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賀泰還饒有興致，驗了一把重新被人吹捧的筷，但很快他也吃不消了，忙讓賀鬆閉門謝客，自己躲個清靜。

饒是如此，大大小小的禮依舊堆滿賀家的角落，袁氏們是拆禮都拆得有些手了。

這回用不著兒子們相勸，賀泰就主婉拒了司馬勻那邊提出的親事，理由是自己現在雖然隻是平民百姓，但畢竟還是陛下的兒子，親事也理應先稟明皇帝陛下，讓他老人家做主才是，如果他老人家說可以娶，那到時候再說也不遲。

對此賀穆表示很欣，他還以為要費許多舌才能打消父親對續弦的念頭。

“爹，竹山得救，司馬勻難逃失職之嫌，對我們恐怕沒抱什麽好心，您推拒這樁提議，再英明不過了。”

賀穆對父親說道，餘一瞥，他看見賀融在笑，似看了自己的心事。

“三郎，你笑什麽？”賀秀奇道。

賀融握拳抵，輕咳一聲：“我笑司馬勻送來了不吃食，晚上可以大吃一頓了。”

“撐不死你！”賀穆沒好氣。

賀融又忍不住笑。

賀秀一臉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

賀泰卻似被提醒了：“說來也是，二郎和三郎，早兩年本該婚了，隻是那會兒我們境艱難，也沒人上門提親，像你們大哥大嫂這樣投意合的，畢竟之又，此事之後，你們若是看中了哪家兒，隻要家清白，都可與為父說，為父讓人上門去提親，若是份高些，請譚縣令出麵，也未嚐不可。”

賀秀平日裏舞刀弄槍耍慣了的，聽見自己的親事也有點不好意思：“爹，我不用急，先給三郎議吧！”

賀泰：“說什麽渾話，兄弟兄弟，自然是按順序來，你不議，你下麵那些兄弟，還怎麽談親？”

四郎賀僖忍不住道：“父親說得是，二哥，你就抓吧！”

賀泰氣笑了：“你二哥和三哥還沒急，你倒先急了是吧？”

眾人俱都笑了起來，連賀嘉也忍不住笑彎了腰。

賀僖撓頭臉紅，不敢再說。

……

秋盡冬起，冬去春來。

竹山一役之後，賀家的地位水漲船高，但京城那邊卻遲遲沒有消息傳來，賀泰從滿腔期待，到漸漸失，又開始患得患失起來，每回看見有人上門就喜出外，待發現對方並非京城使者時，又瞬間失落，這樣的場景多來幾回，賀家人也就習慣了。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當初打仗的時候，為了提振士氣，賀融連讓賀僖去請黃半仙，借他之口占卜吉兇的偏門法子都想出來了，沒想到後來因為此事，黃半仙的名聲反倒越發顯赫起來，連房陵那邊都有人聞訊趕來請他算卦。

賀泰同樣深信不疑，還讓賀僖幫忙去請黃半仙算他們到底能否回京，雖然賀融沒去過問，但從賀泰的反應來看，結果似乎還不錯。

與賀家前程命運的莫測截然相反，張韜那邊的戰事進展卻頗為順利。

朝廷軍隊不僅一路打到金州去，而且到了年後開春時節，張韜便一鼓作氣，拿下金州的都城西城府，活捉樂弼，偽長樂王授首。自此，金州收複。

然而沒了一個樂弼，還有一個蕭豫。

蕭豫不是樂弼，他比樂弼更難對付。

三月末，秦國公裴舞與蕭豫於靈州一戰，戰況慘烈罕有，秦國公裴舞帶去的兵力幾乎全軍覆沒，裴舞本人也戰死沙場。

而蕭豫雖小勝，卻並未在靈州囤兵，反倒大肆搜刮一番之後，主從洋州、利州等地退兵，除了一個州之外，不再占據山南東道，改為收兵力，將勢力範圍鞏固在隴右道。

消息傳至，所有人既喜且憂。

喜的是蕭豫退守隴右道，暫時可以休兵了。

憂的是蕭豫此舉，無疑是為了穩固勢力，若不趁現在將其火焰掐滅，日後任其發展壯大，隻會變心腹大患，更加難對付。

作者有話要說：　　與正文無關的小劇場

賀湛：大哥和三哥，真有默契。

賀嘉：我仿佛聞到醋味。

賀湛：我那是陳述句！

賀嘉：哦。13

☆、第14章

“春以來，雨綿綿，今日難得放晴，又有豔高照，看來以後都會是好日子了。”

楊鈞說這句話的時候，正與賀融行於郊外，齊膝野草被漫步而過。

抬眼遠眺，莽莽山巒起伏，百千歲以來，任春日浮，秋來蕭瑟，從來靜默如初。

見賀融出神著遠方，楊鈞笑道：“現在知道我為什麽拉你出來了吧，房州雖然山林四塞，疊嶂崎嶇，莫說與江南水鄉相比，連京城繁華也不及萬一，可這郊外春景，還是不錯的。”

賀融：“何止不錯，雖無巍峨宮廟，亭臺水榭，卻有霽浮樹，春山如笑，已勝過世間萬景。”

前方地勢有些高低不平，楊鈞手要扶他，賀融搖搖頭，拄著竹杖，寧可腳步慢一些，費力一些，也要獨自走過去。

“在這片雄渾天地麵前，你會覺自渺小，所有執著，皆為虛妄。”

楊鈞挑眉：“這麽說，你心中的執著都被清掃一空了？”

賀融悠悠道：“我畢竟隻是俗人，俗人隻能悟得一時，最終還是要回到俗世裏。”

楊鈞哈哈一笑：“我看你今日心就不錯，還學會自己調侃自己了！”

賀融：“彼此彼此。你力排眾議，堅持留下來，不僅幫了譚縣令，也幫了楊家，楊家又為竹山商賈之表率，這次朝廷若有嘉獎，你就是楊家的功臣。”

楊鈞的笑容轉淡：“楊家打算離開竹山，舉族遷居。”

賀融一怔：“竹山不是你們楊家的老宅嗎？”

楊鈞：“是，老宅不賣，但鋪子田地會悉數轉手，其實楊家這些年，基本都在京城和江南道經營，老家這邊的進項並不算大頭，叛軍來了又走，我爹……和其他族人覺得房州乃至關這一塊，都不大安全，走走商還可以，若要長住，唯恐基不保。”

賀融：“那你呢？”

楊鈞流出淡淡自嘲：“我？自然是聽從我父親的吩咐了，也許會去江南，也許會留在竹山吧。”

賀融蹙眉：“我以為經此一事之後，你父親會更重你。”

楊鈞苦笑：“我父親的確是，但整個楊家，並非我父親說了算。我一直未曾告訴過你，其實我並非我父親的親生兒子，生之父，也非姓楊。”

既是已經開了口，楊鈞就沒打算遮遮掩掩，對上朋友詫異神，他繼續道：“我父親年輕時，酷流連花叢，他在歡場上有位要好的子，兩人同了幾年，後來我父親娶妻生子，又去往別經商，兩人就斷了聯係，若幹年後，他與那子再見時，那子已經貧病加，奄奄一息，邊還帶著個孩子。”

賀融：“那子就是你的生母？”

楊鈞點點頭：“當時我尚在繈褓，我生母托我父親看在往日上，代為照顧我一二，我父親答應了，從此便將我養長大，視若己出，與其他楊家子弟，並無二樣，又在我十五歲那年，將我的世告知。不過，雖然我父親並不將我當外人，但楊家其他人，恐怕還是有些介意的。”

楊鈞既然不是真正的楊家子，那就注定他今後不管怎麽努力，都不可能為楊家的家主，但凡他有一丁點這樣的野心，立馬就會被楊家其他人群起而攻之。

賀融：“那你的生父呢？”

楊鈞諷笑：“不過是個小人罷了，我連他姓甚名誰都忘了。”

賀融沒再追問，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重要的還是以後。

兩人尋了個涼亭坐下，楊鈞讓跟來的仆從煮水泡茶。

茶煙嫋嫋，霽映著新綠，也倒映出暖暖春景。

“你要不要與我一道回京？”賀融接過楊家仆人送來的熱茶，捂在手裏。

楊鈞笑道：“賀三公子怎麽就篤定自己很快能回去？萬一幾年後才能回，我也要等你好幾年嗎？”

也就是兩人到這般程度了，楊鈞才會這麽開玩笑。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賀融：“那我們來打個賭。”

楊鈞奇道：“什麽賭？你幾時還喜歡跟別人打賭了？”

賀融：“你猜京城多久會來人找我們回京？”

楊鈞思索：“按理說，竹山一戰勝利之後，朝廷早就應該派人過來了，可現在遲遲沒有人來，會不會是陛下另有考量？一個月後？三個月？”

賀融：“我猜，是三天。”

楊鈞瞪大眼：“你怎麽就知道是三天？”

賀融不耐煩：“猜的，你到底賭不賭？”

楊鈞：“賭！京城來人，快馬加鞭，怎麽著都不可能三天，要不是三天，你就輸了！彩頭是什麽？”

賀融：“讓阿嘉嫁給你？”

楊鈞一口茶噴出來，咳得驚天地。

賀融險險避開臉，但茶水還是濺上他的袍：“怎麽著，瞧不起我妹妹？”

楊鈞掏出帕子，先給他袍子，再隨意抹了一把臉：“這種玩笑開不得！”

賀融：“我就隨口一說，想娶我家阿嘉的人，都快踏破門檻了，也不是非你不可。”

其實楊家雖然商賈出，楊鈞與賀融乃至賀家往，也許存著一投機心理，但當時賀家寒微，誰也不認為他們會有翻的一天，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像楊鈞這樣的人，之又，賀融覺得他要是能當自己的妹婿，也未嚐不是一樁好事，如果楊鈞有意，他會去幫忙說服賀泰，但既然楊鈞無意，那就算了。

楊鈞鬆了口氣，一臉“你差點嚇死我”的表。

賀融：“我妹妹就那麽差嗎？”

楊鈞苦笑：“天地良心，令妹窈窕淑，但我也絕無半點覬覦非禮之心，隻當是自家妹妹一樣的，你就換個彩頭吧，若是這樣，我就不敢與你打賭了！”

賀融：“那好吧，如果你輸了，就與我一道回京，開個鋪子也罷，找個其它營生也罷。”

楊鈞：“若是你輸了呢？”

賀融：“認賭服輸。”

楊鈞：“那就幫我煮一年的茶吧。”

賀融笑笑：“可以。”

楊鈞見他竹在，忍不住好奇：“你怎麽就那麽肯定，京城會在三天來人？”

賀融：“不是從京城來。”

楊鈞：“那是何？”

賀融：“張韜。”

楊鈞是個聰明人，先時隻是沒想通，現在被賀融一提醒，立馬轉過彎來：“你的意思是，朝廷會先頒旨給武威侯，再由武威侯過來宣旨？”

賀融：“金州那邊已經收複，樂弼束手就擒，武威侯勢必要回京複命，與其專程派人過來，倒不如順道讓武威侯來頒旨嘉獎，若是陛下想讓我們回京，應該也就在這一程了。”

楊鈞哈哈一笑：“那我可真希我輸，這樣我這個土包子也能跟著你一道去京城見世麵了！”

賀