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時間去消化當中的憤懣與怨恨……承擔這份工作的人就像回收站，要肩負亡者所有的不甘願，若不是有張有弛，像荀、鍾這樣世代傳承的家族，早就心理問題泛濫災了。

薛彤那雙勾人的眼睛打量著荀若素，“你要跟我一起去？”

荀若素指了指鎖骨下的印記，“我能不去嗎？”

還在病中的人手指微涼，房中開著空調，二十一度，這已經是薛彤最大的讓步，荀若素單獨加了件長袖運衫，也是芳姨送來的，薛彤口是心非，特意打電話囑咐過。

的指尖在印記上逗留片刻——三秒，薛彤仔細數過，三秒之後，荀若素便將手攏進袖中道，“關於這個印記我知道的不多，不過老宅藏書中應該有所記載。在我記憶中，倒是能回想起一段，是說‘半’的。”

“所謂‘半’就像是不會消散的影子，彼此之間有牽連有應，雖然能分開，卻不能分開太久，否則主副雙方都會遭到反噬……鑒於你了傷我也在所難免，因此反噬會雙倍呈現在我的上。”

荀若素說過很怕疼，這種自討苦吃的事會盡量避免。

“可你……”薛彤話未說話，門外忽然響起撓門的聲音，有貓，得氣勢洶洶。

鑒於淩霄寺保持古樸，門板上頭鏤空，還不厚，那貓撓得靜太大，晏清原本站在書桌邊，思考著怎麽收容薛彤這幾頭發，聽見“猛虎下山”的靜趕去開門。

一道黑的影子急掠過來，撞進了荀若素的懷中——薛彤養的那隻貓瞪圓了眼睛，急吼吼地衝“喵……喵……”，又是翻肚皮，又是拿帶倒刺的舌頭去荀若素的臉。

荀若素趕仰頭躲開，生怕死前被貓到毀容。

“至於嗎？”薛彤單手拎起貓後頸，“才一天不見，你就急這樣，那以前……”

忽然不說了。

荀若素狐疑地看向薛彤，“這麽遠的距離，無常是怎麽找過來的？難不你養得這隻貓也……”

“就是一隻普通的貓，”薛彤麵不改心不跳地撒謊，“隨主人，聰明了點。”

荀若素：“……”

普通的貓會忽然變大嗎？！

無常周的絨無風自，如黑白墨糾纏，從它頭部開始一直延到四爪，轉瞬之間，好好一隻小貓咪就了龐然巨，虎頭、獅尾、麒麟足，掙了薛彤的掌控，又往荀若素撲去。

荀若素下意識將它接住，整個人因為慣倒在了床上，這隻巨大的貓科便順勢將頭埋進頸窩，尾搖得太快，像要飛起來——比起貓科，這習又像是狗，

晏清看了十三年戰士，還是被眼前活生生的“變”嚇得四肢僵住，他心瘋狂咆哮著，“我要辭職！我要回歸科學的懷抱！這份工作太折壽了！”

第26章

“無常”本型實在過於巨大,荀若素整個人都被擋得嚴嚴實實，但很快發現，除了方才撲上來時,的老腰狠狠閃了一下,隨後無常就像順應的心意,忽然變得很輕,趴在上跟一隻貓也差不多。

薛彤頓時到自己百年心付諸流水,這哪是養隻貓啊,分明養了隻白眼狼。

荀若素將自己從無常厚重的中出來,幸而無常是靈，並不掉,否則這一下，的跟鼻子裏肯定都是翩飛的貓。

“它好像真的很喜歡我。”荀若素雙臂環抱著無常，無常本溫高，暖烘烘的,平常當然覺得熱,奈何房間裏溫度太低，荀若素又在病中,有個溫暖活當手爐,再好不過。

“養不的東西,你喜歡就送你了。”薛彤整張臉寫滿了生氣。

無常倒也乖巧，它蹭完了荀若素，轉頭又去叼薛彤的袖口，試圖將也拉上床。

局外人晏清在旁邊莫名想起“一家三口很齊整”這句話。

房間裏的胡鬧沒能持續太久，元戒就匆忙而來，他還是卷著僧袍，雙臂在下曬得有些黑,但老住持一直都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僧袍外麵披袈裟都沒見他多流些汗，這會兒卻除了匆忙，還了章法。

他的腳步被自家門檻絆了一下，踉蹌著走進房中，卻也因為這一踉蹌，元戒的慌張去了一半。

他先打量了一番房中景，碩大無比的無常聽見腳步聲時就已向恢複原狀，這會兒正躺在荀若素懷中，它的貓眼冰冷冷呈一道豎線，明明是自上而下看向元戒，卻讓元戒有種被藐視的覺。

元戒隻是走在前麵，來的人中除了他，還有位年輕些的和尚，他的僧袍與元戒相較更為樸素，應該是淩霄寺中小一輩的弟子。

“阿彌陀佛，”元戒直接進正題，“又出事了，我派去的十八位僧眾隻回來十六位，另兩位不知所蹤。”

不知所蹤的意思有兩種，要麽是還活著，作為怨鬼要殺的“儲備糧”，要麽是已向死了，但找不到本。

在新聞上留有照片的那位死者姿勢古怪，看起來是與宗教有關，說不定這怨鬼怨的就是和尚，任其在淩霄寺周圍徘徊，多殺幾個人，由量變引發質變，到最後可能是滅佛屠僧的慘劇。

元戒過一口氣，接著道，“這位是我師侄覺空，也是廟祝……他鄰近看過現場，興許能給出一點線索。”

覺空的眼底泛青，雖然手腳麻利，沒被門檻絆住，但臉不大好看，像是好幾天沒有睡飽。

他“阿彌陀佛”一聲，還沒仔細形容現場，雙♪先哆嗦上了，荀若素有些懷疑，他這麽說話，會咬到自己舌頭。

“貧僧當時站在外圍，離現場尚有好幾米，本應該看不清當中刑的施主，然而，”他打了個哆嗦，“那裏殘留著佛氣，還有一極其寒的腥味，另外，我在地上還看到了一朵藍紫的小花。”

覺空一邊想快點把話說完，好將這些事徹底忘了，一邊又忍不住仔細回想當時的況，最後還補充道，“紫小花的花心是空的，好像是穿過什麽東西。”

和尚雖然沒見過兇案現場，但他一個年漢子，敢孤去打聽消息，按理說膽量不小，怎麽會怕這個樣子？

約莫是看出了荀若素的疑，覺空又道，“我本來還好，可是現場的那佛氣……沛然充盈，就算是整個淩霄寺也不能與之相比，死人的地方，怎麽會有留下佛的東西？”

是佛殺人？

越想，心就越發搖，篤信的東西隻要再有一點打擊就會分崩離析，所以覺空才憔悴這樣。

房間中沉默了好一會兒，荀若素想了想，從隨品中掏出一張名片，上麵寫著：蔣長亭，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主要諮詢方向——緒力、婚姻心理、青年心理和神診斷。

“……”覺空拿著名片，還沒去看心理醫生，就到先好了三分。

科學令人頭疼，自己還能信佛！

“知道了，”薛彤打了個哈欠，“我現在就去理。”

說著又回頭看了荀若素一眼，“你那些銅錢和黃符之類的裝備，需不需要補充？淩霄寺每年的香火收都很可觀，需要什麽盡管開口。”◆思◆兔◆在◆線◆閱◆讀◆

倒像是能做淩霄寺的主。

“怎麽，荀施主也要一起去？”元戒有些吃驚，“殺過人的怨鬼非比尋常，我寺中十八位功德深厚的師弟師侄尚未全而退，荀施主……”

元戒想說“荀施主福澤太淺，不功德庇護，自然本事也稀鬆平常，這一去豈非送死？”誰知薛彤的目淡淡掃過來，截獲了他後半句話，“昨晚，你將騙進院子時，可沒想到這些。”

“阿彌陀佛，”元戒一張老臉有些掛不住，“貧僧不能缺德兩次。”

“怎麽，出家人的缺德還有指標？”薛彤這張啊，尋常人本說不過，老住持隻能低下眼睛，裝作沒聽見。

房中又是一陣寂靜，直到一聲貓給荀若素開路，上的銅錢還夠用，但黃符卻沒剩幾張了，加之淩霄寺的確人傑地靈，裁剪供奉過的黃紙比尋常喪葬用品店的更致順手，若此番並非瑣事纏，荀若素一定想辦法搬幾箱回去。

開口打斷了房中沉默，“勞煩住持再給我準備幾張黃紙，另外可有中空的朱筆，蘸墨的用著不方便，也不能總讓我割手畫符。”

善用符咒的人基本都會有一兩隻中空的朱筆——將筆桿從中掏空，灌朱砂，用時蘸一次水，朱砂就會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原理有些類似於鋼筆或中筆，隻是朱砂需常換，一支筆能畫得符也不多，十張為上限。

“自然。”元戒雖說已向活了知世故的老狐貍，坑人下水毫不手，但也不希誌同道合之人牽連而死，所以荀若素想要的一幹保命裝備，他都會置辦妥當。

“要不，貧僧也跟著一起去吧，”元戒道，“我年紀也大了，不需要惜命，而今失蹤的又是寺中之人，本該由我擔負責任。”

按照大中華尊老的優良品德，不談客氣，至推拒一下，誰知薛彤跟荀若素都是一臉理所當然，“你還想不去？！”“綁也要把你綁過去啊！”

“……”

話既出口，對方若是客氣就還有轉圜的餘地，若是不客氣就隻能著頭皮照做。

十幾分鍾後，老住持換了一裝扮，擺和寬袖全部束起，手裏拿著一黑僧，僧兩端纏著金黃布條，布條上全是麻麻的梵文，老住持看起來一點不像五六十歲的人，說他正值壯年都有人信，

就這副架勢，元戒應該與薛彤一樣，學得都是理超度。

而荀若素要用的東西也全用布兜裝好，裏麵有二十四張黃符，兩支中空朱筆，還有另一串銅錢和一匝紅線，淩霄寺管家的是元戒師弟，才三十開外，據說是下一任住持的熱門人選。

可惜他樣樣都好，就是過於婆媽，臨走前拉著元戒絮絮叨叨，讓他一把年紀了，脾氣收著點，別不就舉子，隨後又拜托薛彤好好照顧自家師兄，別指元戒這副子骨衝鋒陷陣，能不拖後就是神佛保佑。

“……你可真是我的親師弟啊。”元戒被他念得頭疼。

出事的地方距離淩霄寺並不遠，驅車十幾分鍾就到。

這裏原本也是別墅區，隻是五年前開發商卷款跑了，周圍又是一片未開化之地，沒有人為幹擾的況下雜草叢生，爛尾樓連牆麵都被藤蔓環繞，近口的地方已向建好一座拱門，此時爬滿了菟子還有野生的燈籠果和蛇莓，穿過這道門，就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但整座淩霄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