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樣一種神啊。

第27章

荀若素小時候也有過這樣的困擾,隻要在場，遊魂野鬼全都不分時機地湊過來，為此也省了爹媽好大一番功夫。

後來逐漸習以為常,從能保護自己後,眼裏就全是主送上門的大小功德。

那人的魂魄傷的很重,被無常放在地上滾了兩圈,爬都爬不起來,荀若素手中捧著保溫杯,半蹲在的側,看樣子是在觀察頭上的那一圈風信子花環。

薛彤忍不住又問了聲，“你……真的沒事？”

“既然死不了,會有多大的事？”荀若素覺得奇怪，抬頭看向薛彤，“你好像比以前關心我了。”

所謂以前，也就十幾個小時前。

薛彤猛地噎住,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反駁,“沒有。”

不一會兒，鬼的周圍已經圍了四個人和一隻差點將咬到魂飛魄散的貓,方才還想掙紮一下,這會兒隻能平躺在地上裝死,希求這些人還有點良心，看在自己不了的份上，別下重手。

荀若素冰冷的手指在花環上——

湊近了才發現花環的部有一層鐵釘，從風信子的花心釘，因為尖利的部分直接紮進腦子中，看不清這鐵釘一共多長。

長度不可知，數量卻很清楚,人頭不大，花環上一共綴著三十六朵風信子也就是三十六鐵釘，就這麽麻麻的紮進腦子裏。

荀若素又起人的頭發，往裏看了看，鐵釘雖多卻並不，隻比針要大上些許，傷口雖有化膿後留下的痕跡，但並不算十分猙獰，有些地方甚至還結了疤。

也就是說，被鐵釘腦之後，人並沒有馬上死亡，這些疤總不至於是變鬼後自己長得，又或者，誰有傷天害理的技，將的魂魄補補，做了這副模樣。

“這手法不是待，就是邪教，”荀若素問，“你能看出來曆嗎？”

這句話自然是問薛彤的，卻沒有指名道姓，旁邊圍觀的元戒和鍾離一時愣住，不知道自己該搭茬還是裝啞。

鍾離回人微信都喜歡做收尾的那個，更不了日常生活中有人話音落地，於是乖乖回答，“看不出來。”

荀若素聽見是鍾離的聲音才猛然回神，自己方才下意識覺得薛彤該接話，卻忘了在場三個人，薛彤憑什麽要搭腔，就不能憋在心裏自己思考？

至於薛彤那邊也被堵了個來回，剛要開口，就聽見鍾離那句“看不出來”。

四個字，造就三臉尷尬，隻剩元戒在旁邊“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貧僧手不口。

僵持了一陣，地上躺著的人被貓拱了拱越發不敢了，荀若素抬起眼睛，正看見薛彤盯著自己，滿臉寫著，“剛剛的問題你再問一遍。”

是絕不會接鍾離話茬的，何況還是剩下的話茬，想要老人家開口的重則大任都落在荀若素肩上，荀若素隻好歎口氣，指名道姓，“薛彤你覺得呢？”

薛彤這才滿意，“風信子在希臘神話中有一則故事，太神阿波羅慕一位年，時常與他玩耍，有一次兩人比賽投鐵餅，嫉妒他二人的西風之神將鐵餅的軌道吹斜，鐵餅正中年額心，將他砸死，從他的中長出一束紫風信子。”

這故事荀若素聽說過，但邪教大多數都掰扯一位從來也沒存在過的神，實在不太可能選取希臘神話中，微不足道的一介凡人來崇拜。

何況希臘神話裏有太多宗關於與嫉妒的故事，太神阿波羅害死的年就數不過來，這一位又有何特殊？

“在這個故事中，阿波羅太神代表著永恒的生命，而年雅辛托斯則代表著剎那間的死亡，方才我們……發現的‘屮’字符寓意著草木初生，彼此之間似乎有一點聯係。”

薛彤踢了踢躺著不的鬼，“看你的打扮，不像這些年才死的，也不像本地人，你是生前還是死後來這裏的？”

鬼上穿的是一件紅長，有些類似民國時期的喜服，卻簡單許多，沒有那麽多刺繡和珠寶綴飾，就算白天穿出門問題也不大，腳上也是一雙紅繡花鞋。

鬼沒有裹腳，若是生在民國或以前，家中可能不富裕，子需要幹活，才不裹腳，要麽就是長輩思想先進，接過良好教育，知道裹腳是陋習。

荀若素在薛彤說話間，從鬼頸口出一條紅繩，紅繩底下拴著枚小巧玲瓏的銀鎖，刻著“玉琴”兩個字。

看來這鬼的名字就“玉琴”。

當薛彤問出“你是生前還是死後來這裏時”，荀若素檢視銀鎖的手忽然哆嗦了一下，微微皺起眉心——荀若素雖然不常笑，卻總是給人一種脾氣很好的覺，就算有誰蓄意冒犯，也並不介意。

就是這樣一個人，眉心微皺嚴肅起來時竟有些可怕，鍾離在旁邊吞了吞口水，將自己藏到老住持後，試圖減存在。

“薛彤，我有話要跟你單獨說。”荀若素忽然站起來往樓下走。

全程沒有回頭，像是知道薛彤一定會跟上來。

薛彤猶豫片刻，叮囑無常一聲，“看著地上的鬼。”就追了過去。

“阿彌陀佛”元戒其實想提醒們，爛尾樓隻建了框架，隔出房間的牆都殘缺不全，更談不上隔音，在這兒說或是在樓下說都是一樣的。

當薛彤走下樓梯時，就看見荀若素又在咳嗽，隻是這次將咳嗽的聲音藏在嗓子中，聽起來悶悶的，薛彤就是想關心，也知道對方這是拒人於千裏的姿態，並不需要自己多餘的問候。

“嘖，”薛彤心想，“明明是你欠債在先，到弄得像我做賊心虛。”

荀若素咳完了這才開口道，“元戒之前說，淩霄山上忽然多了不遊魂，你方才又問那鬼是生前還是死後才來這裏……通常魂魄紮之地，都是生前曾經往來過，極死後去往一個陌生地點，就算有，也是外力驅使。”

“薛彤，你是不是知道淩霄山忽然不太平的原因？”

“你質問我？”薛彤的眼睛在笑，“你以什麽立場質問我？”

荀若素聽出這句話中的火氣，卻並不打算跟吵起來，於是輕輕歎了口氣，“我沒有立場，我也隻是在問你而已，你若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荀若素！”一時服並沒有讓薛彤的火氣稍減，相反，被那句“我沒有立場”激怒了，忽然拉住荀若素的襟口，讓向前踉蹌了一步。

兩人的鼻子近在咫尺，眼神撞在一起，就連呼吸都糾纏不清。

荀若素鬼迷心竅，手虛虛環抱著薛彤，左手輕微拍了拍薛彤後腦勺，絨般的發中著青銅簪，落在荀若素掌心微微有點疼，等對方冷靜下來後，才恍然退開。

薛彤上出乎意料的暖和，荀若素看著自己手心，也不清楚方才一瞬間自己發什麽癔癥——就是見不得薛彤悲憤難過，想抱抱。

“對不起，”荀若素先開口，“我不該如此逾矩。”

薛彤也被忽如其來這一下搞得完全怔住，說是非禮吧，荀若素舉止又恰如其分，除了拍後腦勺的幾下，就連擁抱都隔著一層空氣，反而是自己揪著向前那幾步有不軌之嫌。

可要說什麽都沒發生，薛彤又覺得吃虧。

呆在原地躊躇片刻，咬牙切齒道，“這筆賬我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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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若素實在覺得有愧，垂下眼簾，又重複了一遍“對不起……剛剛的問題就當我沒有問，我們回去吧。”

“等等，”薛彤還是滿臉不願，的發髻被荀若素拍得有些鬆散，幹脆將銅簪拔下來，滿頭青落，“你想知道的，我都能告訴你。”

荀若素是刻在心裏的債，薛彤也嚐試過拒之千裏，不予理睬，也確實做到了，很長一段時間裏，薛彤都忘了這世上還有這麽一個人，甚至與荀若素重逢的時候，見如見一位陌生人，當年那點不可言說的磨滅得幹幹淨淨。

但忘是經不起推敲的方法，兩天而已，那些藏在心底幾乎被丟棄的，就傾巢而出，薛彤一直覺得自己活在人間用不上真心，自然萬事可以虛假意、隨心所，是個騙子，卻因荀若素而真切的到心疼與氣憤。

忘不是放下，這是惡鬼都懂得道理。

荀若素盯著看了好一會兒，“那我可要從頭問了。”

“薛彤，你是不是早就認識我。”

“是，”薛彤回答得非常果斷。

相細節中，荀若素就覺得薛彤不像是第一次與自己接，盡管裝得很像，自己也沒有穿。

“多久了？”荀若素問。

“閻王殿上還沒有我的名字時，我就與你相。”薛彤苦笑了一聲，“我的名字是你刻上去的。”

“那我……”荀若素話未說完就被薛彤打斷了，“你別多想，閻王殿上沒有你的名字，你與我走得也不是同一條路。”

沉默片刻，荀若素又問，“淩霄山中鬼魂聚集，是否與我也有關？”

作者有話要說：評論區猜對了哦~不過轉世的原因有些複雜

第28章

這一問,是直接在了重點上，薛彤也沒料到荀若素的聯想能力這麽強，一時之間找不出拐彎抹角的辦法,隻能答,“不一定。”

“元戒替我看守的佛堂裏有八百一十盞長明燈,也是眾生八百一十道業障,長明燈若是都亮著,能鎮魑魅魍魎,但現在卻滅了一盞……隻一盞,已經能夠讓萬鬼囂。”

薛彤雖然語焉不詳，但能坦誠到這般地步已經超出荀若素的意料,因此也沒有問，反而主扯開話題，“那你為什麽要問那鬼，是生前還是死後來此？”

“很多年前,淩霄山上出過事。”薛彤看起來太過年輕,與相一段時間後，常常會忘記已經活了上百歲,元戒當孫子都嫌小,多朝代更迭都見過,很多書上得來的隻言片語，薛彤都是親經曆。

繼續道，“那時候覺真——就是蓋淩霄寺的那位高僧還沒來到縣中，清渠縣也沒改這個名字，它原本‘棄縣’，是個民不聊生的地方，上遊泄洪,次次都要將這裏舍棄，就連災後瘟疫，也是將患病之人都趕到這裏屠殺。山上的萬人坑就是這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