聲，“再休息會兒嗎？”

“不用了，”薛彤剛在荀若素麵前掉過眼淚，這會兒不管是板起臉挑不是，亦或故作親近都很尷尬，於是僵地扯開話題，“去吃飯吧，我也了。”

“……”晏清眼一斜，覺得事有點不對勁，“姐，你跟我老板之間發生什麽了？以我老板的格，不至於跟人這麽疏遠。”

薛彤擅長自來，即便七分裝模作樣。

“你不怕鬼了？”荀若素問，“背後說人可容易見鬼。”

“真的假的！”晏清著脖子，再也不敢開口。

因為淩霄寺的齋房也是向外開放的，院中僧與遊客之間用一扇白的屏風阻隔，吃得東西差不多，但遊客難免拍照或攀談，和尚們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吃不到一塊兒去。

荀若素與薛彤剛到齋房，外麵就敲起了鍾聲，老住持在悉的人麵前卷著袖子，一副武僧模樣，這會兒卻冠整齊，明明熱的要死卻要端著架子，不僅穿著僧袍還披了袈裟。

他手裏拿著一個銅缽，齋房裏熱鬧，但住持走進這裏時，大部分的目都落在了他的上。

能進齋房吃飯的，當然不是所有遊客，這裏聚集的人都是今晚要在淩霄寺宿下的，老住持敲了一下銅缽，悠長的聲響在齋堂回，連敲三下，連竊竊私語都停了。

老住持道，“想必諸位施主也聽說了，最近山中不太平，曾有命案發生，雖然命案發生地離此也有好幾公裏，還是希夜之後，所有人能呆在自己房間中。”

“寺院的房間都是相連的，周圍都是人，隻要施主不隨意走，也無需恐慌。”

叮囑完了，他的目又在人群中尋了一遍，薛彤帶著荀若素在角落中，兩都沒什麽好奇心，桌子上這疊白灼菜心都比老住持的臉有意思，隻剩晏清還有些心氣，端著碗，邊拉邊朝老住持的方向看。

隻是年人的目中多帶點哀怨。

這裏人多眼雜不好說話，老住持隻能在路過他們這一桌時留下句，“我先去院子裏等著。”

這一等就等了近一個小時。

荀若素本質護短，跟晏清雖然沒有太大的，但一回生二回，晏清與自己也算是個人……老和尚將那樣的院子分給尋常人實在有失厚道，總要讓他也吃點虧。

吃飯半小時，飯後散步半小時。

山上環境得天獨厚，蚊子養得膘壯，院子裏也沒點蚊香，老住持坐在槐樹下活生生喂了一個小時的蚊子，喂得有點失過多。

等三個人溜溜噠噠從外麵回來時，老和尚正舉著手準備拍蚊子，荀若素當即衝他念了聲“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和尚隻能回禮，繼續一本正經地喂這些吸蟲。

老住持被蚊子咬是他缺德自找，荀若素並沒有舍命陪君子的意思，見和尚也被叮得差不多了，這才道，“進屋說吧，山上都是花腳蚊子，咬人又狠又毒，一個包能好多天。”

“……”老和尚從頭到腳連腮幫子都被叮了幾口。

房間中涼，這會兒太已經下去，隻剩一點餘暉，日燈白慘慘地打在牆壁上，荀若素與薛彤坐床，晏清霸占了唯一的凳子，老住持礙於份，既不好跟著坐在床上，也不好覬覦空出來的桌子，於是垂手而立。

他覺到自己被針對了，卻不知因何得罪了眼前人。

“阿彌陀佛，”老和尚也直接，“不知我哪裏招待不周。”

沒等荀若素說話，倒是薛彤先輕笑了一聲，“院子裏不幹淨，這兩日應該也出過事。你既然希我來解決，就應該實話實說，用這種方法強留，還將普通人牽扯在，就有些離譜了吧？”

“話不明說，藏藏掖掖，莫非你要解決的，是一樁醜聞？”

一事未決，再生一事，淩霄寺看著金爍爍，竟能牽扯這麽多魑魅魍魎。

薛彤站在院外時，就覺得這裏不大對勁，寒之氣聚攏，落在眼裏是一分不，穿過樹冠落在地上的卻屈指可數。

若要形容，就好像這座院子是個封閉的水晶球，裏麵的造景都是假象，而是從水晶球外進來的，因此雙眼看到的並不真實。

老住持的心思被當麵穿，但他仍是那副八風不的慈悲模樣。

薛彤又道，“你吃這些苦，隻是在消你的業障，某些人看著壞心眼一大堆，卻還是給你留了後路，否則你將晏清這樣的普通人牽扯其中，隻要形了因果，多褪層皮。”

說著，瞥了一眼荀若素。

荀若素看天看地看蚊帳，就是不看薛彤。

“不愧是那邊的人，”老住持並沒有否認自己的缺德行為，他隻是頗為尋常地慨了一聲，“該瞞不過的還是瞞不過。”

天要黑了，薛彤手中還著風信子，這是今天的任務，若中間出了差池，不知道會有什麽影響。

“這院子裏應該住過人，就在對門的寮房中，而我們此刻呆著的地方，是住持您的房間。”

荀若素的手指尖挲著僅剩的一枚銅錢，渡人回的事上不如薛彤，但荀家天賦在算而不在渡，這院子裏的事又如何瞞得住。

荀若素開口又道，“月上槐樹梢恐非吉兆，薛彤還有重任在，希住持不要故意拖延時間。”

邪之最喜歡在室以及夜晚出沒，隻要夏日的餘暉落盡，他們四人被院子困住，就算薛彤想拒絕也已經在羅網之中，不得不解決眼前的問題。

荀若素想，“這種磨人上工的方法我十五歲就輕車路，出家人還是太單純。”◥思◥兔◥網◥

老住持接連被破心思，再厚的臉皮也繃不住有點發紅，他咳嗽了一聲，“兩位想知道些什麽？”

“……”晏清將自己在太師椅上團一個球，他的目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越發想不明白“吃飯前兩個人還冷若冰霜，怎麽這會兒又齊齊對外？”

隨即，晏清了腰板，有荀姐和老板在，誰也不能欺負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兩個人時：小學生掐架

牽扯第三個人：一致對外！

第15章

這座院子已經三十餘年不曾對外開放，三十年前，元戒也隻是佛前一個小沙彌，當時淩霄寺正在第一擴建，前山熱鬧的厲害，後山就顯得缺乏人氣。

擴建期間，寺院是不對外開放的，但元戒的師父，當時的方丈卻從山下帶上來一個貌的姑娘，姑娘自稱姓陳，陳槐月，是方丈俗家的妹妹。

陳槐月上山的那天雨下得很大，方丈攙著，懷著孩子，一條瘸了，漂亮的臉上也有道痕，從耳後到角，雖然猙獰，卻更顯得淒楚可憐。

“那是被丈夫打的，小月來寺裏之後，緒一直不穩定，有時候消極哭，有時候會把自己悶起來摔東西，”元戒歎了口氣，“我師父與小月年紀相差很大，再往前溯十七年，小月出生時，社會保障還不全麵，偏遠地區的窮，就真是窮到溫飽難濟，為了一口吃得也能紅了眼。”

“小月家生這個孩子，就是希生個兒，從小賣了，能換全家人的生路，我師父十幾歲，不願意，差點被打死，跟家中鬧翻後，幾經波折才到了淩霄寺出家。”

元戒低眉垂目，又念了聲“阿彌陀佛”。

“小月剛出生還要吃的時候，已經嫁給近三十歲的莊稼漢，給父母換了幾張糧油票，從此食髓知味，指婿活著，剛開始那莊稼漢還會給，後來便覺得‘嶽父嶽母’都是蛀蟲，心裏憋屈，於是對不滿十歲的小月非打即罵。”

“這樣的日子過了十七年，小月跟那男人沒有結婚也就談不上離婚，那男人為了擺小月的父母，到城裏務工，先後搬了三次家，我師父找了很久，才終於找到了小月。”

“既然已經將人找到，陳槐月未曾結婚與那男人談不上法律糾葛，又有長兄庇護，為什麽還會屈死？”荀若素手中的銅錢正在“嗡嗡”作響，銅錢之上承載了太多不甘心，一時之間竟要從中間崩裂。

元戒搖了搖頭，“不知道，當時小月懷有孕，長期生活在那種環境下，心理上一直有問題，師父就讓住在方丈室隔壁的院子，又安排我住在對麵，以便策應。那男人找上山一次，師父與我和這山上所有的師兄弟都護著小月，男人灰溜溜走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也就是說，小月的死與那男人沒有直接關係。

“三十年間這個院子都沒出過事？為何今天算計到我的頭上？”薛彤隻有這一個問題。

“淩霄寺一直以靈驗聞名，別說是寺中，就是整座山甚至山外方圓幾十裏都沒出過事，”元戒也很疑，“近三天卻是非不斷，不隻山中殺人的怨鬼、忽然出現的小月，甚至不遊魂也聚攏過來……以我的本事，也隻能超度這些遊魂。”

薛彤眉心微蹙，又下意識地看了荀若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